第116章
那场面极其恐怖，饶是许之恒执行过这么多次任务, 杀过这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杀人手法。
厉棱猩红着眼望了始终没有说过话的许之恒，嘴唇颤栗片刻才声音沙哑地问：“庭予, 会没事的, 对吧？”
走廊里一片沉默，厉棱瞥了眼身上沾满猫崽子血的人，从加华岛上回来到现在他都没开过口说过一个字, 动作姿势都没变过，周边气压低冷的吓人。
司乾双手插在口袋, 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墙上, 听到厉棱的叹息声睁开眼睛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小声说：“躁得慌，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厉棱不做争论，委屈的‘哦’了声耷拉着脑袋蹲在一边, 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抢救室大门，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又过两小时，灯光熄灭，抢救室大门向两边拉开，习涿从里面走了出来。
习涿冷眼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在许之恒身上，他上前对许之恒说道：“废话就不多说了，简单一句话，骨骼碎裂，基因重组，猫崽子二次分化了。”
耳边仿佛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许之恒猛然抬头望向习涿，“你……”
不等许之恒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厉棱已经冲了过去，“你说什么？什么分化？”
许之恒面色严肃的站起来，听到习涿说的话只觉浑身发冷，“习涿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方庭予二次分化成了omega这很难懂吗？”
无视震惊到瞳孔颤抖的三人，习涿嘴角上扬，脸上带着惯性的标志化笑容继续说：“他直接分化成了l2.级别的高级omega，二次分化的例子以前不是没有过，但像他这样直接腺体二阶分化的比较少见，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几天他都会住在观察室，我一会儿需要写个报告跟校长汇报一下。”
习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你们可以隔着窗户看他一眼，看完就立刻回去吧，没什么事这几天就不要过来打扰了，免得影响到他，知道了吗？”
厉棱还没有从习涿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中回过神来，机械性的点点头：“知，知道了。”
等到电梯发出‘叮’的关门声，厉棱才像是猛地回魂。
一抬头见司乾跟在许之恒后面，他一个箭步上前搂住司乾的脖颈将他往回拽，“那什么，有许会长过去看就行了，咱们还是不要多做打扰的好，医生都说了要静养要静养。”
“可是……”
厉棱打断了他：“咱们过去什么忙都帮不上，荣北他们几个还在外面等着呢，走走走，咱们出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安心。”
别以为他没看见，一听到方庭予二次分化成l2级别的omega，司乾的眼睛比头顶的白炽灯还要亮，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许之恒许会长心尖尖儿上的小猫崽怎么容得了旁人觊觎？
为了司乾这条小命还是赶紧带他走为上策，厉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善解人意且颇有先见之明的智慧豹子。
好在，方庭予这次是因祸得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冲着许之恒会心的眨了眨眼睛，厉棱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一步三回头的司乾转身离开了走廊。
抢救室连接着重症监护室，拐个弯就到，许之恒却觉得这十几步的距离千般万般的遥远。
隔着病房门上方寸的小窗户往里面看去，许之恒顿觉双眼刺痛，呼吸瞬间停滞，冷汗不停从额上冒出来。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脑袋、脸、胳膊……他全身都被白纱布包裹的像个埃及木乃伊，只有一双白的发光的手背露在外面，他的脸颊虽然也被纱布包裹但明显比之前小了整整一圈，一头亮泽的金色长发铺满了整个床头。
许之恒慢慢抬起手抚在冰冷的小窗户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着窗户轻抚到那张沉寂睡着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二次分化？”
许之恒并没有因方庭予分化成omega感到一丝一毫的欣喜激动，他只觉得心疼，心疼的要裂开了，他艰难的深呼吸压制着心口的酸涩沉闷，空气里消毒水味儿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刺的胸腔如针|刺般剧痛无比。
以往方庭予不管是在各种各样的训练中遍体鳞伤也好，被方泽成用家法打的命悬一线也罢，他从来都没有叫过疼，至少在他面前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哪里疼，每次受了伤还会笑嘻嘻的跟他要药膏什么的。
可是这次他疼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嗓子喊的嘶哑劈裂满口鲜血的叫疼，偏偏自己只能看着他忍受骨头碎裂、血肉撕扯而什么都做不了。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许之恒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习涿没说什么原因导致方庭予二次分化，但肯定跟军工厂那场训练脱不了干系。
出现在军工厂里的敌人是feg成员——腺体三阶分化的黑蛟alpha冷鳞，以及他的恋人蜿鹫alpha姚谌……
尤其是姚谌，他心思深沉手段颇多，不知是不是趁着他们不注意伤到了方庭予……
究竟是什么情况还需要仔细调查清楚，许之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还好，还好方庭予只是分化，如果方庭予真的出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冲到feg总部将他们拆皮挫骨，扒皮抽筋的为方庭予报仇。
许之恒抬起头，通红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疯狂，“庭予，你别怕，我会在这里守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
——
‘咔哒’办公室的门落了锁。
习涿靠在门上浑身颤抖着，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他抬手抵了抵眼镜框快步走到桌前打开电脑，输入一段编码后连通了远在越州的洛郁。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洛郁有多么的失望和落寞，他的手边放着两张照片。
一张照片是浑身都被纱布包裹着的方庭予，而另外一张则是做手术前皮肤撕|裂、面容溃烂变成血人还没有抢救的方庭予。
习涿看到面无表情的洛郁，握了握拳，而后缓缓地松开，似是在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洛郁，你看到了么，这就是u-12腺体分化促进剂带来的副作用。”
“到底还是没能压制住他的omega的腺体，让他分化成了omega。”洛郁苦笑着，面色说不出的内疚心疼，“习涿，很抱歉，都是因为我太自私，让你们跟着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儿子，还有，我不会再为你提供u-12腺体分化促进剂，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习涿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低的说，“监察处已经查出不少关于实验室的事，你若再继续下去我也兜不住了，封列清那个人手段有多狠你不是不知道，收手吧，洛郁。”
偌大的房间里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洛郁紧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睛透过电脑屏幕深深落在习涿身上，良久，他别过脸去：“不可能，我不会停止的。”
习涿深吸一口气：“许之恒这次回越州的任务就是实验室，这件事你知道吧？”
“那又如何，他什么都查不到，注定要落空而回。”洛郁沉声道，“习涿，既然你不帮我也拜托你别阻止我，很快，我很快就能成功了。”
“洛郁，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不会……”
习涿提高音调明显怒了，可当他一抬眼看到了洛郁脖子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痕话到嘴边又顿住了，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急切，“你脖子上的是鞭子打的？是不是方泽成又打你了？”
洛郁不在意的撩起银白长发遮住了脖子上的血痕，“一点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若让方庭予看到，他一定又会心疼你了吧？”
心思被看透，洛郁无奈笑笑，“那孩子很会疼人，我不后悔生下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习涿怔了下，顿时火气更大，“那你就确定他不会后悔有你这样的父亲？omega腺体虽然压下了alpha腺体，但并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再变成alpha，你觉得他会愿意当一个拥有omega与alpha双腺体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洛郁脸色沉了下来，“他是我儿子，不是怪物。”
习涿看着洛郁渐冷的眼睛没有说话，呆呆注视洛郁片刻，终是轻叹了一声，“我会想办法将他隐藏起来的alpha腺体摘除掉，让他变成一个正常人。”
“不能摘除omega腺体么？”洛郁瞥了眼旁边的照片，将照片拿了起来，犹豫了下，又说道，“算了，事到如今他是omega还是alpha已经不重要了，能摘除哪个就摘除哪个吧，我尊重庭予的意见，看他的选择是什么。”
“洛郁！”习涿眼睛一片血红，放在桌子上的双手再度紧握成拳，“你什么时候……离开方泽成，你，你在他身边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洛郁身体明显僵硬了下，细长的手指摸到脖子上的伤痕，嘴角的苦笑都能顺着屏幕溢出来了，“还不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