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绍见厉棱字里行间把事情都推给了方庭予,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又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来,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他,不是你们,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就算后果再严重,我们也是有理的一方,我不信你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厉棱立马反驳,看着章绍的眼神缓缓褪去一开始的热切变得犀利,“如果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罚我们,那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我看错了。”
  知道方庭予厉害,可他新伤加旧伤的,要逃跑估计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想逃出学院恐怕就更没那么容易了。
  厉棱张开手护崽子似的将方庭予护在身后,微微侧过脸对方庭予道:“庭予,你没做错,我们都没做错,你别怕。”
  方庭予微怔,出神的看着护着自己的厉棱,嗤笑一声:“我会怕?我只怕他死不了,活着再去祸害欺负其他人。”
  “还不知悔改?”许之恒冷声低喝,视线瞥到方庭予还在流血的肩膀,漆黑瞳仁深沉的仿佛跌落海底的清冷夜月,“非得把命交代在这里,让洛郁中将失去唯一的儿子,你才高兴是吗?”
  许之恒总是知道如何拿捏方庭予,他知道洛郁是方庭予最亲最在乎的人,也只有搬出洛郁中将的名头,他才会乖乖老实。
  “关你屁事,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就是,没必要牵扯到他。”方庭予表情冷静的渗人,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胳膊一使劲儿,伤口的血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肩膀处米色风衣已被鲜血浸湿,“拿我爸来压我,你算老几啊?”
  方庭予这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是许之恒最头疼的地方,明明孤单寂寞、渴望关心渴望的要死却还是要抗拒所有人,将所有人摒除在他的那道心门之外。
  “我曾以为你只是因为家庭原因性格才会变得这么极端,或许还是我想错了,你不是因为方泽成亏待你、也不是因为你那两个弟弟所以才变得极端自私,而是你本就是如此。”
  许之恒上前一步,有些讽刺的看着他,言语苛责到堪称严厉:“方庭予,你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在这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你以为这些年都是谁在护着你?每次你惹麻烦了都让洛郁中将来给你擦屁股,卸下脸面点头哈腰的去跟别人道歉,接受别人的侮辱被人看轻,你看着就不心疼不觉得愧疚?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让他省省心?倘若有一天洛郁中将没有能力再护着你,难道你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惩罚、被处决,白发人送黑发人?”
  厉棱也不晓得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直觉他们是认识的,而且恩怨不浅,眼看着方庭予暴躁的脾气就要被点燃,他赶紧拽开方庭予紧握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伤口在流血,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
  方庭予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青筋暴露,深吸口气后,嗜血的眸子冷冷直视着许之恒,嘴边挂着冷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用力挤出来的,“你少在这儿装什么大义凛然恶心我,最没资格跟我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你。”
  章绍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不错呢,没想到竟会针锋相对到这种地步,他能感觉到许之恒在强行压制着怒意,阴影下的那张脸更为阴沉冷酷,眼窝冰冷,淡薄的唇角紧抿着。
  为了不让火|药|味|儿更浓,气氛更冷更僵,章绍上前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他们:“秦楚楠没死,事情我们也调查清楚了,你们虽然不是挑衅方,但做的事太出格,违反了校规,经军学会和监察处共同决定,关你们三天禁闭,三天后会有人放你们出来。”
  “真的?”
  章绍点点头。
  防止方庭予这犟脾气再说点什么话来,厉棱脚底一滑,滑到他与许之恒之间,挡住剑拔弩张的两人。
  厉棱现场上演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转头冲着章绍无比灿烂的笑了笑:“章绍队长,能不能麻烦你再送点治伤的药来啊,庭予的伤还没处理,一会儿再给整严重了耽误训练。”
  章绍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许之恒,“会长,军学会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就别在这儿跟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了。”
  许之恒盯着方庭予流血的肩膀,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软了下来:“这三天,自己好好想想,不为自己想,也为……”
  只要一提到洛郁,他就跟点了火的炸|药|包一样,恨不得把这方圆千八百公里都给炸了。
  许之恒没再提,只是临走前又不忍的看看方庭予苍白的脸。
  第27章
  方庭予眼圈通红, 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很难受,难受到想打人, 难受到想把秦楚楠伤过的这条胳膊直接给卸了。
  他真后悔,后悔三年前那个雪夜里怎么就一时心软没有将秦楚楠的腺体给毁掉呢?
  要是当时就将秦楚楠的腺体毁掉,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就不会被那个道貌岸然的许之恒按着脑袋教训一顿了。
  “本来就是他们先挑衅的, 我们没做错, 庭予,你没必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厉棱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先坐下休息休息, 等他们送药过来就把伤口治一下,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吗?”
  方庭予摇了摇头, 脸色比较难看,什么也没说的重新坐下, 后背靠在墙上, 闭上眼睛一副不太愿意跟人搭话的样子。
  “庭予,你别这样嘛,怪, 怪让人难受的……”
  厉棱不知道他跟许之恒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就不知道如何开解劝导他, 难受的直挠头, 看到方庭予因情绪激烈露在外面的秃秃猫尾, 又瞥到放在床里面的电动剃须刀,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他一个箭步上前拿过那电动剃毛刀就开始剃自己尾巴的毛,豹子尾巴的毛毛很短, 剃起来更方便,只听‘嗡嗡嗡’几声响,尾巴末端那簇浓密的毛簇就被剃掉了。
  听到电动剃毛刀的声音,方庭予终于歪着脑袋看向他,“你干什么?”
  “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你尾巴秃了,我也勉为其难的秃一次吧,正好我嫌这毛长得不太好看,剃了重新长,说不定新长出来的花纹更好看,更亮呢。”
  说话间,尾巴尖周围环绕着五六个黄黑相间的暗环也被他剃掉了。
  倒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
  猎豹alpha一鼓作气将整条长长的尾巴都剃干净,然后才在方庭予‘你有病吧’的眼神注视下坐到他身边,揉揉他的蓬松的头发,温声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我看你真的是病的不轻!”
  方庭予盯着他光秃秃的尾巴看了会儿,猎豹的尾巴比猫的尾巴长且细,他想遮只能将尾巴包成个球儿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博君一笑不容易啊,你看在我这么卖力哄你的份儿上,能不能开心点。”他用左右两根食指将嘴皮子往上拉,露出一口大白牙,“长这么帅天天苦着一张脸像什么样啊,你就像我这样,开开心心笑一个?”
  方庭予笑不出来,但心情稍微好了些,喉咙一哽,问到:“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兄弟?”
  “你信不信我能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厉棱说着还真努力朝上翻了个大白眼,“我不说了吗?我对你一见如故,你给我一种很强烈的亲切感,正好我也没家人也没兄弟的,唯一一个叔叔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就勉为其难的叫我一声‘哥’,让我体验一下有家人的感觉,多好啊是不是?”
  “还好不是一见钟情!”方庭予开玩笑似的耸耸肩。
  “拜托,我承认你长得很帅很酷,但我两都是alpha我怎么可能对你一见钟情啊,要说一见钟情也是对……”脑海里迅速闪过那条蓝色人鱼omega,厉棱耳朵诡异的动了动,“啧,反正不是你。”
  “咳咳!”厉棱端正好坐姿,像模像样的把手圈起来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一副兄长教训弟弟的模样,“你啊,就是个别扭的小孩儿,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着谈恋爱了?”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缅因猫alpha藏在眼底的深深落寞。
  “我有两个混蛋弟弟,混账得不行,混账到我想杀了他们。”方庭予叹口气,“不过有一个人,我曾经真心把他当成哥哥,当成唯一的朋友,可我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装出来的,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虚伪的很。”
  “你说的‘他’是许之恒?”
  方庭予没有遮掩的点了下头,仰起头看向头顶闪着蓝色电光的黑藤蔓,用回忆般的口吻轻飘飘的说:“我十岁生日那天,洛爸带我去游乐园玩儿,玩到一半他接到电话有点事就先走开了,我就遇到了方程源、方程执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那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良个子小,细胳膊细腿的没打过那群人,是他出现救了我,带我去他家里治伤,还给我好吃的,陪我到十二点帮我过完生日,直到洛爸忙完了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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