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别找了,说不定被人捡走了。”
  “不行,我这链子两万多呢,这里面来回都是有钱人,不至于捡走吧。而且他们都从车库走,没几个人会来这里的……”
  “快点吧,这里黑漆漆的,怪吓——啊!”
  她忽然尖叫一声,一把拉起旁边的同事,猛地往后退开好几步。
  “不好意——”
  林余刚要开口,两道手机电筒的光同时打到他的眼前,他本能地抬手躲避。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拽起来的女生,声音发抖,但强硬地拦在同伴身前,挥动刚刚用来找东西的树枝。
  林余被光刺得睁不开眼,想往旁边躲开一些,刚迈开脚步,女生更加激动地挥动树枝。
  “滚开!别靠近我们!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对,对不起……”
  林余举起双手,想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可他任何动作,都让两个女生变得更加恐慌,根本听不进他任何解释。
  他只好后退两步,小声说了句“抱歉”,转身朝相反地方向走。
  他越走越快,即便已经看不见两个女生,也没有停下,甚至忍不住开始奔跑,好像只要他稍微减慢脚步,身后弯曲的小路就会像卷饼一样翻折过来将他包住。
  他看不清路,事实上,他什么也看不见。
  眼前只是不断闪过酒楼服务生怀疑的目光,手机电筒光后女生惊惶的眼神,林添拖着行李箱离开时头也不回的背影,母亲固执拉扯氧气罩时枯瘦的手指……
  所有人都在驱逐他,远离他,抛弃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寂静的夜里,女生的声音如卡壳的录音机,反复循环地播放。
  林余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发什么神经?”
  周令被吵得头疼,毫不客气地推开李家阅突然伸过来的爪子,捏着眉心坐起身。
  昨晚,他和李家阅被白季叫到名下酒店顶楼套房,三人闷声不响,跟较劲儿似的,把一桌子酒全给喝了。
  什么时候断片的,他毫无印象。
  现在刚过六点,天都还没亮。
  房间内空调开得太高,他热出一身汗,烦躁得要命,李家阅丢在沙发脚的手机还一个劲儿地响。
  他又踢了李家阅一脚,李家阅这才哼哼唧唧地伸手去摸,看也不看就接通了搁在耳边听。
  周令本来都调完空调,爬上沙发继续闭上眼继续睡了,又被李家阅扒拉着喊醒。
  “喂,经理说你昨天丢下那人,还赖我家酒楼没走呢,怎么弄?是你去把人领走,还是我叫保安轰走。”
  周令觉得头更疼了:“有病吧他,自己没手没脚不能回吗?”
  李家阅也是半梦半醒,只想快点应付了事。
  “你不要,我就叫人轰了啊。”
  “等等,”周令睁开眼,不耐烦地说:“你随便叫个人送他回去,总不至于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
  说完,他翻个身,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11章 玩什么不是玩
  喝懵的三人一觉睡到中午,直到熬了个通宵的蒋科赶过来,一人来了一脚,才悠悠转醒。
  “都滚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叫了餐,马上送到,别死在这儿了。”
  周令最先坐起身,房间里闷了一夜的酒气让他直犯恶心,径直冲向了洗手间。
  洗漱清醒后,从洗手间出来时,白季还在挺尸,李家阅和蒋科又闹起别扭。
  蒋科伸手去抓李家阅的胳膊:“走,我先送你回去。”
  李家阅挥开蒋科的手:“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爸吗?”
  “我不是你爸,但还真是你爸叫我管的。”
  “装什么?”不知想起什么,李家阅气势忽然弱下来:“你有什么证据。”
  “你爸打给我的通话记录,你要是想看,回去给你慢慢看。”
  李家阅“嘁”了声,还要躲,被蒋科拎住后领,哇哇叫着“让我先去尿尿”,但蒋科还毫不留情地将他拖走了。
  房门关上前,蒋科看着周令叮嘱了一句:“看着点地上那位,别真死了。”
  周令莫名其妙晃了个神。
  直到酒店服务员来送餐,他才恍惚地想,刚刚走的那俩,一个是他发小,一个是周家世交的继承人,原本八杆子打不着一处,全靠自己拉到一块鬼混。什么时候开始,他俩的关系近到连长辈都认识了。
  “有吗?”白季端起粥闻了闻,又皱着眉放下:“什么怪味儿。”
  “你不觉得他俩最近怪怪的?”
  “他俩不一直这样吗?”白季一边掏出手机看,一边神色恹恹地说:“他俩还能有什么。”
  周令原本还想争辩,忽然一阵恶寒:“算了,怪恶心的。”
  见白季聚精会神地看手机,他凑过去瞟了一眼。
  尽管白季迅速按灭屏幕,周令还是看见了屏幕中缩在床边,脚踝被一条锁链栓在床脚的男人。
  虽然早知道白季不是什么好人,亲眼看到这种限制级画面,周令还是感觉跟当头挨了一棒似的。
  “你真够变态的。”
  白季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彼此彼此。”
  周令不满:“你可别瞎说,我干不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话别说这么早,人都有这一遭,迟早有你好受。”
  白季一边说,一边走向洗手间,再出来时,竟然已经一改刚刚宿醉的邋遢,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
  “我回去了,你请便。”
  周令朝他竖起中指:“滚吧,受虐狂。”
  门自动合上,发出自动落锁的电子提示音。
  周令对着一桌已经开始冷掉的精致餐点坐了一会,一边叫人来撤,一边给白季狂发语音,从管理到品味,各个角度抨击他家酒店的餐饮多么糟糕。
  意料之中,白季压根抽不出时间搭理他。
  他又把火力转移到四人小群,但就连平时他发一句要怼三句的李家阅,也没出来吱一声,显得刷一串语音的他,跟爱人不回家只能眼巴巴抱着手机的痴男怨女似的。
  没意思。
  他把消息撤回,丢开手机,重新摊在沙发上,过一会儿又觉得躺得难受,起身转到阳台上。
  这间酒店套房位于白季名下酒店的顶层,隔音绝佳,窗外只有或白或蓝的天空,隐私性极高。
  四人不想去会所的时候,有时会在这里鬼混。
  但平常鬼混完,都至少有同为闲人的李家阅赖着不走,今天还是第一次只剩周令一个。
  他看着阴沉的天空,只觉得这里静得瘆人,真像一座悬在空中的棺材。
  手机提示音将他从原来越远的思绪拉回。
  “蠢货。”
  他对着虚空,意味不明地骂了句,才收回目光,走回客厅。
  手机通知栏挂着蒋科公司那个交友app的消息,语气肉麻地提醒他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次约会。
  这倒提醒了周令,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乐子可以找。
  他翻开通讯录,找到林余的电话拨了出去。
  没打通。
  周令皱起眉,连番被忽视的烦躁只窜头顶,他发疯似地一连串拨过去,直到对面的提示从“暂时无法接通”变为“用户已关机”。
  什么意思,不会因为没送他回家就生气呢吧。
  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至于吗?
  这时,李家阅的消息跳出来。
  “蒋科那傻逼,给我爸告状,老子被关禁闭了,快来陪爷打游戏。”
  周令也懒得再管林余,抱着手机跟李家阅在游戏里厮杀,很快便陷入迸溅的血迹和狂响的枪声里。
  再抬头时,已经是晚上。
  黑暗早已不知不觉淹没了他。
  周令揉着僵硬的肩颈,起身打开了灯。骤然的明亮让他眯起眼睛,越发感觉头重脚轻。
  他喝了口水,回到沙发上,催促李家阅:“再来一局。”
  对面发来个跪服的表情包。
  “饶了我吧,我现在看东西都虚影了。”
  周令发:“别废话。”
  “我真的不行了,我爸召唤我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现在得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
  李家阅发完最后一句就下线,微信也没了动静。
  周令骂了他几句,随便找了个游戏陪玩,甩过去五千转账。
  对面几乎秒回,热情洋溢地接替李家阅,陪着周令在虚拟世界厮杀。
  直到眼睛充满血丝,轻轻眨一下也发涩,周令才退出游戏,靠着沙发闭了会眼睛。
  从刚刚开始,一整天没正经进食的胃一直发出抗议。
  虽然生活无聊得要命,但把自己饿死未免也太蠢。
  周令不想动弹,直接在酒店叫了份餐,放下手机时犹豫了一下,又点开林余的号码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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