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双眉同时下耷,烟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嘴巴微微嘟起吹气,是小心翼翼的爱人姿态。
景尚眉头深皱,很想一巴掌挥开陆承安。这么脏的人不配碰自己。
但他握着自己手腕不松,掌心温暖、干燥。莫名觉得此时拂掉一个人的关心是件很不绅士的事情,忍耐不作任何反应。
而且陆承安的胳膊也被汤溅到,有点点红痕。
他只穿了一件短袖,暴露的皮肤面积大。
红点在冷白的皮肤上,像遭到什么不好的虐待。
有一种令人血脉偾张的、施虐欲暴涨的美感。
“不是,我特么的......”高木栖眼红怨怼地嘟囔,“我手背的皮都快烫掉了......我就活该吗?”
年轻气盛的少年,没人看得起陆承安被拒绝,被攻击和被辱骂还永远都骂不走打不走的低贱样子。但不得不说,这种无时无刻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一个人的浓烈偏爱,偶尔着实让人心动。
江端知道他想什么,清醒地嗤笑:“得了吧你。真有人这么犯贱地追着你,你早烦了,杀人的心都有。小景的忍耐力一般人没有,别胡乱学。不然进监狱你爸捞不出来,还得麻烦景少。”
高木栖被说得脸都变绿了。
“景哥,我去买药。”陆承安穿上外套就要走,口袋里装着景尚饭卡。学校医务室能刷,里面有好几十万呢。
毕业后花不完,这些有钱人就不要了,当垃圾一样扔掉。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景尚不耐烦:“随便。”
后门拉开,冷风灌入,他再次看了眼江端高木栖,大发慈悲地说:“多买点。”
“呜呜,谢谢小景。”高木栖心里好受多了,真心实意道。
“白、痴。”陆承安听到身后有人吐露出一声骂,是原寻的声音。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也是不容易。
‘我要是白痴,你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不可救治的傻哔。’打饭时的热意褪却,陆承安裹紧外套,心道,‘奶奶的一丘之貉,怎么不烫死你们啊。死了小爷直接替你们收尸,送去火葬场火化烧成灰都污染空气。等毕业我去火葬场上班,专门等着烧你们。’
他们上理论课的教室在七楼中间,有电梯,上下方便。陆承安在学校是出名人物,脾气暴躁容易动手。师生们对他的感情复杂,分两种极端。
一种是怕,一种是瞧不起。
后者的感官居多。
电梯逐渐闭合,陆承安冲过去想乘坐。里面一个老师看他一眼,摁了关闭,并说:“老师有点赶时间,你等下一班再坐。”
眼神里带着“一个下等的劣质alpha,毫无价值,竟然痴心妄想攀附景尚,企图实现阶级跨越做人上人”的打量和讥讽。
高中三年,这种场面比比皆是。陆承安习以为常,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放下按电梯的手。
他左手插兜,右手¥狗仗人势地转弄着景尚的饭卡,举到眼前查看。
星际联盟阶级分明,优等的alpha和omega理所当然地受到万众瞩目。
连饭卡都有明确标志。
像景尚,所有卡牌类的东西都是尊贵的黑金色。
全校仅他一个。
优等alpha和omega是整个社会的顶尖,所有稀缺高昂的资源无条件地向他们倾斜。
像蚂蚁一样多的 beta 最不值钱 ,他们一生的价值便是为优等的a与o打造完美的伊甸园。
陆承安虽然也是alpha,可他分化劣质,贫穷。
刚才说了,星际联盟向来阶级分明。从贫穷开始划分。
“行吧,老师您一路走好不要客气,我等下一趟。景尚受伤喽,我去买药,他手上要是留了疤的话全是你的责任啊,跟我可没有关系。”陆承安诚挚地告知说,眨巴眨巴眼睛,“我刚买饭回来太累了,不想跑楼梯,让他伤着吧,不买了。哼。”
“反正是老师你不让的,你是哪个班级的来着?啊,看到你胸口的铭牌了......”
一只手猛地伸出来插¥进差点严丝合缝的电梯门,“当”地一声钝响。
“进来。”老师磨牙道,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挡胸口。
陆承安走进去,颔首:“谢谢老师。”
姿态优雅的倒像一个从小受尽高等礼仪教育的贵公子。
老师:“呵呵。”
不怪这里讨厌陆承安的那么多,谁让他每天狗仗人势。
校医室里,陆承安没让校医帮忙拿药,而是熟练地自己走到药物架前往袋子里装药。
从感冒发烧到跌打损伤,外用的,内服的,跟扫荡似的一会儿装满了三个大袋子。
药物架直接空掉一半。
校医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时看陆承安的眼神都变了,以为是抢劫的。多来几次她就见怪不怪随陆承安胡闹。
又不是没付钱。
校医叹气:“这次又伤哪儿了啊?不先给自己上药吗?”
陆承安咧嘴笑,拧开一瓶新的红花油,往椅子上一坐,撩起裤腿。不要钱似的往手心倒红花油搓巴搓巴,直接糊在因为淤血已经发黑的小腿肚。
按揉的力度特别狠,校医看着都疼,皱眉:“听顾老师说你昨天没来学校上课,去哪儿打架了这么狠?”
“见义勇为。”陆承安脱了外套掀开起球的短袖衣摆,小腹比腿还严重,一条一条渗血丝的痕迹。
刚受伤的时候肯定没认真处理,还见水了。伤口边缘泛白。
饶是见了好多次,校医仍然饱受冲击。她接过消毒棉签和药水说:“得得得,我来吧。”
“谢谢校医姐姐~”陆承安甜甜地笑了一下,嘴巴更甜。
“......”
如果陆承安好好学习,脾气好点,不给其他人——特别是景尚——制造麻烦,他应该是一个挺能讨人喜欢的学生。
“听顾老师说我没上课?姐姐你在医务室诶,怎么听顾老师说啊。”陆承安好奇地问。
校医没好气:“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问题众多的学生。他是你老师,你平常又那么爱翻墙逃课出去打架斗殴,医务室都快变成你家了。没点儿自知之明吗?”
陆承安幸福地道:“他来医务室找我啊?”
“可不嘛。”校医说,“顾老师负责,是个好人。”
“可不嘛。”陆承安频频点头附和道,“学长特别好。”
上完药付了钱,陆承安像往常一样请校医姐姐帮他看好自己的三袋药,等放学再过来拿。
他自己则一溜烟儿地朝老师办公楼跑去,忘了他出来是为了给景尚拿被烫伤的药。
半小时后。
江端说:“这小子丢了?”
高木栖接话道:“丢了就丢了呗,死外边儿才好呢。我烫得最厉害都快好了,等他买药回来我自己已经长出新皮了好吧。”
江端道:“小景等药呢,他不回来也不是个办法啊。给他打电话问问。”
“他算什么东西,”景尚胃口不佳,直接把筷子掰折,“谁等他。让他去死。”
第5章
顾闻博士生毕业后,被联盟高中高价聘过来。有独立的办公室,很宽阔,一室一厅。不想回家时可以住学校,家具齐全,相当方便。
客厅是办公的地方,装修精简,性冷淡风。朝南的墙壁镶嵌着一扇门,是卧室。
陆承安敲门的时候,顾闻正在给一个学生讲课。
课上没听懂,课下只能继续麻烦老师。
“顾老师。”当着其他学生的面,陆承安不敢讨嫌。
“进来。”顾闻抬手,招呼了一下。指节从压着的课本上移开,对旁边的学生说道,“有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陆同学,下次敲完门,我说进来之前你才能推门,不要那么唐突。”
“嗯嗯,老师再见。”男生捻了捻右手手指,而后看了一眼来人。离开时他刻意和进来的陆承安错开一点距离,生怕被沾染到病毒似的。
陆承安撇了撇嘴,大喇喇地在凳子上坐下,一点不见外,告状般地说:“学长,你看看他刚才一副对我特别嫌弃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欠打?”
他翻阅顾闻的教案,里面的字体和学长本人一样清隽温柔。
都很招人喜欢。
陆承安写不出来这种字。他的字张扬潦草,像狗爬。
“真的服气,我招他惹他了啊?学长,你带了三个班。快告诉我他是哪个班的,又叫什么名字。放学我一定要和他约架。”
“你少乱来。”顾闻拿起一张星际报纸,卷成筒状敲打陆承安的头,“给我老实点。”
报纸碰脑袋,没感觉。陆承安怜惜自己似的揉揉,看顾闻有些严肃,说:“我当然老实,没人比我更乖了的。”
顾闻哼道:“这话骗骗我得了,你连自己都骗不了。”
说得太有道理,陆承安没有措辞反驳,一条胳膊搭桌沿,伏身闷笑。
肩颈一耸一耸的。
“学长,你真正经啊。”陆承安捂了下肋骨,笑得腹部伤口疼,嘶气道,“我都不敢不正经的说话,怕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