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翊深呼吸，很快就在人挤人的地铁里调整好了心态。
今天他乘的车比平日晚一班，到办公室迟了几分钟，一进门就看到师弟趴在工位上补觉。
“你昨晚搞到几点？”林翊敲了敲师弟的桌面。
师弟从脑袋底下抽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缓缓落下。
林翊等了一会儿，见师弟没有起来的意思，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今天有飞行检查，线报说马上出发，预计一小时后到达。”
师弟落在桌上的手猛地一撑桌面，闭着眼睛抬起头：“老板今天不开会吗？”
“那谁知道。”林翊摊手，扭头对上师妹的视线，“论文搞定了？我建议你开一台实验，别让领导看到你闲着。”
师妹叹气，认命地抓起实验服，离开办公室。
林翊回工位喝了口水，正准备开工，那边师弟就缓过劲来睁开了眼：“师兄，我感觉我毕不了业了，怎么办啊。”
“你还有一年半，戒骄戒躁，认真工作。”
“我要是做不出来怎么办？”师弟瘫在靠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林翊想了想，没有立刻离开，坐下开始念经：“你要问我，我只能跟你说不要内耗，不要给自己增加压力和焦虑。要是担心毕不了业晚上睡不着觉，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爬起来写综述，综述写得好也能勉强混毕业，写不出来正好睡觉。”
师弟机械式扭过头盯着林翊，语气幽幽：“师兄，虽然大家都是理工直男，但你格外不会说话。”
林翊挑眉。
“我的意思是，不会说好话。好了我知道你嘴巴很毒，我不想尝这个。”师弟飞快补充说明。
林翊欲言又止，表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如果会说话是要像你一样说这么恶心的话，我还是不会说话比较好。”
“你没有女朋友一定是这张嘴害的。”
林翊按亮手机，看着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的锁屏界面发了会儿呆，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真诚的疑惑：“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应该有女朋友？”
“难不成你想有男朋友吗？”师弟斜了一眼，“虽然现在社会很开放了，但师兄你貌似没这么开放吧，不然也不会说我开玩笑那两句话恶心了。”
林翊斟酌片刻，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措辞，只好如实回答：“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说是因为你呢？”
“……你是怎么用这么感人的语言表达如此冰冷的思想的？”师弟两眼一闭又扭过头去，嘴里自言自语碎碎念，“我要是毕不了业，我就要化身实验室地缚灵，在这里阴魂不散……”
“放心，崔教授带课题组几十年，研究生最多延毕一年，大家都能毕业的。”林翊起身拍拍师弟的肩，挥手离去，“自闭完记得起来干活，至少你的实验不会嫌弃你。”
第16章
受检查影响，这一天林翊很忙碌，几乎没和严入海线上聊天。
等到林翊登上下班的地铁，早晨的记忆才跳出来攻击他。
林翊面上镇定，心里随着离家门越近而越尴尬。
直到林翊打开门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倏然沉静下来。
单身公寓面积不大，林翊在门口就能一眼望见餐桌旁的严入海，他正玩着手机，没动筷子，听到开门声立刻抬头对林翊笑了一下。
明明他们才住在一起短短几天，林翊只见过严入海在家等他吃晚饭两次，这一刻他心底却升起一股别样的喜悦，似乎他们就该如此。
林翊盯着严入海的脸，洗漱一番后坐到他对面，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严入海不明所以，低头避开林翊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头，眼中满是茫然。
林翊终于确认，严入海不记得他们从昨晚到今天早晨抱在一起的事。
最尴尬的情况没有发生，林翊松了口气，却莫名地有些失望。
难道他最近看乐子看多了，连自己的乐子都不放过吗？林翊沉思。
“翊哥，你怎么了？”
林翊进门后一句话没说，一会儿盯着严入海，一会儿低头思考，一会儿又盯着他，搞得严入海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没事，吃饭吧。”林翊摇头，主动盛了饭递给严入海，“我这周值班，周日才有空。”
严入海直觉林翊绝对不是简单的“没事”，有心想问，但回想起林翊这张嘴的惊人战绩，只能暂时按下探究的心，乖乖点头。
周日多云，天气不如上周的好，但总算还没开始大幅降温。
林翊重新确认一遍今日行程，又去楼下晨跑回来、洗漱完毕，整理完出门需要带的东西，预定好温泉时间，严入海还没睡醒。
那天之后，他们又恢复了各睡半边床的模式，再没发生过意外。但林翊的潜意识里仍然心有余悸，休息日也硬是提早醒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么尴尬的场景，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几点了……”严入海还没完全清醒，抓住林翊的袖子，迷糊着开口。
“十点了。”林翊无奈地笑着。
明明昨晚他们差不多时间入睡，怎么严入海今天的睡眠质量这么好？
林翊倒不是不愿意让严入海多睡会儿，主要是担心他再睡下去饿坏肚子，便尝试来叫醒他，结果反而被抓住不让走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林翊觉得严入海的作息还是挺稳定的，食量也很健康，难得见他赖床到过了早饭时间。
“中午吃什么？”
严入海开机启动未半而中道休眠，嘀咕了一句又缓缓闭上眼，翻了个身抱住林翊的手，脸压着林翊的手背。
这个姿势实在别扭，林翊被迫俯身撑在床上，低头盯着严入海轻颤的眼睫毛，摸不准他是睡着了还是在等自己回答他的问题。
“温泉馆有自助餐，以闽菜和粤菜为主。如果你想吃别的，附近也有其他选择。”
天气寒冷，另一个人说话时近在咫尺的呼吸存在感极强。温热的气息拂过，在严入海脸上留下些许水汽，他终于彻底清醒，猛地睁开眼和林翊四目相对，几秒后手忙脚乱地撒开手滚到床的另一边。
林翊看他像炸毛的猫，低声笑了笑，拍拍严入海的背，直起身：“既然醒了，就起床吧，别饿坏了。”
严入海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人却一动不动。
林翊思索片刻，认为严入海也许还想再躺会儿，便先离开卧室，拿了本书去客厅里翻阅。
半小时后，严入海从卧室里出来，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林翊合上书，上下打量一番严入海，见他精气神俱佳，点点头带他出发了。
“上周不是说，先去福道吗？”到了温泉馆门口，严入海突然想起这件事。
“嗯，我本来打算上午去散步，不过你看起来很累，我就调整了顺序，先去温泉馆放松一下吧。”林翊在手机里翻了一会儿，递给严入海看，“这样也好，福道会在傍晚开灯带，别有一番景致。”
严入海盯着图片上红树林里宝石般的湖泊，眼睛一亮：“我在网上见过这个地方，好美，居然在榕城。”
“是啊，不过冬天大概没有这么漂亮。”林翊收回手机，调出订单和工作人员沟通，很快搞定流程，带着严入海前往餐厅。
近些年大环境不好，各行各业都越来越卷，温泉馆的餐饮也是越做越好了。
两人饿了一早上，吃饭速度都不由自主加快了，食物几乎没品出什么味就进了肚子。
“走吧，换衣服。”林翊吃了七分饱就停下筷子，等严入海吃完了才站起身。
但他等了一会儿，见严入海仍然愣在座位上，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有，我，呃……”严入海眼神纠结，欲言又止。
林翊记得严入海很期待泡温泉，之前提过好几次，现在不想动应该不至于是反悔了，思考片刻后出声：“你以前泡过温泉吗？”
“没有。”严入海摇头。
林翊坐回位置，似笑非笑地凑到严入海面前：“那怎么突然不想去了？你要是在公共场合害羞，现在改去私汤还来得及。”
严入海瞪大了眼，上半身往后躲了一些，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没有不想去，就是……我不是不敢在公共场合，就算没泡过温泉我也游过泳，而且我是个演员，在片场也有过……”
“哦——”林翊笑得更古怪了，“原来严老师还拍过大尺度戏吗？我怎么没搜到过？”
“不是！我没有！”
林翊瞧着严入海又要炸毛了，笑着偏过头摆摆手：“好了，我开玩笑的。户外汤池选择多，室内私汤只有最普通的温泉水。我建议去户外体验一下，但你要是怕冷或者别的，可以去私汤。”
严入海连连摇头：“不去私汤。”
林翊眯起眼：“合着你不是怕外人，是嫌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