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霍岭生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淡嗤了声:“你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
谢津延:“……”
黎清叙桃花眼微眯,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是我错过什么了吗?”他偏身问向一旁的祁焰,“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像是在暗暗较劲着什么,岭生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了?”
“你是没见过他别的德行,”祁焰兴冲冲的,脑海里闪过他来到这里第一晚在工具室撞见的画面,眸光兴奋,“他当时……”
祁焰话音一顿,后知后觉眼前的局面有些混乱。
啊这,他们两个吵起来了。
老师讲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这么笨,又打不过他们,是不是能趁乱捞一把了?
祁焰忽然住嘴,一侧耳廓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脸上的笑容也无辜绚烂:“没什么,可能在山上待太久憋坏了吧。”
黎清叙就无语。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先来的被他们踢出去了,明明是自己最先找来了这里。
空气中陷入了片刻的僵持状态。
即使再迟钝,江之遇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是他太意外了,先是祁少爷要以明星的身份给溪源乡做义务宣传。
江之遇不懂娱乐圈的明星通告费是怎样的,但知道请得动祁少爷这样的大明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都不一定是钱能解决的事。
还有霍少爷,听他们言语间交谈的和前段时间短暂的接触,应该是一心在山上修行,现在却接管了家业,还要来自己这里做生态园区的建设。
江之遇觉得很不可思议。
有一种生活突然发生了很大的颠覆的错觉,就好像他当初得知自己怀孕了,这个世界男人可以怀孕,男人可以和男人结婚一样,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现在,这种冲击感又浮上了心头。
耳边山风和机械声音喧嚣,他望着这几个对峙的男人,很难想象上一次见到他们几个是在暴雨倾盆的酒吧包厢里。
江之遇已经忘了自己打开那扇门,在得知自己的情况后,他们各自都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
只依稀记得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很隐晦,让他感到十分窘迫和不自在。
江之遇原以为那天就是结束。
无论怎样,他不会和昭昭小叔还有与之相关的人产生交集,除了自己的养子。
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四个会同时站在自己的眼前。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第50章
江之遇对他们几人越发揣摩不透了, 也不知道在这样奇怪的状况下自己要如何自处。
要不要插上一两句话。
还好这时宋秘书过来了,平稳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谢总,工程那边有事情需要您去处理, 江先生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正好要回去拿一份文件。”
谢津延面色依旧冷凝, 却最终松动下来:“嗯, 辛苦你了。”
随后男人侧眸看向身边的男人, 神色复杂:“我今天大概有很多事情要忙, 回去的可能比较晚,你不要帮我留门,自己早点休息。”
“还有……”他瞥了一眼从发小那里投过来的几道视线, 轻微蹙眉,“不要让他们靠近你, 你说得对, 我不是什么好人,和我玩到一起的他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善类。”
江之遇迷惑, 不懂男人为什么又叮嘱自己这样的事情, 让自己一再防备他的朋友。
可今天除了第一次看到他笑, 又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安担忧的样子,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他这样从来都是游刃有余,掌控自若的人怎么也会有不安的时刻?
可江之遇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自己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只小声咕哝道:“我本来就是不打算和你们有牵扯的……”
换作以往, 谢津延听到这句嘟囔一定会心堵, 这个男人很会用一些不自知的话让他破防。
可这会儿忽而眉目舒展开,郁结在心中的那丝烦躁和不安也散去了一些。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攥住他手腕的温度。
刚才揽他入怀,他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胸膛, 山风从耳畔拂过,谢津延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最近总想,要是当初,要是当初……
可是,好像没有当初。
他好似又有些狼狈。
像酒吧门前被疾驰而过的车辆溅落在洁净西装上的一身雨水。
衣服后来被清洗干净,却总仿佛留有什么印痕一样。
因为谢津延从来没有让自己遭遇这样被雨水淋湿的狼狈时刻。
他把两位发小带走了。
不是和他一样突然这么热爱为人民服务了吗?正好今天各政府人员和基建局的规划师以及工程师都在,反正他们要做的事也在自己计划当中。
谢津延不介意用他们的手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他也不是随便为别人做嫁衣的人。
“江先生,我们也走吧。”在江之遇望着他们几个峻拔颀长的身影从自己视野中离开时,听一旁的宋秘书说道。
黎清叙桃花眼眯了眯,怎么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就因为他的医疗义诊服务和他们不是一条赛道?
他是不是也应该回去看看有什么可建设的项目,比如捐条公路或是盖座医院什么的。
机械声音轰鸣,伴随着呼呼而过的风声。
山上树木的枝叶被吹得像绿色的海浪,鸟鸣,虫鸣,耳畔乡民们围观议论的惊喜声音。
这座山像是一位在角落沉睡已久的美人,被唤醒着睁开了漂亮的眼眸。
江之遇在宋秘书和黎少爷的陪伴下回到了家中。
回去之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笼子里看看自己的小兔子,随后继续做自己的手工木活。
这一天整个溪源乡都很热闹,他在屋子里都能看到外面时不时来往的人影,可以听到山脚传来的动工的声音。
昭昭小叔如他说的今天确实很忙。
江之遇九点钟的时候没看到他回来,就自己洗漱上床睡觉去了,但还是给他留了一扇门。
半夜醒来想去卫生间,忽然看到床边有一个身影。
“你干吗待在我床边,吓我一跳。”
窗外月沉如水,江之遇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昭昭小叔屈膝蹲在自己的床头。
清皎的月光在他身上披了层银辉,他轮廓分明的俊逸面庞被月色描摹出柔和的轮廓。
灼热的手心从自己的脸颊抽离,他听到男人沉敛的嗓音也掠过一瞬慌乱。
“我看你把被子蹬掉了,过来帮你把被子盖上。”
谢津延忙完一天回来,看到男人到底给他留了门,堂屋亮了盏灯晕柔和的竹灯。
他居住的那间小侄子之前住的屋子里飘来丝丝缕缕草木的清香。
男人卧室的房门也没有关,侧身躺在床上,似乎在等他回来。
谢津延于是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漱睡觉,而是扯开领带,就这样坐在这盏灯下,在寂静下来的夜晚借助这盏柔和的灯光和落进窗户的皎洁月色远远看他睡颜。
这间屋子不大,堂屋连着一左一右两间卧室,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工具室。
在有限的空间分划出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温馨居所。
像谢津延拎过来的那只养着垂耳兔的精巧笼子。
谢津延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真局促,连他私人别墅的游泳池大都没有。
这时刻却觉得这样小的空间正好,距离也正好。
因为他一抬头就能透过半阖的门扇看到那张牵动了自己整个心绪的睡颜。
很恬静美好的样子,侧颜秀美。
细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有规律地起伏着,红润漂亮的唇瓣时不时也咂了下,像可爱的小兔子在睡梦中找到了什么好吃的食物。
谢津延眸色有些晦暗。
真不设防。
上次在卫生间撞见自己疏解,眼睛往自己那里看了一眼就吓成了那样。
一听到有可能和自己同床更是像受惊的草食系动物一样,害怕自己把他怎样。
这会儿又敞着这样的睡颜给自己留门留灯。
真不怕自己对他做什么吗?
谢津延脱下西装外套,散漫地仰靠在座椅上,又扯了扯领带,袖扣也一并摘下,扔在一边。
他这时很想用打火机点一支烟,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也不愿意用烟味冲散这丝好闻的草木清香的气息。
屋子里的人又还怀着孕。
他也没有睡意。
心情又烦躁又平静,同时被一种叫嚣的欲望裹挟。
有什么迫切地想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谢津延就这样一直坐着,听窗外悦耳的虫鸣和屋子里细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