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徐漱元的视角里,他像只浅眠的羊,被惊动后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温顺地抬眸,茫然看向盯着自己的猎人。
“不能喝为什么不拒绝?”猎人问他,应秋满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嗯?”了一声。
徐漱元没说第二遍,弯腰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距离贴近,应秋满不知是自己醉酒而双颊发烫,还是靠近了热源被烤热,总之深冬夜晚的冷风,也吹不散两人间的热气。
“可以拒绝吗?”应秋满拒绝过,而后项目被砍掉,因此今天的饭局,明明魏伯驹也嘱咐过他不必勉强,但因这副身体不耐酒精,他的意识模糊后就开始害怕,觉得拒绝就会再次被停掉工作。
徐漱元蹙眉瞥他一眼:“朋友局,你说呢?”
应秋满手里还抱着导师给的蜂蜜,进门后他被扔在沙发上,蜂蜜也被夺走,只能无措地看着徐漱元,但对方有意要捉弄他,摇了摇抢来的蜂蜜,问他:“你导师教你的?”
教他什么?教他谁给的酒都要喝?
“不是。”确实不是,应秋满脑子再迷糊,也不能让老师背锅,回答得很干脆,然而徐漱元不知为何,眉毛皱得更深,看起来更生气了。
“真的不是。”应秋满重复解释,但又不能说是自己老板要他喝的,毕竟他现在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反驳了两遍,感觉到无力,知道对方不会信自己,于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徐漱元也因为他的沉默而离开了。
应秋满眼皮沉重地闭了闭,想起身却脑袋一歪,顺着沙发栽了下去。
只是还没睡着,有人又晃着他让他清醒,他像是被反复审问折磨的犯人,拖着沉重的身体和模糊的意识,继续紧守着秘密接受拷问。
“蜂蜜水。”徐漱元将杯子递到他面前,甜香的蜂蜜味告诉他这确实是蜂蜜水,不再是难喝的酒。
他伸手去接,然而徐漱元却收回了手,应秋满抬眼看他,脸上挂着疑惑。
徐漱元跟他对视,重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催促道:“快喝。”
应秋满理解不了,怕水再跑,于是两只手迅速抱住水杯,连带着徐漱元的手一起抱着,咕咚喝下去大半。
还想继续喝,却发现徐漱元的手腕僵着,杯子的倾斜程度不够,杯底的水喝不到了,他抬眼想询问或提醒,结果看见徐漱元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
“你在拍我吗?”应秋满直接问道,徐漱元挪开手机,音色冷冷没什么情绪:“没有。”
应秋满看了徐漱元一会儿,低头对着蜂蜜水,好似水能照出自己模样似的,半天嘟囔了一句:“我这样不好看的。”
徐漱元闻言,把刚才的页面划回来,里面一位醉酒的青年,正抱着自己的手喝水,不似平时的沉默或羞涩,可爱得很,哪里不好看了?
“都说了没拍你。”徐漱元将杯底抬起,应秋满被迫仰头吞咽,最后几口喝得有些着急,被呛了几口。
唇瓣被酒烧得红润,蜂蜜水裹在上面,在客厅白灯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
徐漱元挪开眼睛,端着杯子朝厨房去了。
应秋满酒气上头有些恼,被呛不说,连张纸都不帮忙递,属实蛮横无理。
但他又没办法,这里是别人家,闷着生了会儿气后,索性就着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
他望着盘旋而上的楼梯,脑袋忽然眩晕起来。
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不见刘叔也不见梁姨,甚至徐漱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应秋满知道没人能来扶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也不是没喝到四肢无力的时候,但为了安全还是会强撑着离开,他原本是越喝越清醒的人,但现在这副身体不行,几杯就晕了,心脏也跳得特别快。
徐漱元家里布置的极简风,应秋满这几步走过去,虽然步伐不稳,倒也什么都撞不着,稳稳当当地扶到了楼梯扶手。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抬脚上楼时,眼睛一晃看错了楼梯,一脚踩空下去,身形晃了两下朝后仰去,好在他臂力还行,靠着一只手抓着扶梯,把自己稳住了。
徐漱元在后面看得一惊,见人还要继续自己走,两步跨到到人身边,拦腰抱起朝二楼走去。
应秋满反应迟钝,被放下来后下意识地跟着徐漱元,直到走到门口,徐漱元回身问他:“跟着我干嘛?”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卧室在另一边,于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主动跟着回家,主动跟着到卧室,徐漱元觉得自己忍耐力够好了,只是想起自己做的离谱又真实的梦,对比梦里应秋满对自己卖俏行奸的样子,他现在可以算得上清纯。
虽然现实里的第一次是徐漱元易感期主动,之后人家也没出现任何他梦里的行为,但徐漱元依然警惕。他认为只要自己一直不对应秋满表现出信任,梦里的事情就不会出现。
但现在……
应秋满歪歪扭扭地没走几步,手腕被人扣住,不知怎么四周就转了起来,而后他撞进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一只手顺着他脸颊将他下巴抬起,因疑惑而半张的嘴正好给人行了个方便。
心脏跳动得更剧烈,神经迟缓得让他最开始就忘了呼吸,好在他潜泳的成绩很漂亮,所以也能在徐漱元蛮横掠夺时支撑许久。
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想给自己计时,但是脑子迷糊让他数不到两位数便忘了,只得重新开始,不知道第几次重新开始时,徐漱元忽然松开了他。
两人贴的极近,以至于徐漱元笑的样子,在他眼睛里显得十分具有冲击力。
“你不用喘气的吗?”
应秋满从徐漱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重新获得呼吸的瞬间,心脏也因大口喘息变得更加急促,跳起来好似不要命了一样。
“我最长憋气能到五分钟。”应秋满诚实回答,然而说完才发觉自己目前没有学潜泳的经历,又开始慌张起来。
幸好徐漱元没有过多怀疑,只是还在笑,抬手蹭了他鼻尖:“这么厉害?”
他听不懂这到底是不是在夸自己,但徐漱元好像并不会这样,于是他又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眨了两下眼睛,又把头低下去。
喝酒真的误事,他觉得自己今天把一辈子的错都犯完了,但仔细回想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种混沌和迷离,让应秋满感觉到无力,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钉下一根锚,今后再不随便喝酒了。
徐漱元见人闷着又没了反应,将他额前偏长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温声道:“去洗澡睡觉。”
应秋满的目光跟着徐漱元的手而动,随口阐述事实:“洗不动。”
他现在浑身无力,能摸到床就不错了,洗澡就更别提了。
然而徐漱元在听到他回答时,却没有一点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略带训斥的语气对他说:“别撒娇。”
第4章
应秋满虽然觉得今日犯错很多,但徐漱元现在的话未免太过无理,不觉心中有些憋屈,扭头便要走了。
然而刚走两步,徐漱元又将他拉住,语气听着还是没有多好:“不是洗不动吗,走什么?”
“不洗了……”他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是在撒娇,这个词跟他没关系,所以再开口时,故意把语速加快,听起来像是在生气。
但他现在的样子生什么气都没用,软的跟块泥一样,因此被扛起来时,也只能无力捶打,最后妥协。
易感期里再怎么好,他也会觉得是自己付出收获的报酬,而且徐漱元清醒后会忘掉,可是现在不行,他根本没法面对清醒的徐漱元。
“我不要!”他扒着浴室的门抗议,双手却被徐漱元轻而易举地攥在手掌里,像只被钓上岸的大鱼,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像在水里那样灵活逃窜。
“那我喊刘叔来帮你?”徐漱元被他踢了几脚,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应秋满抬眸望了望他,胸口起伏片刻,好似为难,又好似落寞,最后依然倔强着说:“我不洗。”
然而没成想徐漱元却没有如想象的那样,把他直接丢出门,而是弯下腰在他颈侧嗅了嗅,颇为嫌弃道:“你臭死了。”
一句话让应秋满更觉得难堪起来,他喘着粗气盯着徐漱元看了一会儿,看准目标抬手把人推开。
他也不止是单纯的推,五指在碰到徐漱元的脸时,弯曲抓了一下,把人挠的痛喝一声。
应秋满得逞后,摇摇晃晃地要朝外跑,可惜徐漱元比他反应快,立刻将他抓住。
他想也没想就张嘴咬了上去,随后被人捏着下巴,抵住了尖牙。
“你!”徐漱元的力气不小,应秋满吃痛挣扎两下,牙却转换位置,咬住了徐漱元的手。
“你先欺负我。”应秋满口齿不清地控诉,舌尖不可避免地舔到徐漱元的手心,但眼神看着很是凶恶。
徐漱元没想到今天是自己被咬,但却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