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结果你猜怎么着,运蛋糕的车队在半路上出连环车祸了,唉!”曦雾摇头叹息,“人死了可以复活,但蛋糕没了就是没了啊。所以我们俩一直都很遗憾,这事一直是我们夫夫俩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
枢零在想了想后,点点头,“是的,我一直难以忘记那一天,当我听见我方阵亡牺牲了那么多蛋糕时的悲伤与愤怒。[/流泪][/生气]”
莓里莎和露露子都欢快地笑了起来。
随后她们依依不舍、也满怀期盼地与“代餐哥们”相互告别,约定以后再见。
一个多小时后。
曦雾和枢零早已从全息游戏舱中退了出来。
他们正盯着房间中的那台万能打印机,它吱吱嘎嘎地打印着公会成员们制作的分别礼物。
“曦雾。”
“嗯。”
“我想我知道离别对你们来说的意义了。”枢零的羽须正在轻快地摇晃,“离别是为了期待再见。”
曦雾的心里在想:但有一些离别是等不到再见的。
“我也要送你一件结婚纪念日礼物。”
曦雾饶有趣味,“你打算送我什么?”
枢零没有回答曦雾的这个问题,而是说:
“谢谢你带我玩你们星际网络上的在线游戏。”
在枢零的那张深邃立体的、哥特风情的冷峻面颊上,依旧缺乏表情。
但曦雾望着他的侧脸,却莫明觉得他在微笑。
即使他的嘴角并无一丝一毫的弧度。
会使曦雾产生出这种错觉的,或许是因为枢零的红眼睛中多出的那些,像宝石华光一样剔透攒射着的鲜活生气。
曦雾在此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就像是,一种趋光性。
夜里的飞蛾会扑向灯光。
“也许这该是错误的。”枢零继续述说着,“但你们的不透明的、由‘黑箱们’串联成的星际网络,它确实让我感到着迷。它有太多不确定性,太多未知……
“却又毫无危险,因为它只是一种虚幻,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我随时可以醒来,也随时可以回到梦里。
“而曦雾,”枢零轻轻托起曦雾的手掌,他血红色的双眼将曦雾倒映着,就像一对珍宝盒在盛放它们的明珠,“你是我在这场梦境中的意识锚点,你链接着我的美梦与现实。一年零七天前的今日,那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觉得能和你结婚,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的脸颊在曦雾的眼中逐渐放大,这是曦雾第三次被他主动亲吻。
而这一次的吻,和枢零前两次的给过他的吻都截然不同。
没有疼痛,没有牙齿的坚硬,只有柔软,连鼻尖相蹭时的感触也是柔和的。
就像两朵软云相拥抱,逐渐的,连彼此身体的界限也分不清了。
教会枢零像云一样亲吻的人,当然是曦雾自己。
枢零的学习能力向来都很好,这是当然的,枢零可是虫群的帝权。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枢零和曦雾贴着额头,他微眯着眼睛,惬意得像一只正趴在花朵上采蜜的小飞虫。只不过他所采的蜜,是曦雾大脑里的那些滚烫的、翻涌的、明亮的、像熔融的玻璃一样的情绪。
他骨节粗大的手指缠玩着曦雾的金发,“那天婚礼上我没能好好吻你,现在我也补回来了。”
枢零愉悦地看着曦雾一脸冲动着魔地向他回吻来。
并将手探到他的蛾翅底下,紧搂他的后背,手心像团火一样地熨烫着他。
枢零继续往火里浇油,双手漫无目的地在曦雾身上四处触碰着。
他并不知道“油和火”其中的原理,只是凭着经验主义,高兴地感受着火焰越烧越旺,他喜欢曦雾对他的这些情绪。
直到他的手腕被曦雾给用力捉住。
曦雾白皙的面颊上绯红一片,望向他的眼中,眼底的坚冰全化作了春水。
明明那该是很柔软的两汪浅蓝湖泊,却又波光沉沉得让枢零有些莫明……怯步。
就仿佛,那水里藏着什么很未知的事物。
曦雾忽然收回眼神。
他样似温顺地低垂下脑袋,将枢零的手掌捧起到嘴边,隔着丝绸手套轻咬他一下。
“小绒毛,别再捉弄我了……”
“小软糖……”枢零手指抚上曦雾光洁的下颌,“我没在捉弄你,我只是喜欢你……”他的手继续往上,从曦雾的金发间穿过,落在深蓝色的犄角上,“我今晚可以吃它吗?”
曦雾的呼吸声不禁变得有些急躁。
“当然可以……”他哑着声回答,又笑笑,“你最近都没有经常找我吃它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吃腻了。”
“……”枢零没做回答。他将嘴凑到曦雾的犄角边,轻且快地咬下,细细地咀嚼,细细地用舌头感受着味道。
曦雾十分熟练地站起身,“走吧,我陪你上去找妈妈休息睡觉。”
“……嗯。”
在走进入那些深黑色的幕布中后,枢零忽然停下了脚步。
正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蛾翅发呆的曦雾,双脚下意识又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地停下。
曦雾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枢零反问曦雾一个问题:
“曦雾,我觉得和你结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是……你也为此觉得幸运吗?”他本想要转回身看向曦雾的眼睛,但半途止住了,“……你的犄角的味道越来越苦涩了。是你脑袋里的情绪碎屑在发苦。如果我也是你的幸运,我怎么会让你越来越苦呢?”
枢零继续往前走去。
步子碎小,但迈得很快,就像在落荒而逃。
“如果有得选的话,我并不是曦雾你会选的那类结婚对象,对吗。
“我阴沉又无趣,我也是你的世界中的‘伪人’。还给你带来诸多麻烦,你正为此焦虑困扰,使情绪中充满苦涩。”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但你是,你是我唯一会选的,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抱歉。”
砰——
曦雾的体温撞在了枢零的后背上。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他紧紧地抱着他,语调有些不稳,“因为你又没做错,你也只是这场风暴里的一片飘叶……一切都是我自愿,无论是来跟你结婚,还是喜欢上你,全都是我自愿,你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
枢零低头看着曦雾抱在他腹部上的手。
白皙漂亮的手指上,有一枚澄净漂亮的婚戒。
他摸着他们的婚戒。
“可有的时候,曦雾……身为一片飘叶就已经是一种过错。我好像,一直在为身边的人带来痛苦。族胞们恐惧我的靠近,妈妈为我的出生痛苦,老师被我……现在就连你也。”
他静静感受着背后的人身体中压抑着的那些苦楚情绪,以更轻更低的声音说:
“小软糖,如果我把我们的婚戒摘下来——”
“你不可以!!!”
这是曦雾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发疯一样地吼他。他都在曦雾的怀里颤了一下。
“……抱歉。”他只好再度说一声,“抱歉。我该去休息睡觉了。”
他挣开曦雾,再度快步向前走去,蛾翅的红影消失在一道漆黑幕布之后。
当曦雾踟躇地终于也绕过那道黑幕布时,在他面前所剩的,只有一枚被垂挂在半空中的白色巨茧了。
曦雾迷茫地仰望着白茧,心里想:
要是枢零没有【情绪感知】的能力就好了。
他就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和枢零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了。
而不必担心像今晚这样,忽然间被枢零给拆穿——他正为他们的这段婚姻焦虑愁闷着——彼此都感到自责难过。
第70章 第二次拥抱
[时间:02:37:45]
-枢零, 我想了很久,我必须得向你承认——
-的确,对目前的我来说, 和你结婚,并不能算是一件幸事。
-有一个故事,有两个盗贼去地下城中盗宝, 他们成功找到了藏宝室, 但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藏宝室就要自毁了。
-其中一个盗贼只从藏宝室中拿起一颗宝石,便飞速往外跑;而另一个盗贼看上了一座美丽的金雕像, 他吃力地把金雕像背到背上, 被压得路都走不利索了, 更别说在藏宝室自毁前背着金雕像逃出去。
-枢零, 你对我来说,就像那座背不起也放不下的金雕像。我时常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恐惧、茫然, 个体的力量在文明间的碰撞前, 实在太过渺小了。
-我真的能把你背出去吗?我真的能救下我们的海珮吗?我真想有信心, 我真想向你撒谎:我也觉得和你结婚是一件幸事。
-可我做不到。你也看得见我身体里的情绪。
-对不起, 枢零,我们的婚姻就是一起不幸。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