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曾想小师弟非常生气,任性地打落乾坤袋,还怒气冲冲指责:“好你个乌景元!就拿这点灵石打发我,把我当街头的乞丐吗?”
“鸿明…”
“别叫我!我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来找你!”
之后就气得一甩衣袖扬长而去,从那以后再也没踏进过乌景元的房门。
怪不得当时那样急,原来如此。
乌景元暗暗松了口气,旋即在听见小师弟接下来的话后,心再度狠狠悬了起来。
“师尊!徒儿就是为了这事,才会讨要护苍剑!反正二师兄现如今用不得法器,给他留着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我喂了长红剑,定能修复好那个豁口!”
乌景元瞳孔发颤,瞬间就不淡定了。
师尊每收一个徒儿,就会根据其属性,亲手打造出一样法宝,作为徒儿的本命法器。
所谓的属性,实则指的是灵根,分别为金木水火土,而乌景元资质过人,天生就是木系单灵根。师尊便特意远赴苍山雪海,取来一支远古凤凰陨落后,鲜血染红的凤凰木,以此为身,又采撷八月十五满月之华为魂,与千年玄铁和赤金石一同投入铸剑炉。
由师尊亲自看守、锻造,淬炼,事必躬亲。历经了九九八十一天。
那时师尊引他进来,望着铸剑炉中已成型的剑,语气温和地问:“可想好给本命剑取何名字?”
小乌景元先是拱手,规规矩矩向师尊行礼道谢,之后才起身,郑重其事地道:“师尊,徒儿想叫它护苍剑。”
师尊笑了:“我家徒儿好志气,想以此剑守护苍生?”
小乌景元紧紧盯着师尊,黑白分明如同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眸,亮晶晶的,冲着师尊扬起灿烂的笑脸,大力点头嗯了一声。
那时他就想,既然守护苍生是师尊与生俱来的职责,那么就由我来守护师尊。
只是没想到,小师弟居然胆敢向师尊讨要他的护苍剑,原因竟还是要拿护苍剑修补毁损的长红剑!
乌景元的心脏瞬间就狠狠提了起来。
殿里,孔鸿明依旧在卖力撒娇央求,已经由跪为坐,两腿盘着,双臂搂紧师尊的手臂,把脸贴上去,一通乱蹭。一叠声叫师尊。
小师弟年仅十五岁,容貌昳丽至极,五官明艳动人,歪头撒娇的时候,隐隐还会发出类似“啾啾啾”的鸟叫声,连眼睫都是很特别的鲜红色,形成的条条红色纹路,一直从眼底蔓延至了额头。诡异繁琐,又娇艳。
孔鸿明毫无疑问,年幼,俊美又可爱,还精通撒娇。只要他火力全开地跟谁讨要东西,一向是无往不利的。
“明儿,不许痴缠。”
师尊微微有些严厉,话虽如此,却不曾推开小徒儿,还在孔鸿明装哭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覆在徒儿头顶,“那是你二师兄的宝贝,岂能夺他人之器?”
孔鸿明撇了撇嘴,嘟囔道:“那又怎么样?他都废了!”
“明儿!”师尊语气严厉了三分,“不许无礼!”
乌景元的胸膛里像是注满了酸水,泡得心脏抽搐着疼。
师尊生性清冷,不苟言笑,犹如山巅白雪,高不可攀。
除了在魔域里,神识不清抵死缠绵的那三个月之外,师尊从来都没有待乌景元如孔鸿明这般温柔过。
也从来都没有叫过他的小名。
从来没有。
第2章
乌景元不自觉地抱紧怀里的食盒,十指收拢,指尖摩擦朱红木料,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是何人在外偷听?!”
孔鸿明发出一声厉斥,紧接着自宽袖间掷出一支暗器,嗖的一声划破长空,破开殿门,以一种极其凌厉之势,直冲乌景元的面门。
乌景元修为散尽,如今身体孱弱,尚不如普通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不过瞬息之间,暗器已至眼底,快到乌景元甚至都没来得及闭眼。
疼痛并没有在皮肉和骨骼中炸开,暗金色的灵光从乌景元身上蔓延出来,火速形成一道鎏金结界,嘭的一声,,伴随着孔鸿明“啊”的一声,尾端是火色羽毛的暗器飞镖,顷刻之间化作了齑粉。
寒风一吹,便如萤火般漫天消散。
“啊啊啊啊……我新做的暗器!!!”
孔鸿明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此刻殿门已被方才的劲气震开,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后,半是气愤半是埋怨地骂,“乌景元!你干嘛毁我暗器?!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个花了多长时间!上面还有我的孔雀羽毛!你怎么敢毁掉我漂亮的羽毛!你,你,你你要气死我了!!”
乌景元尚没从方才的惊惧中缓过神来,就被小师弟劈头盖脸一通指责。
身上的金光逐渐散褪,一袭青影立在殿门外,同身后的皑皑白雪相互辉映,显得格外冷清。
“我……”乌景元也没想到会这样,立马紧张地望向了师尊,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就被小师弟截胡了。
“你什么你?你毁我暗器是不争的事实!必须赔!”小师弟一向蛮横,仗着师尊的偏爱越发肆无忌惮。
乌景元在山中身份本就尴尬,既不是师尊器重,视为接班人的大师兄,又非师尊至交好友唯一的遗孤,比上不过,比下也不及,偏偏嘴巴又笨。
一看见师尊在场,就什么辩解之言都说不出口了——师尊方才什么都看见了。
“师尊!”孔鸿明委屈地撒娇,“你看你看!乌景元多坏!仗着师尊送他的护身小甲,就肆意毁我的暗器!”
苍溪行只是瞥了来人一眼,琉璃色的清寒眼眸,就再度落在了面前的顽徒身上,“是你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就使暗器,怎生还要恶人先告状?”
“师尊!”孔鸿明很不服气,又不敢跟师尊顶嘴,只好把满腔怒火冲着乌景元发作,转身怒瞪,“你说!你要怎么赔我的暗器?”
赔?
可事实明明如师尊所言,是小师弟不分青红皂白,对他使用了暗器,所以才会被师尊所赠的,护身小甲上的金色符咒所挡。
若非如此,方才那一飞镖怕是要没入乌景元的面门了——不过,想来就算没有护身小甲,师尊也会及时出手的。
乌景元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仰头对上了师弟的目光,温声细语道:“小师弟,我并非有意。”
“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了!”孔鸿明双臂环胸,越发忿忿不平,“你竟敢偷听!师尊赠你护身甲就是让你做这种事情的么?”
偷听实乃小人行径,尤其是偷听师长谈话,方才一时鬼迷心窍了。
乌景元当即就向师尊赔罪,好在师尊并未计较,只是问他有什么事。
“师尊,徒儿是来送饭的。”
“雪天路滑,辛苦你了,便放在这儿罢。”
苍溪行态度疏离,依旧没有多看二徒儿一眼,反而捧起桌面上的长红剑,目光落在剑身上明显狰狞的豁口。
气氛有些死寂,在小师弟的怒视之下,乌景元走上前,熟练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
天寒地冻的,纵然有食盒装着,又有乌景元一路紧紧护在怀中,可方才在殿门口,稍作耽搁,饭菜已经没什么热气了。
乌景元羞愧,再次拱手向师尊致歉。
师尊未曾开口,孔鸿明就再度发难:“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真有你的!你该不会是想让师尊吃残羹冷炙吧?”
“我拿回去重做。”
乌景元刚要把饭菜装回去,师尊就发话了,“不必了,为师已经说过很多次,为师辟谷多年,不用饮食,以后不要送了。”
乌景元低头抿唇,心里涩涩得难受。
师尊住在主峰,寻常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踏足,只有小师弟是个例外。
峰高路难行,乌景元废了之后,爬峰很费劲,从厨房走到师尊的紫薇殿,约莫得走足足一个时辰,如今又是寒冬腊月,就更艰难了。
他只有每日趁着送饭才能看见师尊,如今连这么个小小的奢求也被剥夺了。
孔鸿明得意又嘲弄地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又道,“既然你方才都偷听到了,我也不跟你废话!反正你也废了,用不得法器,不如把护苍剑给我,我拿它喂了长红剑,也不算糟/蹋了师尊的心血!”
此话一出,乌景元瞬间就急了,发白的鱼眼下意识望向师尊,想寻求一个答案,却见师尊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手里的长红剑,修长霜白的纤细手指,缓缓抚摸着剑身上的豁口,似也有此意。
嘭的一声,乌景元双膝跪地,急切地哀求:“师尊!护苍剑是弟子的本命剑!纵然弟子修为已废,但剑并未因此弃主,与弟子依旧形影不离!”
“那又怎么样?你好歹从前也是一名剑修,应当知晓,剑一旦认了主,那就将依附于主人,主人强则剑强,主人弱则剑弱。尤其护苍剑乃是咱们师尊亲手锻造,内附剑灵……你如今都废了,根本无法给你的剑灵提供任何灵力,还要霸占着不放,难道是想让剑灵活活饿死?”孔鸿明扬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