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系统的音效再一起响起，将她拉回那个名为让顾辞好感值达到100分的任务。
光屏的字体显现，却跟前4次不一样：
「任务失败，请重新选择你要去的地方
【原路返回】」
她凝视着那可笑的四个字，许久许久，发出一声苦笑，却没笑出声，只在声带底部发出一声呜咽。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如果有一天要死，必须是我先死。】
【谈昕，你以为，你给我当肉垫，让我活下来，我会高兴么？】
顾辞，你以为再让我选一次，我会跑么？
我选【阳台】。
唔嗡！
系统发出错误指示，紧急撤回光屏：
没有该选项，请重新选择。
谈昕已经下车冲进正在燃烧的写字楼，厉声尖叫：
我选阳台！
清瘦的身影冲进火海，如同一只扑进草原大火的飞蛾，几乎瞬间被火海吞没。
灯泡爆裂，玻璃窗炸碎，拉奏她一腔孤勇的交响曲。
你的世界起了大火，那我愿意做最后一只飞蛾。
警告！警告！
系统发出更强的警示声：
请用户遵守系统规则，选择【原路返回】。
谈昕不管不顾地往楼上冲，她这次没有湿毛巾，也没有脱外套，火苗爬上她的衣服，灼烧她的头发，将她的皮肤炙烤出脂肪爆裂的声音。脚下的步子却越迈越快，转眼冲上三楼。
请用户立即原路返回！
请用户立即原路返回！
系统连续通报两遍，眼看谈昕就要冲开阳台的门，系统不得不出手，强制人后退。
谈昕只觉得被好几个人拉拽，有人拉她的胳膊，有人推她的腰，不顾一切地阻止她、拽退她，明明离阳台只有一步之遥，却在无形的推搡之间一步步后退。
放开我！
她崩溃地尖叫：
你放开我！啊
指甲在墙壁抠出一串狰狞的血印，被推下楼道，又死死拽着被烧得滚烫的扶梯，折断的指甲嵌进实木，却依然无法阻挡排山倒海的蛮力。
最后，楼下围观的群众终于追了上来，三五成群将她抬起，一路往楼下跑。
她拳打脚踢，朝他们吐口水，骂脏话，用尽一切挣扎的手段。
混蛋！你们放开我！
王八蛋！我要回去救她！我要救她！
我说了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放开我！
阿辞！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啊！阿辞！我的阿辞啊
那一瞬间，世界嘈杂又安静。一切的一切失去颜色，血液变成墨水，火焰变成黑炭，女人张牙舞爪咆哮到青筋爆裂，却只能上演一出平静的默剧。
三楼传来激烈的爆炸，喷涌的火舌冲碎整栋楼的玻璃窗，一片黑色的杂质顺着风飘飘落下。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有的说是破布，有的说是碎纸，反正是个被这场大火烧掉的某个物件。
只有谈昕知道，那是一颗子弹，杀死了那个坐看爱人死亡的谈昕。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达到【100】」
嘀。
嘀。
嘀。
视野陷入无尽的煞白之后，耳边开始有了声音。
那声音她很熟悉，是医院重症监护室仪器运行的声音。
好像刚刚才听，又好像听了很多个岁月。
沉睡的眼皮掀开一条缝，一旁，正在做检查的卢苒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愣了好几秒，等病床上的人双眼有了焦距，缓慢跟她对上之后，才终于迟疑地开口：
谈昕，你醒了......还是，我产生了幻觉？
第106章 我爱你，非常非常，永远永远
宏康私立医院，高级病房。
沉睡整整五年的女人睁开了眼睛，主治医生卢苒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谈昕，你醒了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吗？
卢苒弯腰凑上去，却发现两行眼泪从谈昕眼角滑下。
她刚经历一场抽筋扒皮的浩劫，身体还在那场浩劫中抽搐着，未能适应病房安静祥和的环境。视野中被大火灼烧的遗迹残留着一层妖冶的铁锈红蜘蛛网，泪水奔涌而出，许久许久才将那铁锈红洗净。
眼珠动了一下，正上方的天花板逐渐显现出浅紫色的纹路，呼吸打在氧气罩上反弹回来，耳中只有氧气穿过管道的刺耳声。
气流声之间，似乎有人在跟她说话。
沉重的头颅转动了一下，脖子僵硬得仿佛几百年没有使用过，眼睛却用最敏锐的感官告诉了她答案。
卢......医生......
微弱的嗓音透过氧气罩传来，更弱了几分，却足以让人听清。
卢苒欣喜若狂：对！是我！你醒过来了，也能听到我说话了是不是！
然后，谈昕只说了一句话：
顾辞呢？
顾辞应该还好吧？当初自己垫在下面把她救起来，应该没受伤吧？
她睡了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顾辞有变化吗？
她有从事新的事业吗？
有新的恋人吗？
还记得她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想知道，又怕最终的真相难以接受。生命的缺失如同一个巨大的诅咒，咒语操控的始末之间，唯有人性能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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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意企业交流大会，压轴出场的顾辞站在演讲台前，熟练地介绍着一个名为感情恢复系统的产品。
岁月在她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唯只眼神稳重许多，曜黑的眼瞳宛如一块磐石，沉稳到仿佛任何事都不能撼动。她不如从前张扬，也不如从前意气风发，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位坚守岗位多年的哨兵，站上演讲台，讲述感情恢复系统，是她毕生的使命。
我们研发的这个系统专门针对持续性植物状态的患者，俗称植物人。目前，我们通过药理性治疗和系统激发性治疗的双重治疗手段，已经成功帮助6位患者恢复意识。
系统里，我们构建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几乎一样的世界，通过记忆复现、关键事件增强的方法刺激患者的记忆功能和认知功能。在20位志愿者中，有11位的脑活力提升了30%，9位提升了45%，可见，这种治疗方法的成果是非常可观的。
这个系统的开发是由我太太谈昕提出来的，五年前，她沉睡于一场意外，她为了保护我，大脑受到严重损伤。截止目前，她的脑活力已经恢复了45%，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可以醒过来。
精彩的演讲只是顾辞成功人生的冰山一角，等她讲完，台下响起雷鸣掌声。
随后到了媒体提问环节，一位记者起身询问：
顾总，我们都很感动，您为了复苏您的太太，研发出这么厉害的一款产品，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创立这个品牌背后的故事吗？
顾辞在回答问题之前纠正了一个错误：
回答你之前，我想纠正一点：感情恢复系统不是我研发的，它的灵感和理念，都是我太太提出来的。事实上，当初我们正是在为这个系统选办公楼的时候，才出现那次意外。谈昕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具有想象力，也最具有创业能力的人。感情恢复系统，正是她为植物状态的患者设计出来的一款产品。
第一个问题回答完毕，第二个记者起身接过话筒：
顾总，感谢您的分享。我想，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更加了解了感情恢复系统这个体系。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当然不是质疑贵公司的实力。但是，我们更想知道，您太太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如果一个医生救不活自己的爱人，大概是世界上最无奈又最宿命感的故事。
顾辞站在话筒前，磐石般的眼神在那一刻松动，裂开一道纤细的纹路。
半晌，找到语言系统，开口：
我太太受到的脑损伤比较严重，这几年，我陆续尝试了很多办法，直到今年，感情恢复系统成型，我开始按照我们的经历一点一滴在她的脑海中复刻。
值得欣慰的是，为了测试她的恢复指数，系统每次会给她提供很多种选择，但她每次的选择，都跟我们曾经经历的事件一致。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表示她记忆深处有那些事件的惯性。
那记者没有坐下，而是追问，带着同情和怜悯的追问：
所以，她什么时候苏醒，仍旧是个未知数？
顾辞的眼皮颤了一下，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承认这件事。
偏偏，这是事实。
眼睛一闭，五年前的浩劫犹在眼前，她挣扎地从昏迷中睁眼，看到的只有被她压在地上的谈昕，以及无数无数从她身体里涌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