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尚贤兄今日来是……”沈俱怀笑着问道。
“那日我不是去打听了吗?兵部里面我实在没有什么深交的人,唯一交情好的就是你了,我父亲又是工部的人,平素里醉心技艺,对人情也不上心,虽然有几个认识的,可都是些不甚要紧的职位,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不过照我分析,这次最大收益者就是那个刘元忠,往后你与他共事还是当心些。倒是那个谣言,我打听到了!”屈尚贤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两人一起往书房走去。
“哦,没想到尚贤兄这般利索,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沈俱怀取笑道。
屈尚贤一看沈俱怀一脸戏谑,忍不住伸手指着她说道:“好呀你,我为你这事跑断腿,你竟然还取笑上了。”
“不敢不敢,要多谢尚贤兄相助!”沈俱怀忙作揖道。
“那流言是花萼楼传出来的,我听闻这琉璃如今是整日翘首以盼,现在整个东京城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岁小儿,都知道青楼头牌钟情当朝驸马,颇有些为君守节,非君不嫁的势头。”屈尚贤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还有一桩事奇怪,传言赵兄是因为此事被花萼楼打伤,可这事过去两日,却不见赵尚书找花萼楼要个说法,赵府一直没有动静。我去探望赵兄,也没见到他,不知伤势如何了。”屈尚贤缓缓说道
“可能在暗中查探吧。”沈俱怀轻描淡写地接话道。
“对了,还给你带了件好东西。”屈尚贤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递给沈俱怀。
沈俱怀借过边说边打开问道:“什么呀?”
“是今日我家小厮从茶楼带回来的,是以你跟琉璃两人为主角的话本子!我看着新鲜,给你带来解解闷!不过,可不能叫公主看见。”
“为何?也让她看个新鲜,她肯定没看过这类市井话本。”沈俱怀笑着说。
“你这人聪明的时候挺聪明的,怎么傻的时候这么傻?”屈尚贤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跟别的女人的爱恨情仇,公主能乐意看吗?”
“为何?这话本子不都是假的吗?就图个新鲜。”沈俱怀认真地问道。
“假的也不行,这女人吃味起来很是恐怖。就是你在她梦里跟别的女人多对上两眼,都能跟你较劲一天!”屈尚贤心有余悸地回道。
“当真?嫂子竟这般小心眼吗?”沈俱怀好笑地问道。
“哎,你别幸灾乐祸,说不准公主她更甚,到时候有你头疼的!”屈尚贤轻轻一掌拍在沈俱怀肩上,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书房。
屈尚贤今日来,还有一事,春猎就要开始了。
皇帝很贴心的将日子定在沈俱怀解禁之后,让驸马爷能够赶上这盛事。这次春猎是难得的帝后同行,以往皇后都以身体抱恙为由推拒了,皇帝每次都欣然接受,下旨命端妃前往。端妃乃三皇子生母,加上皇帝迟迟不立太子。近年来,朝中对三皇子的态度也渐渐摇摆起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德妃以四皇子年幼为由请求同行,惯例是只能有一位娘娘陪同,但皇帝应允了,无人有异议。大臣们在朝上争来争去的,是自己的门生、党派,有没有机会去这种场合一展身手,对于这种不受宠的妃子,是否前往无人在意。因此,这是首次有两位后宫娘娘同行的春猎,且端妃不在其列。
这次规模更甚以往,许多文臣武将都在其列,还包括东京城不少宗室。户部尚书金大人又开始发愁了,本就稀疏的头顶,如今更是惨淡,手里的算盘珠子被打得锃光瓦亮,可算来算去也挤不出更多银两。那句老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真是贴切。
屈尚贤正聊得起劲,院中的吵闹声打断了他。
安乐在院中斥责下人,细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屈尚贤从只言片语听出些门道来:公主这是因为琉璃一事迁怒了府里所有的琉璃盏,方才俱怀还幸灾乐祸,瞧这架势,公主可比自家贱内好不到哪里去啊!
屈尚贤露出一抹欣慰地笑,终于有人能体会自己的境遇了,看样子比自己家的味更大啊!
“尚贤兄,你笑什么?”沈俱怀听了听院外的动静,内心默默盘算了下,感觉不是大事,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瞧瞧,就看见满脸挂着笑的屈尚贤,不禁疑惑。
“啊?没什么,不过,俱怀啊,我觉得你方才幸灾乐祸得太早了。”屈尚贤笑道,“这公主吃味起来,可比我家贱内厉害多了,哈哈哈”
“她吃味了?你怎么知道?”沈俱怀困惑道。
“你没听到她专挑琉璃盏的刺吗?”
“这就是吃味了?”沈俱怀一头雾水地问道。
“俱怀啊俱怀,你得庆幸皇上给你赐婚了,像你这般迟钝,恐怕哪家小姐媚眼抛得抽筋了,你也只会觉得对方有眼疾吧?!”屈尚贤没好气地挖苦道。
“尚贤兄莫要说笑!”沈俱怀一脸认真。
“你最近与那个青楼的琉璃流言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吗?公主现在专挑琉璃盏的刺,这还不明显啊?这种无缘无故的生气啊,你最好解释清楚,再顺着哄一哄,千万别把人晾在一边等她气消,否则你就凉了!”屈尚贤说完起身理了理长袍道,“看样子今日你有得忙,我先打道回府了,不必谢我!”
“哎?”沈俱怀还没明白啥意思,屈尚贤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32章
寝殿
沈俱怀今日早早洗漱完坐在床上看书,等了好一会儿,安乐才回来。
进门一看到床上坐着的那人,抬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满是笑意地望向自己。安乐心里那点气瞬间消了大半,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气了这半日,那人还无所察觉,又觉得不该这么轻易地把气消了。于是又撅起嘴来,忿忿地关上门,小脚丫重重地踏着,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跺得登登作响,还特地远远地绕开沈俱怀,贴着床尾爬上床,一副我才不要理你的架势。
沈俱怀假装看书,可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看她这气呼呼的模样。
当真是分外可爱啊!
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她忙调整好表情,一伸手将正在往床里爬的安乐拉近到身边坐好,还不忘贴心地扯过一床被子将人裹上。
“今日殿下心情不好,整日不肯理我。我反思许久,方才将这几日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个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可殿下这样生气,我又是焦急又是难过,甚是忐忑,就怕公主恼了我,要将我扫地出门。”沈俱怀一脸委屈伤心的模样,声音似乎还隐隐有些颤抖。
起初安乐还背过身,仰着下巴,那架势好像再说:我不会理你的,你就是说出朵花也没用。
然而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沈俱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安乐满是疑惑,悄悄看了她几眼,半信半疑地观察下对方的反应。
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张脸露出这般弱小可怜的样子,自己哪里还能生起气来,可一想到自己这气生了大半日,这样潦草收尾多少有点失体面。她挣扎着不作声,还没等她挣扎出个结果,就看到沈俱怀转头抬了抬衣袖,掩在眼睛那里。
惊得她以为驸马委屈得哭了,慌里慌张地要去安抚她,手也不知道放哪里好,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没有要赶你走,你别哭啊!”
“那你怎么不肯告诉我。”沈俱怀整个人一顿,接着声音闷闷的回道,似乎隐隐有些哭腔。
“我……我就是,我就是闹别扭,我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安乐跪坐在一旁,也顾不上冷不冷的,身上的被子滑落在一旁,只一身寝衣。她是真的慌了,没想到自己闹了一天竟然把驸马吓到了,于是笨拙地轻轻拍着驸马的后背,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无声地安抚。
沈俱怀原本是眼睛痒,想着背过去揉一揉,没想到公主居然误会了,于是将计就计把这戏演了下去。此刻背过身的她嘴角已经快咧到后脑勺了,哪儿还有半分委屈模样啊!
公主当真是好骗啊!
良久,沈俱怀才假装收拾好了情绪,转过身低着头,还一副被误会的委屈模样,看得安乐心疼得要命。
“那殿下要答应我,以后若是殿下看我做了什么错事,哪怕不是错事,就算是一件普通的事,若是让殿下不舒服了,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一定要让我知晓!”
“好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生闷气了,你也别难过了,我……我没有要赶你走,真的!”安乐急切地看着她的眼睛,像要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让她看看,自己有多真心一样。
“好!”说着沈俱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安乐,笑了起来。
安乐这才回过味来,明明自己才是生气的那个人,怎么还反过来哄她了,这是不是有点搞反了?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好笑。一个与驸马没什么瓜葛的青楼女子,自己何必在意呢?那些民间闲话,听过笑过就该作罢,何苦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两人静静地坐了许久,一时无话,安乐终于找到机会这几日听闻的消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