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俱怀眉关紧锁,莫非是要编排安乐?
  “苍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我房中的丫头告诉我,她在街上看到那位公子了,我便急忙寻了出来。”
  “哦,是谁?”吴载德听得入神,全然忘了旁边还站着沈俱怀,也全然忘了自己还有要事没办,他又贪婪的吸了两口琉璃身上的胭脂香味,手还不老实地在她后背缓缓摩挲安抚着。
  “那位公子,正是驸马爷!”琉璃说完娇羞地看了沈俱怀一眼,又低头用帕子拭泪,一副美人心碎的模样。
  沈俱怀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怒斥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时与你私下定情?”
  “奴家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驸马爷,可奴家是一心一意想要与驸马爷长相厮守的,奴家不求名分,只当驸马爷可怜可怜我,让我当个洒扫浆洗的丫鬟,能够日日看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琉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双肩还耸动着,看上去哭得极为伤心。
  吴载德乐开了花,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人证直接送上门了。
  “驸马爷,刚才本官问你,你还矢口否认,如今这情人都找上门了,你还要狡辩?”
  “这是污蔑!”沈俱怀气得发抖。
  “沈郎,你就算不认我,你也该认得这块玉佩吧!”琉璃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羊脂白玉通体温润,雕饰精美,一看就是上等佳品。
  吴载德忙接过玉佩,凑近烛火细细翻看。他又递到沈俱怀面前,只一眼的功夫就收了回来,生怕驸马爷一个气急直接将玉佩打碎来个毁尸灭迹。
  “我根本不认识此玉佩,你休要再含血喷人!”沈俱怀死死捏紧了拳头,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眼看沈俱怀就要和琉璃吵起来,吴载德忙一拍枕木止住两人的话头。
  “琉璃姑娘,你的冤情本官知晓了,这样,今日你先回去,本官会查明真相,必定给你一个交代。”吴载德宽慰琉璃说道。
  “是,多谢大人,民女告退。”琉璃娇滴滴地欠了欠身,还不忘深情款款地看沈俱怀一眼,才施施然退了出去。
  “驸马爷,本官料想你也不会说实话了,无妨,此事本官会禀明圣上,由圣上定夺,必不会冤枉了任何人,那驸马爷请回吧!”吴载德笑得满脸得意,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沈俱怀怒气冲冲地拱手作了揖,甩袖离去。
  她看到琉璃还未走出大门,急忙快走几步想要追上去,却被等在偏殿的两位皇子叫住了。
  “妹夫!”萧宗时眼尖,忙喊住沈俱怀。
  “吴大人问完了?”萧宗毅笑着问道
  “大皇兄,三皇兄”她回头一看,见是两位皇子叫住自己,忙停住步子作揖。
  再看向门外,哪儿还有琉璃的身影,心里十分懊恼,又气又急。
  “回吧!”萧宗时看沈俱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拍了拍她肩说道。
  一出大理寺门,夏荷便迎了上来。
  目送两位皇子车辇启程,沈俱怀才接过夏荷手里的袄子套上,颇有些疲惫地说,“回吧!”
  回去一盏茶的路程,她将今晚发生的事捋了一遍又一遍。
  这琉璃为何要在此时污蔑自己?现在棘手的问题在于自己也无法洗脱嫌疑,那天很多人都看到自己进青楼,这事不可能抵赖。
  她有武功,这时候突然泼自己脏水,恐怕是她背后之人的指示,可究竟是为何?
  还有一事也古怪得很,若是皇上知晓自己去青楼,为何不直接传自己进宫内当面质问?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圣旨说子虚乌有的舞弊之事,又是让大理寺来审问,甚至还派羽林卫副将传旨。
  这桩桩件件都让人不得不多想。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将琉璃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公主府
  沈俱怀一踏入府门察觉府内不对,院内静得可怕。
  护院、小厮、丫鬟一个人都没有!
  当时安乐那么焦急不安,不可能不在前院等。
  人都去哪儿了?
  “你们分头去找,看看府里人都去了哪里。”沈俱怀忙对夏荷几人吩咐道。
  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捉住的,没想到的,十分要紧的。
  可眼下她已经顾不得再去细细回想,她只想看到安乐,看到她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阵阵不安涌入心湖,顾不得一贯的冷静自持,她急忙跑去后院。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安乐绝对不能有事!
  砰砰的心跳声,还有因为疾跑急促的呼吸声,通通砸在沈俱怀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这府内安静得只剩下她一个活人,那种极端不安和恐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里的慌张蔓延到了四肢,她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在院中疾走时险些让石子绊倒。顾不得这些磕磕绊绊,甚至为了稳住身形,手被石块蹭破了皮也浑然不知。
  不能有事四个字,不知不觉就从心里冒了出来,在嘴里振振有词,不断重复念着,心里的恐惧越来越甚。
  太安静了!
  每用力推开一扇房门,她的心都要颤巍巍地抖上一抖,又欣慰于没看到人,又惶恐于还未看到人!
  脑子里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
  今晚这一切,莫非是调虎离山?!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安乐!!
  再快些再快些!
  她的心一点点凉了,眼里不自觉闪了泪花。
  千万不要有事!
  她急急加快步子,跑得更快些。偏殿,花园都没有!只剩下书房跟寝殿了。
  她刚跑进书房的院门,便看到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安乐一张小脸惨白,惊慌失措,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着,手里还死死拽着一块砚台。
  看到沈俱怀出现在院门口的瞬间,她眼里闪起了泪光,原本恐惧跟气愤交加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委屈,那委屈顺着泪水倾斜而下,湿了整个脸庞。
  她用力冲向那人,展开胳膊死死环住了沈俱怀的脖颈,将自己的脸狠狠埋进她的肩窝。
  “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安乐声音闷闷的,不安地控诉着。
  沈俱怀紧紧地抱着少女,像要把她融进身体里才好,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那滴泪终于掉了下来。
  方才一间房一间房推开的那些失魂落魄,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只要她没事就好!
  慌乱得砰砰乱跳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她轻轻拍着安乐的后背,忍住想要和她一起放声痛哭的冲动,轻声安慰道:“是我不好,回来得迟了。”
  少女听着那柔声的安慰反而哭得更凶了,温热的眼泪顺着沈俱怀的肩窝流到了她心口。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起来,仿佛那流的不是泪,而是安乐的血。
  她正想要问安乐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书房内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接着怀里的人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抖了起来。
  “砰”得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沈俱怀忙抱起安乐前进两步,回头一看,便看到方才被安乐死死拽着的砚台掉了下来。
  少女两只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生怕离开自己的怀抱。
  她只得一下又一下得轻拍着背,安抚着不安的人儿。
  没多久,一个男子摸着额头颤颤巍巍地扶着书房的门出现在视线里。
  沈俱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愤怒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第25章
  公主府
  书房的烛光照亮了那个人,他脸颊上还有殷红的血迹。此刻正用手捂着额头,看上去十分痛苦,只见他用力甩了下头,眯起眼睛看向沈俱怀。
  一张脸半是血迹半是阴影,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此刻堆满了阴鸷,愤愤地盯着沈俱怀。
  “驸马不好啦,不好啦!”夏荷和两个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沈俱怀带着怒气压低声音吼道,死死地盯着赵睿。
  夏荷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匆匆扫了一眼,又忙低头回道:“府内的下人都晕了过去!”
  “先把他给我捆了,丢到柴房看牢了!”
  “是!”
  两个小厮手脚麻利的将赵睿捆好,押去柴房。
  “夏荷,你先去备热水。”
  说完,沈俱怀一把将安乐打横抱起,大步走回寝殿。
  寝殿
  门被一脚踹开,在空气中来回震荡,发出吱呀声。沈俱怀一跨进寝殿,又用脚将门用力关上,砰的一声,与平日的温润有礼截然不同,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着愤怒,整个人仿佛是个刺猬,所有的尖刺都扎扎实实地竖了起来,任何东西靠近都会被扎出一身伤痕。
  刺猬用她全身上下仅有的柔软腹部,抱着需要细心呵护的人儿,几个箭步来到床边。
  安乐依旧死死地抱着沈俱怀,小脸始终埋在她颈窝不曾挪动,哪怕踹门、关门声吓得一抖,也不肯松开分毫。
  沈俱怀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正松开手准备起身,却发现安乐仍抱着自己的脖子不肯松手。她努力平复着怒气,克制住自己的暴怒尽量不去吓到安乐,可看她如受伤的幼兽一般,这么脆弱无助的样子,自己的心又揪了起来,甚至都不敢细想,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么勇敢无畏的女孩,变得这么畏畏缩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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