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俱怀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她知道,今晚一定要找个由头,否则后患无穷!
必须放下心里的成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才能让对方接受!
房间一时静的可怕,安乐甚至能听到自己过于紧张的心跳,她当然知道新婚之夜要发生什么。可若要问她有没有做好准备,她不清楚,也很忐忑。大婚前,一堆嬷嬷给她进行教导,她听得头大,浑浑噩噩地听了些闺训。现下已忘了个七七八八,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唯一有印象的只有那本烫手烫眼的册子,上头画着香艳的纠缠姿势,一想起就让人面红耳赤。
沈俱怀轻轻地坐到桌子前,一身深色寝衣,衬得整个人更加白皙,又多了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那粉雕玉琢的一双手轻轻搭在膝上,缓缓收紧复又慢慢松开,循环往复,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一双星目闪着微光,认真地看向安乐,轻声唤道:“公主”。
安乐正低头胡思乱想,耳朵微微发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像小兔子一般微微一颤,又怔怔地抬头看着对方,眼里还有一丝迷茫。
沈俱怀就这样定定地看进安乐的眼睛,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让她原本微微泛红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红得格外艳丽。
沈俱怀压下那些想要安抚安乐的话语,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公主,微臣有一事,要与公主商议。”
安乐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看着对方。
一人坐于床榻,一人坐于桌前。明明离得这般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可又似乎那么远,不足两尺的距离像是无法跨越的鸿沟,无形地将两人分开。
第2章
安乐静静地看着她,已闻不到对方身上的酒气,只有淡淡的皂角的香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脸红什么,反正感觉驸马的眼睛里有个小小的自己,那倒影还格外清晰,就像……就像是住在那双闪着光的眼里。
安乐内心提醒自己不要走神,赶紧抛开那些奇怪的念头,轻轻颔首示意对方继续。
沈俱怀略一沉吟,说道:“我看公主年岁尚小,身量未长,行……咳咳……行房不急于一时。”
!!!!
她在说什么?
“谁……谁要跟你行房!!!”安乐尖叫着一把扯过被子躲了进去。
新婚之夜,月上中空。
寝殿内,一人睡床一人睡榻。
沈俱怀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今后她会因为安乐的关系卷入皇室,这远比入朝为官,更为凶险。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让她命丧黄泉。
安乐气得不轻,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气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弄出巨大的动静就能表达自己的不满。明明开始还觉得那人玉树临风,甚是好看,结果也是满脑子淫/秽的伪君子!当真是无语至极!
反正自己立了府邸,在公主府自己最大,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当这人不存在!想来想去又觉得气愤,又重重翻了个身,还侧耳听了听对方的动静,抬起脑袋望着卧榻那个方向,愤愤地瞥了一眼,怎么这人还能睡得着!他怎么可以睡得着的!
翌日,待公主醒来,榻上已收拾妥当,空无一人。
门外丫鬟听到里面动静,轻声唤了公主,得到应允后入内伺候。
恭候多时的掌事姑姑一脸慈爱地向公主行礼,然而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那洁白的元帕之时瞬间散去,满是惊恐!伺候公主更衣的春桃跟夏荷显然也看到了,震惊不已,两人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
安乐过了一夜,已经气消了。没多想也没多问,掌事姑姑收了元帕进宫回禀父皇母后。按规矩安乐和沈俱怀一会儿要入宫请安,届时必然要问到驸马是何缘由!
她突然很好奇,驸马会如何作答,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处置。想到这里又不禁冷笑一下,算了,怎么回答都和自己无关。
“公主,入宫的仪驾已经备好了,一会儿用了早膳便可进宫请安。”
“嗯,知道了。”
早膳过后,两人便坐车辇入宫请安。
驸马要向皇上请安,不能陪同安乐进后宫,故而两人在皇城内向安乐行礼告别。
安乐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沈俱怀的背影,若有所思。白色的身影在红墙黛瓦灰砖的皇城里是这样的突兀。
她收回目光,转身向皇后宫殿走去。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
紫宸殿
皇上一早听闻掌事姑姑的回禀后,脸色十分难看,气压更是低得能吓死人,近身伺候的几个奴才大气都不敢出。
沈俱怀好巧不巧,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来请安。
“让他滚进来!”皇帝怒目圆睁,手上的御笔重重一拍。
黄忠赶紧麻溜一阵小跑,将殿外的驸马请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沈俱怀高声问安,俯身叩拜。
“你可知罪!”皇帝本就不怒自威,如今怒火中烧,那威压更是十成十的可怖。
一个茶碗彭地一声碎在她身侧,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背,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但沈俱怀知晓,此时万不能动!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她嗓音因为紧张有点颤抖,虽然知道应该是为同房一事发火,但无奈她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本能使然,有些害怕。
皇帝一挥手,黄忠便捧着一个锦盒呈给跪在地上的驸马。
沈俱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手抖得过于明显。她双手接过锦盒,缓缓打开盖子,内里是叠好的元帕。还未待她取出,皇帝便挥退了殿内所有人。
“你可知这是什么?!”
“儿臣知道,是元帕。”她捏紧元帕,又跪拜下去。
“混账!这是安乐的名节,是安乐的清誉!你让天下人如何猜,如何想?!朕将安乐嫁给你,你便这样待她!”
皇帝已经怒不可遏,一掌重重地拍在御案上,案上的砚台都跟着颠了一颠。
“父皇息怒!”
沈俱怀咚得一声重重地磕下头去,“公主乃皇家血脉,金枝玉叶,能下嫁给儿臣,是儿臣几世修来的福气。儿臣深知皇恩浩荡,愿一心护公主周全。但儿臣确有一言,恭请圣听!”
“你今日不给个让朕信服的理由,便自请去大理寺天牢吧!”皇帝语气不善。
沈俱怀虽然不清楚这些府衙有什么手段,但对照皇帝的怒火,那地方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去处,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父皇容禀,儿臣略懂医术,安乐公主年仅十四,身量未长,实属年幼,若……若是儿臣唐突,恐凤体受损!届时,儿臣万死难辞其咎,恐追悔莫及!请父皇明鉴!”她说完又是咚的一声磕了下去,声音重重地砸在大殿上,饶是暴怒的皇帝都听得心惊。
沈俱怀静静等着,静谧的大殿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人,传太医!”皇帝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以手扶额,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难辨情绪。
安乐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若不是当年……罢了,只要自己还在位,为她挑一个家世简单好把控的夫婿,有自己做她的后盾,护她一世周全。
可今日,他看到这方洁白的元帕,身为一个父亲,他又怎么舍得女儿新婚之夜便遭受此等委屈,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另一头,黄忠亲自去太医院请了院正章太医。
章太医见黄公公亲自来,急急忙忙背上药箱就跟上,一行人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一入殿内,便看到地上的茶盏碎片,皇帝疲惫的脸色,以及跪着的人,像是驸马?
他堪堪避开碎片下跪请安。
殿门再次关上。
“章太医,朕且问你,女子十四,可算年幼?”
“回禀陛下,女子十四尚未及笄,确实年幼。”
“那,若是……若是成亲,可有贻害?”皇帝艰难地斟酌用词。
章太医了然,瞧眼前的架势,再看看驸马手中握着的物件,问题恐怕出在昨夜了。
“回禀陛下,黄帝内经记载,女子二七而天癸至。说的正是十四岁女子初至天癸,而这天癸实则因人而异,有些女子恐怕还会晚些年岁。若是过早成亲,确实有贻害,轻则小病缠身,重则不孕子嗣,还需慎重。”章太医如实答道,心里对驸马肃然起敬,要知道,天下能有几个男子这般顾惜妻子。
“你给驸马看看伤吧。”皇帝语气已经缓和。
“微臣遵旨。”
这时,沈俱怀才微微直起身,刚才跪拜,精神紧绷,后背都有些僵硬。但现下也不敢舒展,只能咬牙忍住。手背上的伤不深,口子划得长,依旧流了不少血,也不知是因为太痛麻木了,还是身体僵硬感觉迟钝了,她任由太医处理伤口,面无表情。
皇帝在她直起身的时,注意到了她额头那刺眼的红,微微蹙眉。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有几人是这么磕头的?
“给他额头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