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时他们又得迁居，离开这他们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看着人群越聚越多，重重包围下已经看不到林景瑜的影子，月明又有些不舍：“我们真的不能同行？或许去送送她也好。”
月明总觉得下一次见面还要很久，心里总是觉得难受。
难得有那么热闹的人。
可在方颖这里她总是要回到皇城的，那时想要相见会很容易。
她拍拍月明的手背安慰：“不用担心，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相逢。”
月明不这么想。
海边是安宁了许多，但是那些山林中的妖怪又需要林景瑜去处理，身为容国的大将军并没有足够的自由。
丝丝细雨飘落，落在方颖黑色的长发上结了一颗颗小珍珠，月明神伸手替她挡住雨，“回去吧。”
或许是知道今日会有雨，林微雨早就替她们准备了斗笠，如今正好戴上。
月明一手牵着牛，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孩子骑在牛背上，于是她将方颖抱了上去。
待方颖坐稳之后她才牵着绳子，大喊一声：“走喽。”
牛走得很慢，方颖坐得很稳，月明轻快哼起了歌。
回到家时林微雨也进了门，她取下脑袋上的斗笠挂在墙上，拍干净身上的雨水后冲着方颖笑。
月明牵着牛去了牛棚。
言漳在外面看着围栏中的鸡鸭。
屋里只剩林微雨和方颖，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微雨似乎猜到她有事想问，乐呵呵地说：“想问什么？”
方颖也不客气，“人与妖的孩子是不是会特殊，比如会和母亲说话？”
林微雨还以为对方在说笑话，她拍着大腿乐：“这怎么可能，我们和你们是一样的，孩子在肚子里不会说话。”
这样方颖就不明白了，她又摸摸小腹，思索着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微雨见她这动作瞬时明白了什么。
她立马扣住方颖的手腕，之后只剩无奈的叹息。
作为过来人，她是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好在方颖的身体没问题，看样子吃的不是那仿制的孕子丹。
明眼人都能看出月明不知道，林微雨也不知道方颖为什么要藏着这件事情，她想了很多，最后只问了一句话：“你是想带着孩子跑吗？”
“不是，不过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微雨苦涩一笑：“人也会觊觎妖怪的力量。”
月明摘下斗笠踏入屋内，她坐在方颖身边，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忍不住询问：“怎么？”
林微雨知道方颖不想暴露，她并未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于是岔开话题：“没什么，你饿了吗？”
月明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林婶我来帮你择菜。”
林微雨瞬间就笑开花，“走走走，我们一起忙活去。”
月明高兴起身，又见方颖眼露疲惫，她蹲下用额头碰着方颖的额头。
没发现发热后，月明冲林微雨喊了一声：“林婶，我过后就来。”
随后月明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方颖的眼睛：“我抱你去睡，吃饭了再叫你起来？”
这还没到中午，方颖觉得不合适，可又实在撑不住，于是她轻轻点头。
月明得了允许便将人抱起，她仔细褪去方颖的鞋袜，将对方塞进被子里，又仔细掖好被子。
伸手将方颖头上的白玉簪取下，月明十分顺手地戴在自己头上。
黑发披散，有些长发坠在床边。
月明将那些不老实的头发整理上去，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会照顾人了。
她忍不住内心得意，得意时便想听到想要的夸奖。
抬头时见方颖在看着她，她便弯了嘴角：“你看我多会照顾人，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好？”
看着凑近一脸求表扬的月明，方颖轻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脸颊：“自然，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这话勾出了月明的愧疚，她想到方颖身上那些伤口，忍不住懊悔起来，她赶紧将方颖的手塞回被子里。
“好了，以后都会是好日子，你先睡觉，别想太多。”
说罢又不放心，她翻开被子一角，确认那鲛人泪串成的手圈还戴在方颖腕上才转身离去。
“吱呀～”
房门被月明带上。
方颖习惯了涌上来的困意，她瞧着那桌上未写完的鲛人文字，越是想要看清视线就越模糊。
她还是没能扛住困意，再次坠入无边的梦境。
还是一样的梦，她看着人间变化过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
离开凉亭，漫步在云海之中，最终又坐在那荷池旁边。
池水中的鱼儿在吐着泡泡，清澈的水倒映出另一个自己。
鱼儿游动，搅乱了水中倒影，方颖看着这一圈圈波纹只觉得心绪烦乱。
之前太过冷漠不好，如今有了情绪也不好，烦闷、嫉妒、浓浓的占有欲。
心被这些情绪填满就会难以思考。
鱼儿突然跳了起来，它落在荷叶上悄悄观察着不远处的方颖。
方颖伸手，鱼儿犹豫一下便跳入她的掌心。
方颖引水上来，让鱼儿能够浸泡在水里。
小鱼还在看着她，却又和之前异常活跃的鱼儿不一样。
那时的鱼儿让她感觉像月明，可现在的鱼儿只是有了人的意识。
方颖突然明白了什么，这鱼儿应该是化妖了，只是现在还没法化形。
她伸手点点鱼儿的脑袋：“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鱼摆了摆尾巴，之后又用头轻轻蹭着方颖的掌心，似乎是在撒娇。
或许是因为在梦里，方颖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充满了孤寂。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是两份记忆融合起来，连带着感受也开始交融。
看着这条特殊的小鱼，方颖突然萌生出一个恶作剧般的想法。
“我为你取个名字如何？”
小鱼似乎很高兴，欢快地甩着尾巴。
方颖喜爱她活泼的样子，嘴角噙着笑。
“那就叫你月明吧。”
正在择菜的月明打了个喷嚏，她忍不住抱怨：“这天也太冷了！”
林微雨熟练地切菜，案板被她剁得当当响，听月明抱怨天气，她忍不住笑：“你都住深海了，还会抱怨这天气。”
深海确实更冷一些，月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打喷嚏，她只是看着手里的菠菜发愁。
方才那一个喷嚏，她没注意，手上一个用力以后菠菜就成了菠菜汁了。
看着满手的绿色汁液，月明有些心虚地洗手。
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是被林微雨发现了，同时也见到了那菠菜的残骸，她眉头一挑笑着说：“害怕做什么？没事。”
月明如释重负，她凑到林微雨身边给她打下手，但因为她总是帮倒忙所以林微雨只让她站在一旁。
做饭时能多个说话的人也不错，林微雨又是一个爱讲的人。
虽然表现得很洒脱，但林微雨还是舍不得林景瑜的，就像现在这样，三句里边有两句提的都是女儿。
“景瑜劝我们入世，说容国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我本来不信，可景瑜她确实当了容国的大将军。”
“所以这几天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出去试试，大家被困在这方小世界里也已经够久了。”
“只是还需要做些准备，看看哪些愿意出去，我不行，我得守在这里。”
见火有点弱了，月明又殷勤跑上去想要生火，但被林微雨制止。
没办法，月明无奈蹲在地上，随后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人生。
她对容国是有点意见，也对那长公主有些意见。
先不说其他，月明是将林景瑜当做朋友看的，所以她对欺负过林景瑜的长公主会有一点想法。
更重要的是方颖是贺国人，贺国似乎被容国欺负得很惨，还被容国长公主攻破了国都。
于是小心眼的月明又在心里狠狠记了长公主一笔。
虽然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但是她会在每个七秒都记得与容国长公主的深仇大恨。
但从理智的层面来看，半妖加入容国确实要比贺国好。
月明有些无奈，她闻着锅里飘来的菜香，听着那滋啦滋啦的炸响声，她又想起了水母。
她们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水母会不会想念她们。
月明想着想着就觉得水母可怜，只能和那个精神不正常的言湘待在一起。
林微雨端着菜绕过她，将菜在桌上摆好后也没急着叫人吃。
她先是喊，“月明，先来这里坐。”
月明见菜熟了本来想去把方颖给叫起来，见林微雨叫她又听话地坐在桌边。
见林微雨笑中带愁的样子，她不解道：“怎么了？”
林微雨也不知该怎么说，虽然月明的年龄比她大上了不知几百岁，但就心智来看对方似乎太过纯粹。
她知道月明在深海待着又不与其他妖怪交流，这份单纯不是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