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纠结良久,艾美丽到底还是有所隐瞒。
怪不得,那或许是阮轻栩年少的梦,是诚挚的热爱吧!
“看到新闻的瞬间,我都吓坏了。学姐说自己状态不好,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幸好我来了,否则真无法原谅自己。”
来不及深思熟虑,艾美丽脱口而出:“好喜,我特别感激你。其实即便你明天来,我们亦会感动的一塌糊涂,但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我终于明白阮阮为什么——”
话到嘴边,艾美丽咬唇转移:“对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我不饿。美丽姐快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学姐。”
“这怎么行,我通知了小助理——”
“楼下的记者肯定不会轻易离去,关键时刻咱们无需见外。”
艾美丽眼睛通红,哽咽着抱了抱她,随即攥着两个手机匆忙离去。
外面的雨停了,宋好喜小心翼翼地为阮轻栩掖被角。深眸几许,她起身走到窗前,眺向水汽弥漫的天尽头。
初秋微凉的夜风突袭,清冷萧索中响起嘤咛。
“渴,帮我接杯水!”
闻声,宋好喜立即举杯道:“我抱你坐起,算了,我喂你。”
“宋好喜?”
灯光刺目,阮轻栩半眯着眼缓缓睁开,黑瞳久久凝视着眼前人。
“好点没——”
“嗯,谢谢。”
狂风乍起,新鲜空气携冷风卷入。
久违的体会到真实,阮轻栩下意识拢住被子。不安的刹那,细白嫩手竟被对方温热地按住,而后她整个人也牢牢落入宋好喜暖怀里。
“还冷不冷,你盖好被子我去关窗!”
偷瞄着怀里的乌黑脑袋,见她异常乖巧,宋好喜心头莫名发痒。
一时间,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愫,在心底肆意漫开。她无法言喻,解释不得。
因为这种从未体会的情绪,一瞬即逝!
“先不要动,让我缓缓。”阮轻栩眉心紧蹙。
可这种扭麻花的抱姿岂不更别扭,宋好喜强制掰开了她,低声哄慰:“你刚做了噩梦,所以才会不安,这很正常。我也想多抱抱你,但这样终究不利于你恢复。”
阮轻栩嘴角噙着丝淡笑,昂头轻喃:“原来虚弱的情感,是可以得到慰藉的。”
越是这样亲密,记忆越不受控制地回溯。
隔壁楼的拐角,有个剥落漆皮的绿色垃圾桶,垃圾桶旁总站着个明媚少女。她有着亮晶晶的圆眼睛,唇红齿白,眉目间总透着小小得意。
阮轻栩每次路过那个拐角,脊背都会无端发麻。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过分紧张,对新学校陌生排斥,直到与那位少女四目相对。
独坐在空荡荡的大教室,她麻木恨怨地弹着一曲又曲哀乐。谁也不知道她想什么,谁也不在乎。
然而门轰地推开,梦中短暂出现的少女,扬眸甜如蜜糖。
“同学你好,我是六年级三班的宋好喜!”
那时的阮轻栩鲜有微笑,可寂静的凝滞后,她嘴角悄然漾笑,故作顿神:“我不太好,宋学妹。”
她是个无趣,且不讨喜的人。如此回答,对方应该会头也不回的消失……
“怎么办?要不要把个脉!”
少女哑然仓惶,眼底闪着慌促,竟没有一走了之。
这是关心?
还是像沈渠那般的挖苦,阮轻栩真的听不出来。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竭力镇静:“你来!”
“我不会,我是让你去医疗室!”
少女摆着手退步,到底被她吓走了。徒留阮轻栩绝望地趴在窗台,心想少女肯定不会再想见到她。
气氛微妙,暗流涌动。
宋好喜一息察觉对方的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她脸颊。
视线交融,脉脉喁喁。
四周过分安静,以至于回廊外鞋跟触地声格外清脆,“哒哒哒”地惊醒她们。
宋好喜光速起身,仓惶地瞥着精致得体的来人,待看清对方模样后,全身再无半点力气。
“阮阮,这么晚你还没睡?艾美丽呢,她跑去哪里了?”
房嘉忧惧到泫然欲泣,漂亮脸庞尽带关切。
阮轻栩则不动声色地握住宋好喜,神情疏冷:“不用你操心,回去吧!”
“你在这里留院观察,我在酒店也坐立难安。大不了明天请假,总之你不要再拒绝我。”
像是偶然注意到宋好喜,房嘉“咦”了声,回眸嫣然一笑:“阮阮,这位漂亮妹妹是谁啊?”
第九章
阮轻栩正要答复,哪知宋好喜已迅速抽身,不着痕迹地与自己错开距离。
“你好,我是轻栩姐的学妹。”
宋好喜话音未落,阮轻栩漂亮眸子一派幽深。她复杂凌乱的心再度被吊起,此刻乌睫半垂,神情落寞凛然。
“原来是学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姑娘。不过夜深了,你赶快去隔壁休息,换我来——”
“房嘉,少胡闹。”
“这算什么,比起你为我做的,不就守个夜嘛!”房嘉隐约愤慨。
“明天你必须杀青,而且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甚至任何感激,我所做的一切仅出于良知。”
阮轻栩态度冷漠,仿佛对面的房嘉不存在。
“我知道,你以为我在刻意讨好,但我真的很想照顾你。”
房嘉早已习惯阮轻栩的秉性,所以此刻她完全不生气,依旧厚着脸皮坐在她旁边。
这样的两人,一冷一热。即使坐在一起不说话,看上去也格外登对。杵在一旁的宋好喜,只恨没个地缝钻。
“呃,你们先聊。我肚子有点饿,下楼买点吃的。”
离开才是最恰当的,想来她们肯定有很多私密话要聊。自己木头人一样立在这儿,当真碍眼。
“宋好喜——”
阮轻栩不愿放她走,可在瞟到她不安的小动作后,遂强忍剧痛道:“我也饿了,麻烦你早去早归,给我带根玉米!”
惯会使唤人,宋好喜没由来的仄烦,闷声敷衍:“知道了。”
漫无目的地瞎溜达,宋好喜仰视着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心绪再度纷杂起来。
此时病房里气压极低,阮轻栩闭着嘴不说话,高傲又森鸷。
饶是房嘉自诩口才了得,亦受不了这种忽视。
“你学妹在时,你尚能应答,怎么到我这儿就无可奉告了?”
阮轻栩烦躁难耐,忍无可忍:“我最讨厌重复了。”
“你不必重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房嘉,你分明不喜欢我,何必逼迫自己。”
人与人之间,微妙感是可以捕捉的。
尤其是阮轻栩这种高敏人群,她能感受到善意,相反也极会体察嫌恶。可遗憾的是,她始终无法离析介于这二者之间的复杂情感。
房嘉蓦然失语,颇有些进退两难。
诚然她讨厌过阮轻栩,尤其听好友诉苦时,对阮轻栩更是恨之入骨。然而人非草木,从威亚上掉落的一瞬,那个奋不顾身拽住她的窈影,便像一股风无声无息吹进心间。
“随你猜度,我现在只盼能够报答你。”房嘉眼尾轻殇,飞快瞥了她一眼。
怎奈阮轻栩并不买账,一点情面也不留:“即便不是你,是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去救,明白吗?”
“所以呢,那又如何?没有这样的假设,因为你救的人就是我。”
秀才遇到兵,简直无法理喻!
阮轻栩索性拿起手机做自己的事,她决绝到熟视无睹,彻底刺激了房嘉。
这个出身富贵的小公主,从来顺风顺水。哪怕混迹娱乐圈,也很少有人敢给她甩脸子看。顷刻间,前所未有的委屈漫上心头。
阮轻栩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人长得那么美,却如此心狠手辣。“哇”地一声,房嘉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犹不够,还崩溃的捶胸顿足:“你是人吗?有礼貌吗?本小姐哪受过这种折磨啊!”
宛如魔音绕耳,倘若双腿能走,阮轻栩恨不得百米冲刺。
“拜托,是你在折磨我。”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更大声的嘶吼。
房嘉哭的肝肠寸断,阮轻栩毫无所动。其实她并非针对房嘉,究其根本不过是房氏和沈氏交好,她深恶痛绝那个家庭的一切。
“哭够了吗?”阮轻栩实在受不了。
房嘉抽着鼻子,委屈巴巴的摇头:“没有,你满意了!”
“病人需要静养——”
不等阮轻栩说完,房嘉直接躺在空床上,愤懑怒怼:“陪护也累了,我先睡为敬。”
阮轻栩抬手按了床头铃,查房的护士很快巡了过来。
“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此情此景,遽得房嘉赶紧用手遮住半张脸,扭转身子含糊不清道:“嘉嘉。”
“你登记了吗?”
越瞧越古怪,护士直接翻本子查看,而后措辞严厉地批评:“你怎么混进来的,给你一分钟离开,否则咱们按规章制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