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想再后退,却被边风怜扣住了手腕。
边菱的后腰就抵在水槽边,已经无处可退了。
边风怜就站在自己面前,腐蚀了记忆的痛苦不加掩饰地重现:
少女的长发散乱地披着,手腕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眼神炽热,语气却平静无比。
“姐姐。”
那个时候边菱死都想不到,接下来对方说出来的话会成为她多年的梦魇。
边菱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边风怜知道她瘦了很多,真的摸到那突出的腕骨,她还是拧眉。
“你……”边风怜话还没说完,边菱突然挣开她的手,趴到水槽边就吐了起来。
十几个小时的跨国航行,回来之后和父母的饭局她也没吃几口,本来就严重的胃病加上情绪上的刺激……
边风怜却好像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跟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拍背。
隔着衬衫,她摸到了边菱的脊背骨。
那么瘦。
边菱什么也没吐出来,胃酸上涌的灼痛感让她不舒服,但更难受的是边风怜搭在她背后轻拍的手。
边菱曾经预言过的“生来就是拿手术刀的”那双手,漂亮修长,当年差一点就废了。
边菱咳了一下,艰难道:
“把手拿开。”
边风怜却不为所动。
父母外出做生意的那年,边风怜十岁,边菱十五。因为妹妹年纪还小,边菱对她百般顺从,几乎没有让边风怜在自己这里受过任何一点委屈。
因为这种纵容,她说话一向是不太管用的。
但也不至于不管用到这个地步吧?
边菱转头看过去。
这下两人终于有机会对视。
对方疲态明显,眼睛下面的乌青被眼镜挡掉了一些。
她换了眼镜,身上早就没有从前那种乖巧的学生气。这样一来,那些相貌中原本存在的锐利就尽数显现。
然而边菱只是想:
边风怜变漂亮了。
“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睡觉,如果我晕倒,你得帮我叫救护车。”边风怜语气认真。
这点边菱倒是不怀疑。
爸妈说她工作很忙,经常半夜被叫起来去医院。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突然就把小柏给带回来了。”
想到边母说的这句话,边菱心里突然就空了一下。
她实在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
抓她的那只手很烫,此刻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微微颤抖。
边风怜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实在有些难耐——越靠近边菱,那种香味就越明显。
这味道好像只有自己能闻到。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温柔的亲生姐姐居然比餐桌上的佳肴更有吸引力。
她再也无法对食物产生兴趣。
只有边菱,只有她能填补那因为饥饿而产生的空洞。
可是她们总是靠得不够近。
为什么只有简短的拥抱。
为什么越长大她就越难靠近。
为什么不能永远抱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把边菱漂亮的皮肤含进嘴里。
但边风怜设想过,如果真的能实现……那她做出什么来也不奇怪。
终究是欲壑难填。
边菱的体香最后成为边风怜失控的诱导剂。
边菱的视线对上对方低低的毛衣领口,边风怜的锁骨处有一片不正常的泛红。
接着她就被扯了一把,嘴唇刚刚好碰到那块泛红的皮肤。
仍旧是惊人的烫。
茉莉花香很淡,伴随着体温却弥漫了鼻腔。
边菱的脸一瞬就红了。
缺碳让她的脑袋转不太动,却还是下意识要把人推开。
那人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耳朵,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就抱一下。”
抱一下。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边菱又想:这么久过去了,边风怜应该已经不发疯了吧。
毕竟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想到这个,边菱有片刻的恍惚。
从她十五岁开始,家里长时间的只有三个人——边菱,边风怜还有保姆。
但保姆总是在换,因为边风怜。
那时候边菱在校住宿,总担心独自在家的边风怜吃不好,于是就尽力和保姆搞好关系。
每当边菱好不容易和这个保姆熟络起来,边风怜就打电话给父母,要求换掉这个保姆。
于是每个保姆离开边家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两姐妹有了相同的印象——乖巧懂事的姐姐和脾气古怪的妹妹。
所以在边菱迷糊的记忆里,这个家其实只有她和边风怜两个人。
在仿佛永恒不变的那段岁月里面,她总是坐在飘窗上,看着边风怜入睡。
边风怜怕黑,不太敢一个人睡,但她从来不会黏着边菱。
还是边风怜的班主任来联系边菱,让她注意一下妹妹的睡眠状况,边菱这才发现。
从那之后她对边风怜更加地关怀和疼爱,甚至是纵容。
那些只有对方的日子,她们分享所有的一切。
那种亲密不知道哪一天就消失了,连带着那些互相依偎的时光都被封存。
也许是边风怜开始上高中的时候,也许更早。
这恍惚只持续到边风怜的手抚上自己的后颈。
那种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手下的捏着的是什么幼小动物的脖颈。
而她的另一只手,按上了边菱的唇瓣。
边菱几乎是跳起来般挣脱出去。
边风怜松开手,但是手臂却仍保持着把人圈抱的姿势。
边菱的脸一寸寸白下来。
被她抚摸过的后颈的那块皮肤此刻正在微微战栗。
“边风怜。”边菱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那双纯良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快要洇出水来。
边风怜眨了眨眼,偏头笑了一下。
“抱歉,吓到你了。”
语气中却半分歉意也没有。
“我就是太想你了。”
边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们现在不是可以随便诉说想念的关系。
看着边菱警觉的样子,像随时要落荒而逃。
边风怜忍耐住触碰的想法,把手收了回去,打破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
边菱明显松了口气。
接着边风怜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然后熟稔地从边菱头上伸过去,从吊柜里拿出打火机。
香烟点燃的瞬间,边菱听见她漫不经心地问:“回来待几天?”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边菱皱眉,“谁教你的?”
在边菱的潜意识里,边风怜很乖,绝对不会主动学坏,只会是别人把她“带坏”。
边风怜眼睛眯了一下。
“很意外?”
烟草呛鼻的味道稍微冲淡了空气中那人的香。
边菱闻着烟味难受,转身去开厨房的窗户。
对方忽然长手一伸,卡在她腰侧。
边风怜贴着她的耳朵,慢慢呼出一口烟。
温热,却也冰冷。
这个站位实在是不妙,边菱想从另一边挣脱,那只手却忽然掐在她腰上。
边菱的腰一直很细,今天又穿的是掐腰的衣服,边风怜轻松就能把她控制住。
烟头被随手摁在大理石面板上,边风怜的声音哑了几分:“求我。”
边菱去掰边风怜的手指,然而腰上的手却掐得愈发用力。
她在吃痛间茫然发问:“什么?”
“求我,我就告诉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咬字却清晰。
边菱喉咙哽住。
边风怜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停顿,也不存在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她只是很无辜地笑着,但是不自觉透露出来的控制欲却让边菱浑身发冷。
她的妹妹不是这样的。
看到边菱变难看的脸色,边风怜立刻转变了一副乖巧的神色。
“对不起。”
她松开手。
边菱刚刚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软了。
“边风怜,不要来试探我的底线。”
尽管她并没有什么底线值得试探。
对于边风怜的靠近,她几乎是无计可施。
只有逃避,逃得远远的。
这是边菱唯一做得到的。
边风怜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讨好地拽住边菱的衣袖:
“你今晚睡这里吗?”
那模样,和曾经那个怕黑睡不着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边菱却说:“不。”
她甩开边风怜的手,走出厨房。
边风怜也没动,看着她拿上手机,走到玄关穿鞋。
“姐姐。”
边菱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穿好鞋,打开大门。
只是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却没有来拦。
边菱是庆幸的。
她无可撼动的长姐地位,还有边风怜令人担忧的精神状况——都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