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随着颠簸的马背,微蹙着眉,发出细弱蚊声的哼哼声。
  像小奶猫的叫声,挠在凌緢的心尖尖上。
  草原的气温因为暴雨骤降,雨水迎面而来,沾湿了凌緢的衣襟,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带着些许的疼。
  湿漉漉的草丛,因为下雨变得泥泞。
  马蹄踏过,扬起泥点子,四溅开来。
  待回到驿站,两人浑身上下全被雨水浇透了,风一吹,湿透的衣襟贴着肌肤,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凌緢底子好,受了凉也无碍。
  可秦珏歌不同,她长在京城,身娇体贵,柔弱拂柳,淋了雨,受了凉,在这闭塞的塞外,怕是要吃些苦头。
  凌緢翻身下马,把浑身湿漉漉的秦珏歌抱在怀中,将她带进营帐里。
  外面下着暴雨,雨水砸在营帐上,凝结成一缕水柱滑落。
  湿透的衣服被挂在木栏上,淅淅沥沥的渗着水,打湿了铺子在帐篷内的羊毛地毯。
  隔着屏风,秦珏歌光洁如玉的脚轻踩着纯白色的羊毛地毯,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被凌緢用干布裹着,一点点的擦拭着。
  油灯内的火苗被风吹得晃悠。
  两人纤长的身姿被光投射在屏风上,凌緢顾不得身上的水渍,蹙着眉,认真的帮秦珏歌处理着。
  秦珏歌身子骨弱,塞外的天气阴晴不定,她担心秦珏歌会因此染上风寒。
  秦珏歌将自己交付给她了,她便要将秦珏歌捧在心上,秦珏歌的身体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我没事的。”
  秦珏歌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绯色,令凌緢看的不由皱了皱眉,她握住秦珏歌的手。
  感受到她的体温很低,像是深海里的鱼儿。
  于是粗略的帮她擦了擦身子,就将她带到榻上,用厚厚的毛毯将她裹住。
  帐篷里没有地龙,她往炭盆里又添了几把柴,让火势烧的更旺些。
  “嫂子,凌姐姐。”二丫的身影在门帘外晃动。
  凌緢将她请进屋。
  二丫披着蓑衣,浑身上下被雨水浇湿,长期居住在京城的她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雨。草原上没有树,也没有房屋。
  风雨来袭,连个遮蔽都没有。
  连带着驿站里的木栅栏都被风雨吹得晃荡起来,忽然间,天炸白一片,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像是给漆黑的天拉开了一个口子。
  二丫惊得喊出声。
  小跳步的往秦珏歌身边跑,寻求秦珏歌的庇佑。
  被凌緢挡住了去路。因为刚才着急,只给秦珏歌披了个毯子,便让她入了塌,眼下秦珏歌不着一缕的躺在床榻上。
  可不能被这个没规矩的小丫头给看了去。
  “药当心别洒了。”凌緢接过二丫端来的汤药,白瓷碗有些烫手,好在凌緢手上的老茧厚,没什么感觉。想来二丫也是担心秦珏歌的身子,等药一出锅就端了过来。
  凌緢坐到床榻边,将药端到秦珏歌面前,拿起勺子,将药放到嘴边,吹了好一会儿。
  用唇角碰了碰,确认药汤不烫了。
  才往秦珏歌唇边送。
  秦珏歌垂着狐狸眼,温顺的像只听话的猫儿,小口小口的抿着汤药。红润的唇瓣沾染着药汁,泛着盈盈的光。
  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火光变得鲜活起来。
  二丫坐在屏风后,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凌緢温柔耐心的给秦珏歌喂药。
  她一直觉得凌緢是躺着的那个,可现在看来,凌緢在秦珏歌面前好像挺强势的,秦珏歌也挺乐意听凌緢的话的。
  凌緢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估计在那事上,也会挺强势吧。
  也不知道矜贵的大家千金能不能遭得住。
  二丫看过秦珏歌珍藏的那些个话本子,她初看时,都会面红心跳,浮想联翩。秦珏歌应该是对房中之事很是了解,毕竟她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
  可凌緢好像没有这个觉悟,从不看那些话本子,除了舞刀弄枪,就是狩猎骑射。
  耿直的像块木头,也不知能不能遂了秦珏歌的意思。
  二丫摸着下巴,既然凌緢才是主动方,她打算明儿个敲打敲打凌緢,给她支支招。毕竟两人也成婚多日了,也该让她通晓通晓闺房乐事。
  “你怎么还没走?”凌緢将空掉的碗搁到木桌上,见着二丫盯着屏风后的秦珏歌,想入非非。心中莫名的一闷,语气也不好。
  “凌姐姐,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刚给嫂子熬药熬的手都快断了,你一句谢谢不说。”
  “外面电闪雷鸣的还要赶我走。”二丫瞪着杏眼,嘟着小嘴看着凌緢,表达不满。
  凌緢垂着眸,抱着臂。
  这小丫头很没边界感,一点也不像吟儿那般,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一想到大婚夜这人给的酒,还有那些个治疗私密处的药膏。
  还有,要不是这小丫头在商船上碰到那个十一,秦珏歌也不会与十一叙旧了那么多时日。抢走了她很多与秦珏歌温存的时间。
  她眉头拧的紧,眼神严肃的看着二丫。
  凌緢不笑时,很凶,连带着眼尾的刀疤,给人一种渗人的寒气。
  “这就走了。”
  “嫂子,我明天再来看你。”二丫起身,对着凌緢吐了吐舌头,又趁着凌緢不留神的功夫,绕到屏风后,冲着秦珏歌眨了眨眼。
  “辛苦你了。”秦珏歌眼眸含笑,看向二丫时,温柔的像是邻家姐姐。
  二丫被秦珏歌的笑感染,脸颊微微发红,嫂子生的好美,像是绽放的牡丹花,美艳夺目。
  刚想多看几眼,就被凌緢一张黑脸给挡住了。
  “你该回去了。”
  “凌姐姐就是个小气鬼,我多看几眼嫂子又不会掉块肉。”
  “还怕我把你家娘子看跑了不成。”二丫吐着舌头,对着凌緢做鬼脸,这人好小气。
  凌緢被她说戳中心事,脸顿时红了一片,连带着耳根子也涨得通红。
  听到身后人捂嘴轻笑,凌緢心尖像是被成百上千只蚂蚁啃噬,麻麻痒痒的。
  “快走快走。”凌緢恼羞成怒,挥着手臂,开始赶人。秦珏歌不着一缕,万一毛毯不慎滑落,被二丫看了去,成何体统。
  她家娘子,只有她能看。
  二丫被赶走了。
  凌緢穿*着蓑衣出了门,晚膳时间过了,她去后厨找了些吃食回来。
  就着炭火,将晚膳温了。
  秦珏歌换了中衣,下了床,手里还捧着凌緢给她的捧炉。
  下着暴雨,此时,气温骤降。
  凌緢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雾。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垫垫肚子。草原上的物资没有京城丰足,多为牛羊肉,青菜很少。
  而向来喜爱清淡素食的秦珏歌在这里,便没有很多选择。
  好在秦珏歌不挑剔,不管什么,凌緢夹到她碗里的,她都会尝试着吃一些。
  这些天跟着凌緢长途跋涉,人难免会消瘦些,纤瘦的脊背坐的笔直,隔着单薄的衣料更清楚看到那凸凹有致的蝴蝶骨。
  “娘子太瘦了。”凌緢心疼,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忍不住又往秦珏歌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
  她好想将自己的胃口分一半给秦珏歌。
  可秦珏歌是小鸟胃,吃不了多少,就拿起帕子擦着唇角,说自己饱了。
  凌緢骑了一天马,饥肠辘辘,风卷残云的把秦珏歌剩下的食物全数消灭干净。秦珏歌静静看着凌緢,凌緢吃相囫囵,唇角沾染着油渍,一双刀眼看到食物时,亮晶晶的。
  凌緢感觉后背一阵温热,下巴被人轻轻捏住,对上那双温柔的狐狸眼,她将口中的牛肉咽下。
  唇角被帕子擦了擦,还带着秦珏歌的独有的花香。
  “慢些吃,没人与你抢。”
  “好。”凌緢滚了滚喉咙,看着雪白干净的帕子上,那抹黄色的油渍,眼眸垂了垂,她觉得自己弄脏了秦珏歌的帕子。
  “怎么了?”秦珏歌目光随着凌緢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巾帕上,温声问。
  “下次不用帮我擦了。”
  “你的帕子都弄脏了。”凌緢道。秦珏歌钟爱白色,像是不沾染凡尘俗世的仙子。与她比起来,自己显得粗鄙得很。
  “脏了洗洗便好。”
  “何况这帕子啊,我就是用来给小花猫擦脸的。”秦珏歌狐狸眼眨了眨,去逗忽然心情低落的凌緢。
  “...”凌緢抬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珏歌,她在秦珏歌眼里成了小花猫了。
  “你总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要不是眼泪,要不是炭灰,要不就是吃得满脸都是。”秦珏歌想起凌緢的糗事,忍不住继续揶揄她。
  “娘子,我没有。”凌緢脸色发红,被秦珏歌这般翻小肠,她恨不得钻到地底,不出来了。这般想来,这手帕还真是替她抹掉不少东西。
  刚才的不开心,瞬间消散了。
  外面的雷雨还在继续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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