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卓玛不语,仰头将杯中酒喝干净了,往下扬了扬,示意自己喝光了。
一来二去,两人喝了不少酒。
卓玛挥手,撤下了随从和副将。
而吟儿,青儿,二丫吃饱了便跑没影了。
草原辽阔,少年人怎会安分呆在帐篷里。
主营里,只剩下她与凌緢和秦珏歌。
凌緢喝的微醺,面色红润,烈酒入口辣,后劲足,好久没喝。凌緢有些不适应,脑袋晕乎乎的,靠在秦珏歌肩上,像是没了骨头般。
“卓玛,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怎么不见你阿娘。”
“我阿娘三年前就病逝了。”卓玛垂眸,提起阿娘,眼底满是感伤。
凌緢心口被牵动,想起她的父亲,只觉两人同病相怜,举杯又要与卓玛共饮,手腕被微凉的指腹按了按,对上秦珏歌颇有警示的狐狸眼,凌緢悠悠的收回了手。
“你怎么会当上驿站的领事。”凌緢支着下巴,对卓玛这几年的变化觉得好奇。
“多亏郝大人的举荐。”卓玛抱拳对向远方,沉声道。
凌緢点了点头。
郝宏伯久居塞外,对边塞人和周朝人一视同仁,提携了不少边塞人。
“喝点茶水,醒醒酒。”秦珏歌将杯盏递到凌緢面前,温声道。
凌緢接过,仰头喝了,淡淡的茶香味四溢,她垂着眸,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脑袋被微凉的手拖着,轻轻摆到秦珏歌肩头,靠着。
她仰起下巴,看到面纱下,秦珏歌的红唇抿成一条缝,看不出喜怒。
“阿緢与少时不一样了。”卓玛看向凌緢,在秦珏歌面前展露出的温顺乖巧,心底被触碰了一下,感叹道。
“等你有了娘子就知道了,事事都要以娘子为先。”
“还忘了问,卓玛,你是喜欢女子吧。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凌緢笑着看向卓玛,听见卓玛唤她阿緢,一瞬像是回到了儿时,两人也曾亲密无间,是生死之交。
“是。”卓*玛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嗓音很低,潜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緢醉了,都是醉话,卓玛大人别放心上。”秦珏歌掀起狐狸眼,波澜不惊,对上卓玛恍惚的眼神,嗓音轻柔如一缕和煦的风。
“醉话才是真言。”卓玛笑,看向凌緢的眼神透着伤感。
“我们告辞了。谢谢卓玛大人今夜的款待。”秦珏歌将醉猫凌緢扶起,凌緢软趴趴的无力靠在秦珏歌肩膀上。秦珏歌有些吃不劲,搂着凌緢的腰肢,将她费力的固着。
“需要我帮忙吗?”卓玛问。
“不必了。”秦珏歌搂紧凌緢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完全的母鸡护犊子的样子。
卓玛垂眼,看着眼前的女人,是典型的周朝女人,身若拂柳,纤细苗条,肌肤塞白似雪。不似她们在马背上长大的塞外女子,肩宽高大,豪迈矫捷。
雪纺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从凌緢痴恋的眼神不能推测出,女人容貌倾城,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
卓玛没有接触过这类女子,她在塞外长大,边塞的女人全是与她这般,喝着烈酒,骑着野马。
儿时,她问过凌緢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时的凌緢,肆意张扬,热烈的像是悬挂在塞外,不落的太阳。
凌緢说,先安国,在安家。
她要拿下塞北这场战役,得到先帝的信任,获取更多的筹码,才能替帝女夺下这帝位,扭转这乾坤。
是的,她做到了,可她却在帝女登基后,消失了。
郝宏伯找遍了大江南北,没有找到凌緢,可五年后,凌緢又出现了。
一切的蹊跷来不及细想。
秦珏歌已经搂着凌緢离开了主营。
第61章 无声的陪伴
第六十一章
月色洒落在草原的每一处。
草原上的风很大,入了夜,风吹起草垛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入了夏的草原,气温不高。
吐出的气息在空中散出白雾。
除了主营,凌緢感觉到冷意往脖子里钻,她像只晕乎乎的大狗,枕着秦珏歌的颈脖,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花香味,鼻尖示好般的蹭了蹭。
感觉到软香在怀,她深深吸了口,秦珏歌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双手自然的搂着秦珏歌的腰肢,在她耳边呢喃道。
“娘子,我的头好晕。”
“你怎么变成了两个。”
“我有两个娘子了。”
秦珏歌听到两个娘子,心尖拱起一团无名火,她捏着凌緢的脸颊,狐狸眸透着几分威胁的警示。
阴恻恻的,连带着刮在脸上的风,都透着一股渗人的凉意。
凌緢打了个酒嗝,只觉得酒醒了一半。
歪着脑袋,想要自己走。
可还没走两步,天旋地转的飘忽感,让她感觉脚下踩着棉花,踉跄着就要摔倒,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扶住。
这次被秦珏歌抱了个满怀,两人身高相近。
风吹过她的耳鬓,秦珏歌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月光洒落在她们身上,增添了几分独有的浪漫。
“娘子,你好美。”凌緢不加掩饰内心的渴望,隔着单薄的面纱,捧着秦珏歌绝美的面容,认真的欣赏着。
月光下穿着白衫裙的女人,犹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静谧端庄,盈不可握,遥不可及。
秦珏歌红唇微抿着,对上喝醉的凌緢,想起卓玛那句醉后吐真言,心中闷闷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
营帐外,空无一人。
漆黑的天空上,繁星点点,与绿色的草原划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几个营帐里亮着灯,透过厚厚的布料,光线泄出屋外。
时不时,从马棚里传来马儿粗浅的喘息声,和马蹄踏着草垛子的声响。
秦珏歌废了些力气,把凌緢带回营帐里。
凌緢靠趴在伏案上,仰头看向营帐顶端,花色的布料碎花,一根根的支架像是无数的圈在绕,晃得她天晕眼花,很是难受。
好久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身体适应不了,头晕的难受,她蹙着眉,脑袋突突的疼。
一只温柔的手掌着她的脸,将她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浑身绵软的凌緢被人轻轻拍抚着背,帮她捋着沁入血液里挥散不去的酒气。
“难受。”凌緢吐出一口浊气,全是酒意。
“喝点水,醒醒酒。”秦珏歌将碗抵到凌緢唇边,低声哄。
“不喝。”凌緢垂眸,眼睫颤动着,她胃里此刻翻江倒海,如果喝了水,只怕今晚吃的都要全数吐出来。免不了折腾秦珏歌。
“要不要请医官看看?”秦珏歌还是头一次见着凌緢喝的这般大醉,之前喝醉了,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可此刻的凌緢,靠在她怀里难受的喘着气,明艳的五官拧成一团,像是努力挣扎着想从酒意中清醒过来。
“不用。”凌緢意识还尚清醒,只是脑袋晕的发昏,她觉得自己不能仰着。血液集中在脑袋,发昏的厉害。
于是,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脑袋抵着地面,成一个跪拜的姿势。
被秦珏歌捞回怀里,让枕在她的腿间,脸贴着秦珏歌柔软的小腹,感受到因为秦珏歌清浅的呼吸,小腹的蠕动感。
身体像是在大海中飘着的抚平,随着秦珏歌的呼吸,时起时落。
秦珏歌温柔的抚着她的背,乌黑的长发划过她的脸颊,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
不知过了多久。
油灯的光隐隐微弱,凌緢从混沌的思绪中找到了些许清明。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抬起眸,对上那双温暖明媚的狐狸眼,心尖泛起一股热意。
秦珏歌拍抚背的手没有停,一点点的帮她顺着酒气。
让她像是回到了儿时,第一次染了风寒,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的,母亲就是这样,守着她,照料着她。
秦珏歌好温柔,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
滋润着她的心田。
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被人认真的关爱着,用令人舒适的方式,一点点的将她的心融化。
“好些了吗?”秦珏歌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问。
“好多了。”凌緢将脸埋在秦珏歌怀里,舍不得醒,秦珏歌的怀抱太温柔,她的声音太好听了,就像是一场迷醉的幻梦。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好的秦珏歌。
是因为上天怜悯她孤苦无依,所以特意派秦珏歌来将她解救吗?她没有家人了。血缘至亲在五年前离开了她。
自此后,她连自己的名字也失去了。
“娘子,珏歌。”凌緢将秦珏歌的名字在唇边反复呢喃着,她好喜欢秦珏歌,喜欢与她呆在一处。喜欢看她笑,也喜欢看她情动时脸上旖旎的神色。
那是独属于她一人所有的秦珏歌。
“好些了,喝口水。”秦珏歌看着凌緢干裂的唇,温声道了句。
凌緢点头,浑身没骨头的靠在秦珏歌怀里,任由她舀了一勺水,喂她喝。好久没有被这样照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