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忙抬起头,见到秦珏歌与凌緢手牵手的走来,脸色并无异样,眼眸亮晶晶的,唇角勾起笑意,在秦珏歌落座道她对面时,软软的喊了声。
  “秦姐姐。”
  “十一先生,好。”秦珏歌温文有礼,一旁的凌緢点了点下巴,视作与十一打了招呼。
  两人落座后,十一开始煮茶。
  凌緢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茶具,看向十一,见她将茶叶放入盅内,慢慢捶打,让茶香味散发出来。
  小碳炉上的茶壶盖子烧的呼呼作响。
  十一揭开茶盖,了了白烟升起,她将碾好的茶叶放入茶壶内,不久,清幽的茶香味萦绕在鼻尖。
  凌緢对茶道没什么研究,只是十一的这些个动作,不由的让她想起在茶馆里听说书人说书的那些个事情。
  还有茶馆厢房内,屏风背后的女人。
  她似乎也很通晓茶道,她还记得从屏风背后递过茶盏的那只纤纤玉手,青葱白皙,衬得白瓷的茶盏黯然失色。
  凌緢脸不由的红了红,心虚的看向一旁的秦珏歌。
  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回忆曾经遇见过的女人,是不是不太好。
  凌緢深吸一口气,把记忆全数抛之脑后。
  凌緢但也看出,十一这般熟练的技艺,应是之前有过不少为秦珏歌烹茶的经验。秦珏歌对她递过来的茶,很自然的接过,轻轻抿了口。
  淡淡的茶香味在她唇齿间萦绕,朦胧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闪。
  那是在一个熟悉的厢房内。
  厢房内摆放着熟悉的茶具,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每一层都摆放着在温府不会出现的闲书。
  秦珏歌坐在屏风后,端正的坐在蒲团上,手里执着一本书卷,正认真的翻看着。
  这里不是温府,是她另外一处住所吗?秦珏歌这般想着。
  从屏风后,钻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秦姐姐,冷大人正在一楼听你写的传记。”十一笑盈盈的趴到伏案上,对上秦珏歌淡漠无波的眼眸,献宝似的说道。还生怕秦珏歌不知道,于是又赶忙加了句。
  “就是你写的那本护国将军凌将军的名人传记。”
  “听茶馆老板说,她是听着门口的吆喝声,进来的。本是站在最后面,听着听着,便入了迷,现在要了一壶茶,坐到了茶馆的上座,听得津津有味。”
  “好啊。”秦珏歌抿了口茶,狐狸眼浮现出一抹少有的笑意。
  “秦姐姐,你可真厉害,写的惟妙惟肖的,就好像你亲身经历过。”
  “我去走访了不少凌家旧部的人。”
  “他们和我讲了很多有关凌将军的旧事。”秦珏歌语气温和,轻声说道。
  “你好有耐心,而且,以你的文笔,只写些名人传记,太埋没你的才华了。”
  “要是写些话本子,定是能享誉全周国,到时候卖座畅销的踏平书馆,茶舍。”十一拖着腮眨巴着眼睛,看着秦珏歌,满脸仰慕之情,快要溢出眼眶了。于她而言,秦珏歌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将她从苦海中捞出来,让她宛若重生般的活着。
  第57章 抵达
  第五十七章
  十一这个名字也是秦珏歌替她取得。
  十全十美,万里无一。
  “这样的书手,有你十一一个就够了。”秦珏歌狐狸眼掀起,语气中透着几分笑意。
  “秦姐姐,你又取笑我!!”十一脸顿时红了,她不过才刚刚起步,十一的名号本是无人知晓。
  “十一先生,日后定是会享誉周朝。”
  “我看好你。”秦珏歌举起茶盏,弥漫的烟雾晕染在她的脸上,十一仿若看到神女正在照拂世人。
  .....
  十一走后,厢房内恢复了宁静。
  秦珏歌继续看,她还未看完的地方志。碍于温府嫡长女的身份,她不能抛头露面,也不能游历世间,她只能从书本里通晓世间各地风土人情。
  房门被扣响。
  她以为是十一去而复返,于是淡声道了句。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轻若缥缈的脚步声渐近。
  秦珏歌垂眸,握紧了书卷,指节处泛白,来人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了。隔着屏风,她能看到那人透过阳光下的剪影,风姿卓越,像是一株傲然耸立的松树。
  “吧嗒。”
  伏案前的茶盏随着秦珏歌拂袖的动作滚落,掉到了凌緢的脚下。凌緢顿住想要靠近的脚步,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茶舍的上房,而是,一位姑娘的厢房,推门进来,就闻到专属于闺阁女子的胭脂香粉味,不浓烈,像是清浅的花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忽然间拘谨了。
  刚才茶馆老板说,写她父亲传记的书手正在二楼的上房内。可,她进来才发现,这里哪里是上房。分明是进了人家闺阁女子的厢房。
  为何她会这般清楚这里是女子厢房。
  是因为,她曾在华伦山进过昭昭的厢房,陈列与这无一。整齐干净,透着浓烈的书卷气息,与她的一乱乱遭的厢房背道而驰。
  “姑娘,多有冒昧了。”凌緢隔着屏风,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将那个掉落的茶盏,递给屏风后的女子。
  微凉的指尖触及她的手背,凌緢只觉炎炎夏日像是被冰块触碰了一下,一股子凉意袭来。
  还不等她反应,茶盏被女子给拿走了。
  她收回手,手上还残留着女人淡淡的胭脂香。一股子挠心的痒意,令她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哗啦啦”水声响起。
  隔着屏风,她看到女子端正的坐在伏案前,茶壶与茶盏在她的手上行云流水的翻转着。
  不一会儿,一杯冒着寥寥热气的茶盏出现在屏风边,与茶盏一同出现的,还有那只素白的手。
  凌緢眨了眨眼眸,双手接过。
  温热的茶盏落在她的掌心,她低头抿了口,忍不住又看向端坐在屏风后的女子,透过屏风的剪影,她看到女子羸弱的身姿,宛若拂柳般,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了。
  “姑娘,听闻茶馆老板说,写凌将军传记的书手正巧在茶馆里饮茶,我很好奇写这本传记的会是怎样的书手,于是便贸然闯入了,多有打搅,还望姑娘莫怪。”凌緢硬凹出文人墨客,那些个文绉绉的口吻,彬彬有礼道。
  她恰巧办案路过此处,在茶馆外,听到小二的吆喝。
  听闻茶馆里说书的正在说她父亲的传记故事,处于好奇,她便进来了。她以为又同那些个为了博人眼前的说书人般,将自己的父亲写的三头六臂,铜墙铁骨,极其夸张。
  可听了下来,发觉,这写书人的文笔流畅,将自己父亲在边塞的事迹娓娓道来,听着听着,凌緢入了神。
  仿若又见到那个骑马越过黄沙,穿过草原的凌茫冲,那个跟着战士们坐在墙门外,吃着大锅饭,喝着大碗酒的父亲。
  很多回忆像是走马灯似的,在凌緢脑海中回顾。
  这些记忆随着她年岁的逐渐长大,渐渐淡忘,却在此刻被想起。文字的力量是伟大的,充沛的感染力,让她看到了那个有血有肉的凌茫冲,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真的有人与她一般,深刻的了解过父亲,将那些她不懂得抒发的情绪汇聚成文字,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文人给她带来的震撼感。
  秦珏歌隔着屏风看向凌緢,拘谨又局促,就好像提线木偶般,浑身僵硬的,没有一处是自在的,她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她见过在华伦山肆意放纵的凌緢,也见过助她脱困马车凌緢,威风凛凛犹如神兵天降。
  更见过大理寺内,冷面明智的凌緢,还是头一次见到毋庸风雅,摆出文人架子的凌緢。
  茶馆老板向来不敢随意透露她的行踪,定是被十一授意为之的。
  小十一,也不提前知会她一声。
  令她有些准备。
  心口的悸动感,犹如破土的萌芽。
  她盯着屏风后凌緢的身影,久久一言不发。她之后打听过得知,华伦山整个山庄被血洗的事情。
  做的悄无声息,枉若那个山庄没有存在过。
  凌緢就是冷月这件事,是周朝不能与外人说的秘密。若不是那日在华伦山,凌緢酒醉后,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
  秦珏歌也不会知道,凌緢是凌茫冲之女。
  凌緢身上藏着秘密,孤寂中透着渴望与人诉说的苦楚。
  那时,秦珏歌是怜惜她,眼盲,忍不住便对她多关注了几分,在之后,这样的情感,好像没有随着华伦山之别而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烈了。
  直到现在。
  隔着屏风,她定定的望着朝思暮想的人。
  她伸手,想要隔着屏风抚摸那人的脸颊。
  近在咫尺,却时隔天涯。
  .....
  十几日在船上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十一是在五日后,去往了江南水乡,寻找灵感,依依不舍的与秦珏歌惜别,并承诺再次返回京城时,会带上她的新作品,供秦珏歌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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