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新娘 第45节

  或者说,他只在我们的关系里充满不安。
  尽管我夜夜躺在他身旁,可他依然时刻害怕被我抛弃。
  有一次逛街,我无意间多看了一眼某款情侣项链,他立刻就要掏钱买下来。
  我阻止:“情侣项链是给两个相爱之人戴的,我们俩好像不是那个关系吧?”
  因为我这句话,时遇抑郁了大半个月。
  整日一副娇弱虚脱萎靡的样子,幽幽怨怨地瞪视我,如同此刻一般。
  有个脆弱又黏人的丈夫,好累。
  “邻居小姐,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对不对?”时遇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反正怎么挣扎都推不开他,我干脆躺平任他摆布:“嗯,永远。”
  时遇眼底泛起欣喜。
  我注视着他:“说不定,未来有一天,被舍弃的人,会是我。”
  时遇眼底又泛起困惑:“怎么可能?你明知道我最爱的人只有你。”
  我冷哼:“我看未必吧,你不是也挺爱王小狗的么?”
  笑意在男人嘴边蔓延:“原来我们邻居小姐吃醋了。”
  我沉下脸:“滚。”
  轻柔的吻落在我唇上,他低声说:“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我爱你,只爱你,最爱你。”
  我闭眼假寐,懒得听这些车轱辘话。
  “以前我是个疯子,用错了爱你的方式,在漫长的重生中,才渐渐学会如何正确去爱。你恨我,讨厌我,都是我活该。还好,上天给了我弥补错误的机会。邻居小姐,我会竭尽所能,把这一世变成你最幸福的一世,再也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相信我,好吗?”
  您现在就不是疯子了吗?
  我想嘲讽几句,可他的舌尖撬开我的牙齿,没有给我机会发言。
  他就那么亲了好久好久,偶尔留几秒钟间隙让我呼吸,然后又迅速覆盖上来,耐心地,缠绵地,不知疲倦地舔舐,吸吮,啃咬。我累得别过头想躲开他,被他捏住下颌,强制性地让我含住他的舌头,昏暗的房间里充斥了淫靡的湿吻声。
  如此缱绻的场面,却让我心中生出一股悲伤。
  时遇残缺的身体,一度让我幸灾乐祸,此刻我却莫名为他感到难过。
  他要把这一世变成我最幸福的一世。
  可他自己呢?
  察觉到我情绪的低迷,时遇停下动作,轻抚我的脸:“不开心?”
  我没说话。
  时遇压低声音:“是因为讨厌我亲你吗?”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敞开的领口咬下一个浅浅的牙印,轻声说:“不讨厌。”
  我也要让他幸福。
  时遇微微一怔,然后再度亲上来,比刚才更加疯狂和激烈,手也跟着滑进我的衣服里,一边柔声道着歉,一边贪恋地肆意抚揉,尽管他已经刻意减轻了力道,却还是在我胸口留下了大片粉色的掐痕。果然,这个男人一疯起来就完全不受控了,平时装得跟正常人一样,稍微给他颗甜枣便立刻原形毕露。
  我不甘示弱,使劲掐向他的腰,时遇僵了一下,将脸埋入我颈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弄疼你了?”我还没嫌疼呢。
  “好舒服。”他的声音饱含色欲。
  “……”
  脸颊有点发烫。
  我默默掐得更用力了。
  分不清我们到底是在亲热还是互殴,总之一直折腾到天亮,我整个人筋疲力尽,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补觉,时遇却已经起床准备去照顾王小狗了。
  “你不怕猝死吗?”我问。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我不累的,别担心。”
  “也没有很担心。”我闭上眼。
  昏昏欲睡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柔声说:“邻居小姐,我们晚上继续,好吗?”
  我猛地睁开眼,被吓清醒了。
  为什么一个做过阉割手术的男人会如此欲求不满?
  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古代被迫跟大太监对食的倒霉宫女。
  又被折腾了几次后,我忍不住悄悄上网搜索:太监也会有生理需求吗?
  其中一个答案是:太监不仅会有性冲动,而且可能会因为得不到途径抒发,比常人的欲望更加旺盛,病态和扭曲。
  后悔。
  好后悔。
  当初为了羞辱时遇,我故意激他割掉下体,现在好了,报应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的底线在一步步降低。
  先是接受了他的亲吻,然后又默许了他的爱抚,有一次我甚至是被他舔醒的。
  然而,他正在舔的地方,不是唇,也不是胸。
  那一刻,我的心情可以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我浑身僵硬,看见自己的睡裙被掀到了胸口,内裤挂在脚腕,淤红的吻痕从小腹爬至大腿根部,入眼一片狼藉。
  时遇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沾满欲念,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勾起殷红的唇冲我一笑:“抱歉,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这个无赖!变态!贱人!
  我头皮发麻,抬脚踹过去,却被他按住了脚踝。
  平时任我打骂的受虐狂,在这种事上却执拗又强硬。
  “我只是想让你舒服。”时遇声音低沉。
  “不需要!恶心!给我滚!”我大骂。
  这次不小心把我弄醒了,那么之前有过多少次没弄醒的时候?我不敢细想。
  时遇眼神逐渐黯淡:“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道歉道得很真挚,可他手上却还牢牢攥着我的脚踝,掌心滚烫。
  我想并起双腿,却动不了,恼怒地瞪他:“松手!”
  时遇幽幽注视着我,他的右眼前阵子刚装上了假眼球,乍一看与正常眼睛并无区别,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颗眼球极其木僵,无神,死气沉沉,让他半边脸像一具阴森的尸体。
  “是我的错。”他轻声说,“我错误地以为,我们已经亲密到可以做这种事了。”
  我一时有些怔愣。
  从如今的相处模式来看,我们的关系确实已足够亲密。
  按理说,我不该冲他发这么大火。
  我语气软下来:“那你也不该趁我睡着的时候搞偷袭。”
  时遇哑着嗓子:“那我想在你醒着的时候做,就现在,你愿意吗?”
  这是我生下王小狗的第二年。
  从刚得知自己怀孕时的绝望惊恐,到生下孩子后的自暴自弃,再到如今的平静淡然,每一刻都是时遇陪我度过的。
  眨眼之间,我已经在这一世活了两年多的时光。
  我和时遇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呢?
  仇人?狱友?夫妻?
  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我,爱上他了吗?
  我想问问自己的心,可它跳得混乱又凶猛,让人分不清,辨不明。
  时遇缓缓松开我的脚踝,给了我把他踹下去的机会。
  但我没有踹。
  我们无声对视着。
  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三秒钟过去。
  神志似是被控制了,我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自己妥协了。
  笑容一点点回到了时遇脸上,眼底闪烁出妖异的光芒。
  他温柔地分开我的腿,埋下头。
  他用舌尖细细描摹着我的形状。
  他的唇耐心又眷恋地吮吻着我。
  轻柔得不像话。
  也热得不像话。
  身体缓慢下沉。
  如同坠入了一片无边的暖流。
  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是暖的。
  躯壳,灵魂,意识,全都不受我控制。
  我看着自己被这股暖流淹没,侵袭,包裹。
  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仿佛真的拥有了幸福,又仿佛,终有一天会被溺死。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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