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想着自己送这册子来,不也是觉得禾城这个地方合这猴子的心意。眼下瞧孙悟空若不是还被五行山压着,怕是早就一个筋斗奔去那里了,可不正好?
到底他是不会变的。
对孙悟空笑笑,哪吒转身去了附近的山林里,折下叶子盛满野果,装满山泉才回转山前,一神一猴以天为穹地为席,简单开宴笑谈,疏解着双方各自的郁气。
什么事情,和朋友聚会着叹了一次,之后所有也就过了。
双方合意便聊到了入夜才散了宴席。
孙悟空努力仰头,瞧着哪吒架云离开的背影瞧得眼热,不是他说大话,而是他真觉得自己架云的本事比小哪吒强多了。
想他离开前虽没有给自己一句准话,但看态度是答应下来了的样子,面上又是一喜。
抓抓头,孙悟空又捂嘴笑了起来,为了自己在今日寻摸到的指望。
等着五百年的刑期过去,他就去禾城找那城主,与他们聚众打上天庭闹一闹!
孙悟空想自己虽然没见过那禾城之主,但看她写的书,他觉得她看起来一定是比那玉帝老儿顺眼多了!
现下心中生出新的期望,决定好出山后要去做什么,孙悟空再看四下自己早已看厌烦了的景色,也瞧出了新鲜。
这样的孙悟空与天上之人想要的孙悟空不一样,他们妄想用时间磨掉他的骨气,化掉他的骄傲,让他迷茫的做法,在今日被另一个叛逆之徒的随心一手,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该说这是怎么样的感受呢?
孙悟空望着星空,形容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与同花果山中孩儿们相处不一样,与结拜的妖王兄弟喝酒耍乐不一样,更与上天与神仙们闲聊聚会的感觉不一样。
孙悟空觉着自己应该会与禾城的阿萍相处得不错,因为他们是一样的?都觉得天上不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
凭他们是酒囊饭袋?还是凭借他们无能无得?他们看不上他们是因为他们天上高贵吗?
孙悟空借着星光又从胸前拿出红色的册子阅读。
众生平等这个词,天上神仙们是嘴上说着,他们的眼睛却暴露着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们认为的事实是神佛之下众生平等。
可凭什么呢?
五指山下,齐天大圣孙悟空,一只妖反上天又被打压下,谁都认为他错了,时间还未过百年的现下,谁又还会记得他?谁又能去追寻往事,抽丝剥茧分析当初的对错。
山下压着的猴子在夜晚翻着远方传来的书籍,在心中默念着书页上实际性写明的宣言,人妖平等,法治天下,抱着书进入了梦乡。
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齐天大圣依旧霞帔金甲,手持金箍棒,是任谁都赞的神猴威武不凡。他架云几个筋斗就翻山越岭到达了一座陌生的城池。
那城池里人妖亲切相处,他们同一桌吃饭,同一个屋睡觉,彼此约定着要打上天庭,翻天覆地,改天换日。
梦的最后一面陌生的红旗在云端升起,天边跃出了无数红色的星星,组成了一条闪亮的红色银河,照亮了凡间。
在这片星光下,再没有第二个孙悟空的诞生,天上成了众生都能去的地方,和天下面的其他地方没什么不一样。
这个好梦,让孙悟空在第二天觉醒了后都在微笑,看那来灌他铜汁铁丸的土地都顺眼了不少。
昨天夜里,五行山下的猴子在美梦中酣睡香甜,其他人的夜晚却并不安宁。
话又转到昨夜哪吒告别五行山后,架云上天,迎着夜风他越想越觉得孙悟空话里有话。
可想了半天,他又觉得猴子不是这样的人。得出这个结论的哪吒,最后承认是他自己心不静。
看着孙悟空,看着禾城的一人一妖,他觉得心头火热,像是雪窝里的一捧火。
要不然,在回去之前去找她聊聊吧?
回忆起名叫阿萍的姑娘,她的眼睛,哪吒就觉得那时自己看她时的心中一动,却是刺痛。
明明是个普通的修道人,眼睛望着人时效果却与猴子的火眼金睛效果差不多,生生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
让他…让他想要回避。
为何要回避?脑中为什么产生想要回避的想法,哪吒却不敢深思。
只在这会儿,这个时刻,哪吒产生了想要与那姑娘交谈的欲望。
近距离去看看在她眼中的自己与在那猴子的眼中有什么不一样。
做下决定后的哪吒,算算时间还有余地便立刻调转云头,朝通天河的位置赶去。
转到另一边,在大半天的时间里一直被一神一猴反复念叨的阿萍,她的感受就不妙了。
先是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不说,阿萍的耳朵一直烫得她心烦。
红通通的耳垂,热得她难受,也惹得牛圣婴以为她生了病。
他有心想要阿萍休息,却拗不过她的执着,只能等白天的农活与授课结束后,一人一妖在山中休息时再想办法。
在妖怪眼里几乎没有生病这个词,牛圣婴的妖生里连风寒都没有体验过,他只见过阿萍生病时的样子。
人会生病,妖不会,神仙也不会,修行者会不会生病,牛圣婴就不知道了,他只能先预防着。
在野外生起篝火,火上烤起猎物,牛圣婴安顿好阿萍便飞速奔入山林。他收敛了不少凶残的行事作风,不去动那些成精的野物,拿了些有年月的山参灵芝,便回到了阿萍的身边。
一人一妖都不会熬药,只洗干净草药上的泥土,分吃了药材。
有情也不能口中甜蜜,阿萍皱着脸咽下口中的药材,只觉得自己肠子都发苦。
她满面佩服的瞧着身边的妖怪,他面无表情地嚼着草药,和用原型时吃草也为什么区别。
靠在他的肩膀上,阿萍有一搭没一搭转着火上的烤兔肉,找起了话题闲聊:“圣婴,我看你最近半年好像一直不太开心,这是为什么?”
牛圣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被身边人强行分享的草药,搂住她的肩膀反问:“你不知道?阿萍,在暗处有人一直偷窥我们呢。”
他语气嘲讽,阿萍却能听出几分挫败,笑着安抚他:“我大概知道是谁,他不是离开了吗?”
“你知道?!”牛圣婴面上轻松的神色消失,有些不爽地问:“你见过他?一个藏头露尾之辈。你就应该缠住他,再叫我来,我们一齐收拾了他。”
“我觉着我们打不过他呢?”
阿萍瞧着牛圣婴有些恼怒的神色,觉得这小牛精的长相真是情绪越激动越显艳丽妖冶,张牙舞爪得好看得不得了。
逗了他一句后,阿萍才向他解释:“我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个过路客。前来听我讲了课,就离开的神仙,以后有可能做我们的朋友。”
“他悄悄的来就来,只要没打扰我们,我们就别去惊动他。”
牛圣婴听了阿萍的解释,转怒为笑。
因为他听出了阿萍话下的意思,这惊动一词用得妙极,仿佛那暗中窥视之人,是他们的猎物一般。
作为狩猎者,谁会去介意猎物的眼神?
他刚想说什么,却又见阿萍伏在他耳边道:“既然被厉害些的人注意到了,我想一年后事态稳定后,我也就到了化明为暗的时候。”
牛圣婴若有所思地问:“阿萍,你想带着人手啸聚山林?”
这形容词…阿萍觉得牛圣婴在说她土匪。
阿萍觉得眼下她打出了些名声,后续的事情就可以交给禾城的人们去施行,框架定下,后续做事他们有个例可循,她就能去开辟新的据点。
她想着禾城一个据点还是不安全,要是有个万一禾城被端了,她不就是废了?还是学学搞游击,在山林里多占几个山头,除了打游击,更要挖地道。
阿萍想着自己占下的山头多了,到时候也就能在取经路上多收集证据。
西行路上的苦难,不止是师徒四人的苦难,只是观者聚焦了他们的九九八十一难,无人去听百姓哀嚎。
那些劫难中,受难的百姓们本可以不遭受这罪,小妖们吃人了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想去大妖洞府里抱个大腿好讨生活的小妖们,又何辜?
没有神佛去关注他们。
降妖除魔只在主角之间往来,功德也在他们之间。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百姓们不知道占山为王的妖孽,其实是神仙的童子,神仙的坐骑,神仙的爱宠。
可这会儿,阿萍要让他们知晓作恶和行善的都是一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