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想起自己和次郎长那次艰难的战斗,甚至不敢把这两次事件放在一起比较。只能赶紧动手处理残局,力图稍微发挥一些作用。
辰罗的单体力量虽然不及夜兔,但他们极为忠诚,有不惜性命也要将指令贯彻到底的决心,他们是沉默且绝不会背叛的执行者,并且有极强的团结力和凝聚力。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敌人多好。
松樱蹲了下来,合上一个辰罗死不瞑目的眼睛。
安睡吧,还很年轻的孩子啊。
如果这是你们的武士道,那你们已经非常优秀的完成使命了。
看到她的举动,还活着的辰罗们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但主君华陀的声音将他们拉回了现实:“上啊!!有什么可迟疑的?!杀了那个女人!”
【嗤——!】
华陀突然觉得自己胸腔一冷,她颤抖地低下头,发现一把冰冷的利刃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奈落?”她吐出一大口血,“为什么……是虚指示你的吗?!”
胧没有回答华陀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动起来了,每次左眼的刺痛都会伴随身体的失控。他狠狠按住眼罩,同时将沾血的长枪拔出。上面的铜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一首赐予亡者的哀歌。
在刚才,他仿佛与一直附在左眼的那个幽灵共享了情绪,滔天的愤怒侵蚀了所有的感官,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胧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站在无数尸体中心的人。
“你……你是……?!”胧的呼吸骤然停滞,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相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松阳老师?!
不……不对,胧对自己说,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和松阳老师一模一样的女人。
胧在很多时候已经刻意去模糊了吉田松阳和虚之间的区别,但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确认——这个人更像是松阳老师的另一个倒影。
温和的、像水一样能包容所有的;温暖的、像太阳一样能照亮一切的;温柔的,像一位注视着孩子走路的母亲……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比起这个,从左眼传来的痛楚才像是要把颅骨贯穿。
这份疼痛模糊了他思考的能力,但虚临行前的那句话却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脑海中。
「如果你看到一张和我一样的面孔……」
胧慢慢握紧手中的长枪,用漆黑一片的眼睛看着那个人。
「手里的刀可不要犹豫。」
“松樱,小心!!!”
在坂田银时急切的呼喊中,吉良松樱却将红樱收回了剑鞘中。胧的左眼越来越疼,身体仿佛在被不断撕扯,但他不能再让虚、不能再让松阳老师失望了……
我不会给你我的身体,我要完成我的任务!!
我已经害老师死了一次,我绝不会再忤逆老师,我会是他最锋利的刀,我是……老师的大弟子啊!!
那份疼痛感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刹那间消失了一刻。
胧利用对方短短一瞬间的停顿,伸刀刺向了吉良松樱。身旁传来了武器碰撞的声音、怒吼的声音、炸弹爆炸的声音……但他什么都不在意了。
【砰。】
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铛。】
是他的长枪落地的声音。
等胧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那人的温度让胧意识到——原来那个很轻的声音,是自己冲向对方而被她瞬间卸力抱住时、她的长袖落在他后背的摩擦声。
——到底是他先松开了武器,还是对方先伸出的手呢?
胧不知道,此刻他的世界中只剩下这个怀抱所在的小小天地。对方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缓缓、缓缓地掀开了左眼的眼罩。
他似乎在自己的眼中,又似乎在别人的眼中,坠入了对方无限感慨与疼惜的眼神中。
“辛苦你了。”
“陇/胧。”
那个一直在他体内中燥动的灵魂终于安静下来,如潮水般悉数退去,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胧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觉得那人像是在叫别人,又像是在叫自己。像是这个人在对他说话,也像是松阳老师在对他说话。
刚才……白夜叉叫她什么来着?
松……樱?
他凝视着她像玉一样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找寻到松阳老师的魂魄。
像樱花一样美丽而转瞬即逝的存在吗?
“虚大人说,”胧像机械一样开口,执行着那人对他最后的命令,“他在烙阳星等你。”
“好孩子,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个叫松樱的人笑了,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而他的灵魂仿佛在这一刻坠入了另一个深渊。
他低下头,将自己埋入对方的臂弯中,像是做错事而不敢直视母亲的孩子,用颤抖的声音说:“快跑吧……”
奈落的一个领队正在此时宣布诰令:“奉将军之命,以【叛国罪】逮捕吉良松樱!!”
“你说什么……?!”坂田银时的眼神瞬间无比凶狠,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连常年情绪稳定的桂小太郎表情也骤然变得凌厉,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手中的刀。
这次……决不允许再发生当年松阳老师的悲剧了!
「命运啊,你为何会这样愚弄我,让我来向一位与松阳老师如此相似的存在。重现当年的错误呢?」
胧的声音很低,仿佛被拖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他因一念之差向幕府告发了松下私塾,让松阳老师被捕的满月之夜。他像是说给已经死去的吉田松阳、说给当时的自己、说给现在的吉良松樱:“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碰!!!!!!】
刹那间,大地如同降下一片血雨,熊熊燃烧的烈火却因此更加滚烫炽热,让这里变成了一片炼狱。夜兔的披风随火浪鼓动着,少年蓝色的眼瞳却冷如坚冰。
“滚。”
神威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嗜血般的疯狂,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
“从松樱身边滚开。”
对方没有动静,神威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伞。直到松樱把胧放在了旁边的地上,对她说:“他已经晕过去了。”
他没说话,而直接抓住松樱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除了松樱、银时、桂和茂茂,这里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火舌吞卷着地上的尸体,奈落的杀手们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就被死神掐断了所有的生路。
而神威的理智已游走在疯狂的边缘。
血、要更多的血——
但是现在,连血也无法润泽他的灵魂时,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他紧紧抓着那人的手,这样的力道足以捏碎人的骨骼,但她的表情还没有任何变化。
是啊,吉良松樱是强大的,是可以打败夜王、挑战天道的存在。
那为什么,他会在听到对方被冠下莫须有的罪名时,会如此的愤怒?
在松樱的眼中,就是小兔子的表情慢慢从凶恶狠戾转化为一种困惑和无措的样子。
——对于一个刚刚杀了好多人、浑身是血的家伙来讲,有一种别样的反差感。
“我被通缉了,有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我这样的恶人?”她笑着问。仿佛被定罪的不是自己,一幅根本不在乎、仿佛只是在说家常的样子。
神威觉得对方的笑十分刺眼,第一次有一种想给她两拳的感觉……不、不应该是拳头……是什么呢?他又不知道了,但他能肯定自己清楚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也回之以更加兴奋的笑容。
“去烙阳吧。”
“最适合全宇宙无家可归之人的、夜兔们的第二个故乡。”
“哈……哈哈哈哈!!”
还剩了最后一口气的华陀狞笑着,“神威,你以为烙阳就安全了吗?我可是得到了消息,星海坊主也准备去那里,等着杀了你呢!!”
松樱的手在华陀话音落下的瞬间真的要被神威捏断了。
一簇更滚烫的火苗在他的眼中瞬间点燃,神威的表情逐渐变得疯狂:“好啊。”
“我也正准备杀了那家伙呢。”
第37章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鬼兵队的飞船上,大家都被高杉晋助刚才的表情吓到了。
那个显示了一桥喜喜对吉良松樱通缉令的屏幕被一拳砸碎,一滴滴血顺着骨节滴落在地。讽刺的是,新闻中的喜喜不敢对公开反对他的独立之城吉原发难,却反将一切罪责抹黑到了松樱的头上。
“晋助,桂发来消息说,松樱小姐已经和神威去烙阳了,让我们不用担心。”万齐承载着大家的厚望走上前。
在窒息般的沉默中,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周而复始,生死无终。果然……这个幕府、这个腐朽的世界,早就该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