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们都很安全。”
  明榆没再多问。
  萧蔚川见明榆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想再说些话,可生生忍住了。来日方长,且当明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被欺骗罢了,往后她定能认清事实。
  陈将军抱手请罪:“二殿下,玉玺落入河里了。”
  “去捞!那么重的东西不可能被河水冲走,一定在河底,还不快去!”
  “是。”陈将军领命,立刻带人去打捞了。
  羽林军为萧蔚川让开一条路,萧蔚川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明,“你们还有预谋?”
  “没有。只是你不配拿那玉玺。”景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其实最怕死了,但是他不会在敌人面前胆怯。
  萧蔚川鼻息加重了几分,抛下一句话转头就走了。
  “把他皮扒了。”
  就在景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他意外地发现头顶的刀并未落下。景明睁开眼,却见一个顶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走了过来。
  景元带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那人双手被束着,脸涨的发紫,抵死不肯往前走,景元一脚踹过去,他才动了几步。
  这人旁人认不得,萧蔚川却认得,也是他抬首喊了停。
  陈玉生大喊:“皇兄别管我!”
  萧蔚川眉头一皱,他最不喜被人拿捏,可今晚却三番五次遭人威胁,耐心已然耗尽。陈玉生才来京城不过半月就暴露了行踪……
  “放了我阿弟。”景元道,“两国已签订盟约,二殿下只说要玄枵一人的命。眼下莫不是要毁约?”
  萧蔚川语气极冷道:“他将我大齐国玺弄丢,该当何罪?”
  “丢了国玺又如何?二殿下可是要了我苗疆少主的命。”
  “他死没死尚且不知,他的命不是你们苗疆送来的诚意吗?”
  “呵,国玺又不是找不到了,护城河的河水抽干,迟早有一天能找的。届时,切莫忘了将我家少主的尸首捞上。”
  萧蔚川攥紧的双拳关节发白,手掌都快捏碎了,嘴角勾出一抹笑,“好。”
  陈玉生:“我拿你当知心朋友,你居然从头到尾只想着利用我?”
  景明随心一笑:“对不起了,老兄。那是我亲弟弟,我不能任由你们齐人虐杀他。”
  陈玉生看着对着自己的刀尖就要撞上去,他想死了一了百了。景元当然没让他得逞,把他逼了回去。
  “快做出选择吧,二殿下。”
  有武官直言不讳道:“无关紧要之人,死了就死吧。您现在最重要的在众人面前立威,怎能叫人牵着鼻子走?”
  萧蔚川顿了顿,似乎是在杀与不杀之间做抉择。最后,他摆摆手道:“放行。”
  景元道:“等我兄弟二人安全了,我就放了他。”
  众将只好给他二人放行。
  明榆回到明府时,天蒙蒙亮,父亲和兄长都坐在院子里等她。明柯见自家妹妹魂不守舍,以为是受了刺激,一时回不过神,连连关心。
  明柯在军中训练了数月,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眼睛倒是更有神气了。
  “我没事。”
  明柯松了口气,然后很激动道:“阿榆,你今晚真厉害!”
  明榆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怎……怎么了?”
  明柯瞪大了眼睛,“要不是阿榆趁玄枵不备,捅了他一刀,他说不定还死不了。你现在是大齐的功臣啦,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妹妹真的厉害!”
  今晚是明柯第一次上战场,还有些许的兴奋,在战场上厮杀激起了他的斗志,眼见一个个敌人在他面前倒下,体内血液沸腾,卯足了劲往前冲。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等他大展身手时,两国忽然求和了。
  坐在旁边的明忠一言不发,脸色深沉,鬓边多了几缕白发,满面的愁容此刻倒是散了点。明榆走过去,喊了声:“父亲。”
  明忠看了眼明柯:“柯儿先下去吧,我同阿榆有话说。”
  明柯嘟囔道:“和妹妹有话说,和我就没话说……我好歹这么久才回一次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自觉地走了。
  “父亲早就知道了,对吗?”明榆趁着夜色,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订婚那几天,她总感觉不真实,她每天都不安稳,但又琢磨不透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所有人都让她安心。
  明忠点头道:“对。”
  “答应我和……”那个名字明榆再也说不口了,她顿了顿道,“和他的婚事,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她可以接受玄枵骗她,但为什么连父亲也骗她?明榆低声抽泣了一下,想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我知道闻宴身份地时候已经晚了。窝藏逆贼是抄家大罪,以萧蔚川的性子,他必定会拿此事要挟阿榆,可阿榆并不想嫁给他,不是吗?就算嫁给他,也要因为这件事一辈子受制于人。父亲不希望你过那样的日子。”
  明榆捂着脸,“我……我当初不该带他回来的。对不起。”
  明忠起身摸了摸女儿头,“这不怪,曾经就连父亲也差点被他骗了,何况他于父亲亦有救命之恩。这么做的确自私了点,但父亲只希望明家好好的。先帝昏庸无能,是该改朝换代了,萧蔚川深得民心,由他继承大统,大齐很快便能走上正道。”
  “他救过父亲?”明榆瞳孔骤缩,心中有了个模糊的影子,“段副将不是死于他之手吗?”
  明忠:“段辰要杀我,他早就是萧蔚川的人了。不过玄枵杀他,也不单单是为了救我,更重要的,段辰也是萧蔚川的得力干将。”
  明忠重重叹了口气,对于段辰的死,他久久不能释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想到有一天会兵刃相见。
  这为什么与玄枵说的不一样?明榆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想起那天他笃定地对自己说父亲不会出事,叫她安心,竟是如此?
  若是那时他没有心软,是不是父亲真的会死?明榆一想到生死皆在那人一念之差就背脊发凉。
  想想就很后怕。
  王府的红绸已经撤下,如往日一样挂着灯笼,直到天亮才熄灭,好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夜风波过去,仍是风平浪静,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明榆一夜未眠,她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玄枵的脸,还有最后的那个眼神。她的心脏始终紧着,不知为何,她整个人感觉很虚浮,仍有不真实感。
  明榆在府里散心,她没让任何人跟着,想一个人静静。走到一间别院前,明榆抬头发现那时闻宴的院子。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了。
  整个屋子很素朴,那封拆开的信还躺在桌子上,碍眼极了,明榆把信揉成团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信上言辞恳切,结果都是骗她的话。
  既然那么生气,为什么还不走?明榆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却忍不住挪着脚步往里走。他走了,屋里的每一件沾着他的气息。
  明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许是没睡好的缘故,她的视线很容易就模糊了。眼前清楚了些,她看见书架上有两本的中间凹了下去。
  明榆拨开那两本书,发现中间藏着一本小册子。
  取下那本册子,摸着似乎是写完了,打开后赫然又是熟悉的字迹。
  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第一页就记录了他是如何计划星宿楼刺杀的计划,然后如何“救了”自己。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上面。
  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都是提前想好的,全都是哄她的。
  一滴水滴在上面,墨水晕开,污了一大块。
  明榆还是没忍住。
  大骗子!
  一连翻了很多页都是这样,他每次回来给她带的小玩意,也是计划好的,甚至预判了她的心情。
  他在里面写的是冷冰冰的“明榆”二字。
  原来那时,他每每看到自己笑时也很高兴,那并不是高兴,而是满意……
  几乎每一页都有几处被泪滴弄污,黑墨水越染越开,明榆把头埋在臂弯,低声抽泣着。
  泪水像从屋檐下落下的雨滴一样,止都止不住。
  “骗子,骗子,骗子,除了父亲和兄长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
  骂完后,明榆就要将册子撕碎,却看见不知何时他换了称呼。时而唤她“郡主”,时而甚至偷偷唤她“阿榆”。
  第74章 变故我不想入宫
  在明榆印象里他克制有礼,言语上从不会逾矩,可在这本册子里,他的称呼却很大胆,对先帝更是直呼其名。
  明榆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继续往后看,她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骗自己的。可越往后看,明榆发现并没有什么阴谋阳谋,而是……记录一些琐碎的事?
  某月末日,发现阿榆爱吃鱼,红烧的、清蒸的、水煮的,她都很喜欢。
  某月某日,发现阿榆喜欢鹅黄色,成衣铺三日后上新款式,很适合她。
  某月某日,发现阿榆喜欢南街上一家糕点铺,尤爱桂花糕。每日午时三刻,糕点新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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