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彩蝶欲上前理论,却被明榆拉了回来,摇摇头。
彩蝶憋着口气克制住冲动,恼怒地盯着兰心,小人得志的样子真真恶心。
偏偏那两人一脸得意,区区一个眼神她们也不在意。
“你们是二殿下宫里的?”明榆正了神色。
兰慧不情不愿地答道:“是。”
“按宫里的规矩,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明榆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两人有些心虚,说话依旧底气十足,“仗责二十。”
她们敢这么说,就是料定明榆不敢罚。
但凡了解过华安宫,都知她二人乃圣上赐给二皇子的,与旁的宫女不同。加上二皇子对她们青睐有加,在华安宫里无人敢惹。
像明榆这种软糯的性子,更不会追究。
“彩蝶,你去叫人来。”
两个宫女挡着路,不让彩蝶走。她们也不傻,自然不会任由彩蝶去喊人。
彩蝶是个急性子,撸起袖子打算和她们两个胡搅蛮缠的泼妇打一架。
“阿榆。”
明榆闻声回首,看见一个金冠蟒袍、腰环鎏金蹀躞的人走过来。
宫中不能坏了规矩,明榆行了一礼:“二殿下。”
温柔的目光从明榆头顶落下,萧蔚川虚扶起明榆,“阿榆。”
他叫的很亲切,仿佛先前从未有过不愉快。
萧蔚川看见兰心和兰慧,心下了然,可仍问明榆:“发生了何事?”
明榆道:“这两位姐姐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该当如何?”
萧蔚川看也没看那两人一眼,只淡淡道:“如此胆大之人,自是留不得。”他使了个眼色,身旁几个太监立即上前把兰心和兰慧压住。
此时,她二人才知慌张,赶紧跪下来求饶,哭的梨花带雨。
明榆看着她们挣扎的模样,于心不忍,“二殿下给个教训便是,她们罪不至死。”
“家有家规。宫里不是无规之所,任人放肆。”
这两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萧未川只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皇送的人,总不好随意处置。
这话却不是对明榆说的,萧蔚川横了一眼兰心。
兰心似是意识到什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奋力挣脱着肩膀上的桎梏,爬向明榆的脚边,抓着她的裙角,哀求道:“郡主,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吧。”
如若萧蔚川要处死二人,就等于是自己间接地处死了她们……
这样无理的宫女,不必理会才是。
明榆低头看着哭到失声的兰心,道:“阿榆初次来永盛宫,不想旁人传我是个不好惹的主。”
萧蔚川坦然一笑,背过手,“那就看在阿榆的面子上,放过她们。”语气很松弛,听着倒是悦耳。
明榆总觉得萧蔚川在刻意拉近距离,抬眸看见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勉强挤出一个笑,“谢二殿下。”
兰心赶紧拉着兰慧退下,在没人的角落里,有个身穿绯色圆领窄袖袍的太监带着她们去了其他地方。
萧蔚川吩咐道:“把今年苗疆进贡来的布料都给郡主送去,再让尚衣局的人去给郡主量身。”
“不了,我……”哪里是因为说她衣裙款式旧而生气,是因为她们眼里的轻视。
小太监得了令,撒腿就跑就去办事。
萧蔚川道:“我的东西以后都是阿榆的,阿榆将会是世上最尊贵的姑娘。”
明榆默不作声,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闹剧终于结束,萧蔚川把明榆带到了客堂中。
明榆刚坐下,便有宫女端上茶点。她手边的褡裢桌上陆陆续续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食。
这些并非是名贵的糕点,而是寻常小姑娘爱吃的小食。其中糖画,还有糖人。
明榆眼里尽是做的栩栩如生的糖人,想伸手却又不敢,只能四处看看。
萧蔚川便坐在她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明榆。
能让二皇子亲自接待的客人,宫女们不敢有半分懈怠,站在明榆身后等待吩咐。
第一次身边站着这么多宫女,明榆有些诚惶诚恐,越发拘谨,于是转头道:“你们退下吧。”
宫女们面露难色,直到听见萧蔚川发话了,她们才敢退下。
萧蔚川拿起小兔糖画递给明榆,他看见她一直都在盯着这只兔子,就替她拿起来了。
亦如萧蔚川自己。
萧蔚川的用整个手握住了竹签,明榆不想与他有肢体接触,只用两指捻住签尾,不稳地接过来。
萧蔚川识趣地收回了手。明榆咬了一口兔耳朵,也是入口即化,却无香味。回想起闻宴的糖
葫芦,吃这糖画便索然无味了,且也没有糖葫芦新鲜。
应该是提前几日就备好了……
明榆吃完糖画后,桌上的小食便再没有动过了,她顺便往外看了两眼,没有发现闻宴的身影。
萧蔚川不解,温声问:“方才看得出阿榆很喜欢这些,为何不吃了?”
他分明派人去武王府上打探过明榆的喜好。
明榆带着歉意道:“我吃不下了。”说完又往外瞟了一眼。
萧蔚川见明榆有些心不在焉,面色有些难看,“阿榆,你走神了。”
被他当场逮着走了神,明榆身子板顿时挺得更直,赧然道:“抱歉。”
听到明榆口中说出如此生分的话,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了,萧蔚川语气有些僵硬道:“阿榆,你就这么在乎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着萧蔚川唤她“阿榆”,有些不舒服,这种称呼似乎是从那天后就变了味。从前,“阿榆”只是一个熟人之间的称呼;现在,“阿榆”这个称呼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明榆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过明榆对萧蔚川一直未卸下防备,只是点点头,生怕惹恼了他,“我是他主子,他若惹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萧蔚川琢磨了明榆话,觉得却有几分理,比起宫里只会尔虞我诈的女人,坦诚点,他倒也没那么气。
那天从明府出来后,他去天牢里打死了两个星宿楼的星使。
真的解气,仿佛每一鞭子都抽在那个人的身上。他不禁笑了笑,区区一个小侍卫居然让他乱了阵脚,害他在明榆面前失了态,耍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就如那些宫妃,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拿出了那道赐婚圣旨找了齐帝……
“阿榆不必担心,我的宫里我说的算。”
明榆心一惊,蓦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他这话……
那日,明榆在杨府密道里也听到了相同的话,一字未变。
“殿下在宫中圈养这些傀儡,万一败露该如何?”
“都杀了,我的宫里我说了算。”
“怎么了?”萧蔚川不知哪句话吓到她了,试探道,“可是怕我食言?”
明榆虽说胆怯,也不至于被一句话吓着,而是那晚黑衣人拔剑砍下头颅的场景实在太过血腥。
头颅和脖子分开的那刻,鲜血溅出,粘稠之物流出。
如今再听到相同的话,难免脑海中有不好的回忆。
明榆解释道:“不是不是。二殿下名声在外,我早有耳闻,怎会是轻易食言之人。世人皆说二殿下怀瑾握瑜,战功卓著。”
纯真的人说着好听话总是会显得更悦耳真切。
可是太生分了……
萧蔚川强压下去脑海中的一些冲动,唇角一勾,“阿榆莫听外瞎传,我不过做了分内之事,史官将其吹大了。”
他也客气就是了,毕竟礼尚往来。
“二殿下无需谦虚,我来的时候父王还夸过殿下,他可从不说虚。”
萧蔚川笑笑,“阿榆父王也是位忠臣良将。”
门外进来一名宫女,行完颔首礼道:“二殿下,有位自称郡主的侍卫求见。”
明榆一听便知是闻宴,“让他进来吧。”
那名宫女见萧蔚川默允,便道:“是。”
他倒是看看那人今天又想整什么新花样,宫里不比明府,由不得他放肆,稍有不慎就能给他按上个罪名,阿榆想护都护不了。
星宿楼里的档案对此人记载寥寥数笔,压根不是什么起眼的角色,连陆连都遭过他的暗算,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下陷阱?
陆连因为大意中了计,没能杀了他,算他命大;他竟有本事带着阿榆混入了杨府的喜宴,这可耐人寻思……
闻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的背脊永远挺的很直。不似明榆初来时的胆怯,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萧蔚川,只是照例行礼。
这点倒是引起了萧蔚川的注意,他带着点玩味的意思打量着闻宴,起身走至他身旁。
“你是阿榆一直惦记的那个侍卫?”
听着语气,好像他们很不熟,而且萧蔚川的用词未免显得有些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