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有人开始埋怨起来,季和指责的声音大到连明榆都听见了。
  明榆看见她蛮横的样子,缩了缩脖子,真凶!
  轮到闻宴时,他将布袋里的箭一把抓起,比划了一下,估摸着距离,一把全部扔出。
  他这种投法,可以说投机取巧,亦或是钻了规则的空子。
  众人期待着结果,眼随箭而动。
  怎么说,一把箭至少要中一两支,结果箭离壶口还有几寸,全都掉在地上。
  众人白期待一场,叶绛甚至还唏嘘了两声,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怕也只是徒有皮囊,连支箭也投不进。
  华锦抿了口茶,润了润嘴唇,随后放下茶托,静静地看着。
  闻宴曲身道:“有负郡主。”
  明榆故作气恼,“赶紧过来吧,别再叫人看了笑话。”
  闻宴站到一边,垂眸躲过华锦的目光。
  华锦侧脸一瞥,身旁的大宫女玉英即刻会意,“请各位小姐们按顺序来挑首饰。”
  她说完便悄悄地从人后离开了。
  院里数十人却无一人胜过阿巳,华锦较为满意,从腰间摘下一块荷玉雕配,赏给了他。
  明榆自然是最后一个,妆匣里只剩下耳饰。她想到自己没有穿耳洞,也无法佩戴。
  当初张嬷嬷在她及笄时,想帮她穿对耳洞,给她带上耳坠,说耳垂饱满,乃是有福之相。
  但她看见极细的针尖,刺向皮肤时,想想就很痛,她趋避着拒绝。
  张嬷嬷说没有哪位大家小姐不带耳坠,硬要给她穿耳洞,明榆东躲西藏,张嬷嬷见状只好作罢。
  但如今,公主的赏赐虽是被挑剩下的,她也必须得要,否则就是对公主不敬。
  她看着三对耳饰,其中一副银花中穿着红穗子,不觉又想起星宿楼里看见的那人,好像和他戴的有几分相似。
  她思索着,手已先伸了出去,等到反应过来时,彩蝶已经收下了。
  算了,这个也行。
  这段插曲过后,明榆就跟随着众人在园子里赏花。
  色彩鲜艳的花,让春意更有了几分痕迹。
  明榆认真听着花匠的介绍,凑近闻,还有淡淡的花香浸入鼻息,香而不腻。
  侍卫们自是没资格赏花,故有宫女领着他们离园。
  闻宴打量着四周,估摸着这里在宫中大致位置。忽然间,玉英上前拦住了他。
  他记得这是华锦身边的宫女。
  他顿了一下,随后微俯身子道:“姑姑前来所为何事?”
  玉英在宫里见过无数种人,摸爬打滚到今日,自然晓得千人千面的道理。华锦公主年纪尚浅,目光自然没有玉英老辣。
  她端量着眼前的少年,看似澄澈的眸子不过是伪装的外表罢了。
  “公主想约你一见。”
  玉英开门见山。
  闻宴眼皮微微一颤。
  啧,麻烦来了。
  不过,他还是礼貌笑道:“武王令我不得擅自离开郡主。若是公主有事相告,差人告诉在下即可。”
  玉英不吃闻宴笑脸这套,冷了语气:“你是在给公主下令?”
  闻宴连忙解释,“不敢,不敢。只是在下身为郡主侍卫,理应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指尖闪过一抹银亮,毒针藏在两指之间,只待用力便能瞬间刺中玉英。
  他现下还不想惹麻烦。
  玉英冷哼一声,狠狠瞪了闻宴,甩袖离开。
  闻宴将毒针默默收回袖中,眉眼间笼罩着阴翳,待周身杀气渐散,转身离去。
  今日虽沾了点麻烦,却也大致记下了皇宫的布局,总体来说收获颇丰。
  想到这,闻宴心情大好,从腰间的钱袋里抓出一把炒米,吃了起来。
  他出门从不带钱,钱袋里却是除了钱什么都放过。
  看见草丛里的野猫,他蹲下身来,饶有兴趣地逗着猫。
  那白猫有点怕生,虽然饿,但不敢上前。
  明明很想吃,却又害怕。
  闻宴想起明榆,明明当时很怕自己,却又想让自己就她。和这猫真真有些相似。
  他忽然来了兴趣,捏住白猫的后颈,将它提了过来。
  把手中的炒米伸到
  它面前,白猫先是嗅了几下,舔了舔,然后开始大口吃起来。
  闻宴替它顺了顺毛,轻柔地抚摸着。
  至此,少年的心性全然露出。夕阳镀在他们的身上,美好又简单。
  明榆赏完花后,回到府中已是卯时,累了一天,便早早歇下。
  次日,明榆刚睁眼,看见窗上的影子,知晓是闻宴。
  彩蝶照例送来早膳,依旧瞥了一眼闻宴。闻宴抱剑靠着门,不为所动。
  早膳过后,明榆把昨日华锦公主赏赐的耳饰拿了出来。
  确实好看,张嬷嬷瞧见了,也忍不住称赞,“这银饰上雕着的是苗疆特有的图腾。这红穗子,也是苗疆贵族才可做的配饰。”
  张嬷嬷瞧出了明榆对这耳饰的欢喜,得时问:“不若老身给郡主穿耳洞?老身手熟,一下子就好。”
  明榆内心有些动摇,只是穿耳,应该不会有多痛。
  “试试吧。”
  听到明榆答应了,张嬷嬷心底高兴,赶紧取来绿豆和银针,生怕她反悔了。
  “嬷嬷,王爷叫您前去。”彩蝶敲门进来传话。
  张嬷嬷只好先放下手中的活,随彩蝶一齐去见了武王。
  明榆有些好奇,父王叫她们是为何,她拉住彩蝶,“回来同我说说?”
  彩蝶笑着应下了。
  屋子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明榆坐回椅子上,拿起耳饰仔细的瞧了瞧。
  等了许久,也不见彩蝶回来,她独自在房中觉得有些无趣。
  她开门,看见站在台阶下的闻宴。
  乍一看少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站岗,凑近才觉原来是发呆。
  明榆觉得他现在也一定觉得无聊,想吓他一吓。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悄悄地走到他背后。
  每一步都很轻,很缓。
  靠的近了,明榆还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清香味。
  那种清香格外好闻,她之前没闻到过,所以有些好奇。不似香料熏的,也不知是沾了何物。
  明榆忍不住又凑近了一分。
  她那点小心思闻宴从开始便看穿,不说破罢了,加上他也确实无趣。
  只是明榆这般……他没法装作不知,“郡主在闻什么?”
  他突然出声,明榆吓了一跳,本来只是想吓吓他,经他这么一问,倒成了明榆是在偷看似的。
  第6章 耳洞我不会弄疼郡主的
  明榆的脸快红成火烧云了,她羞怯而慌乱道:“我……我只是忽然闻到了你衣物上很特殊的味道。”
  其实是只有明榆才能闻到的味道,是蛊虫之间相吸的缘故。而且靠近后,闻宴也能闻到明榆身上的味道。
  明榆见闻宴欲转过身来,赶紧随着他的步伐躲在他背后,她怕她转过身来看见自己的窘迫。
  “别动。”
  闻宴有点想笑,觉得她真的好容易就害羞。
  “好,我不动。”
  明榆站在他身后,目及之处只到他的肩膀,她绞尽脑汁想打破这尴尬。
  话到嘴边,却堪堪问了一句:“闻宴,你每日在这无聊吗?”
  闻宴不假思索,诚实道:“无聊啊。”
  没想到他回答的这般直接,明榆一时哑口,摩挲着手心,“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没。”闻宴回答的依旧很干脆,接着他的声音小了些,“前主人将我赶走了,现在郡主也想赶我了吗?”
  他的语气里流露着淡淡的失落,低下了头。
  明榆见他误会了,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会一直把你当做救命恩人。”
  虽说父王给了闻宴一个侍卫的身份,但明榆从未把他当做侍卫。
  明榆又看向闻宴,他还未抬头,忽然目光掠过他的后颈,原先被衣领遮住的皮肤露了出来,皮肤上好像有青色的纹路。
  “你脖子后面上是什么?”
  闻宴捂住了后颈,眼中掠一丝杀意,察觉到背后之人靠的更近,他迅速转过身来。
  因动作幅度较大,马尾扬起,明榆猝不及防地被发尾扫到眼睛。
  她眼睛有些酸痛,用手揉了揉。
  “对不起。”闻宴想帮明榆揉揉,伸出的手却悬停在半空中,伸出不是,收回也不是。
  明榆眼睛被揉得逐渐红了起来,逼出的眼泪把睫毛沾湿了。
  “这样确实不太方便,我要不把头发绞断。”
  “没事没事。”明榆缓过来,看了闻宴的马尾,又黑又柔顺,也不知他是怎么把头发养的这么好,“对了,你脖子后面的是什么?”
  好像是青色的纹路,一晃而过,明榆没有看清。
  闻宴解释道:“前主人喜怒无常,生气时便拿我们做下属的撒气。”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明榆脸上的表情变化,见她没有多虑的迹象,闻宴便继续说,“有一次,我顶撞了他,他便把一壶热茶从我的脖子上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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