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丛夏见状,微微扬眉,并没有说什么。
  颜虹霞见状立刻松了口气。可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阮仁义在看到丛夏那身装扮的时候就已然暴怒,但他落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根本不敢率先朝丛夏发难,压着怒火去看颜虹霞,就看到颜虹霞也是一身黑!
  阮仁义当即喝道:“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贱人就是贱人,当初为了钱能给我当小三,现在看到我被关起来了,就想诅咒我去死,你再去给人当小三吗?”
  颜虹霞无措道:“不、不是,仁义,我没有这个想法的,你知道的,我也根本不敢有这个想法的,我……”
  颜虹霞还想解释,阮仁义却再次破口大骂:“没有这个想法你穿这一身黑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诅咒我去死是什么?你当老子老年痴呆,看不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成?本性下|贱就算了,还没有教养,不懂礼貌,穿一身黑过来……”
  阮仁义显然是想要指桑骂槐的,但现在明显他处于弱势一方,压根不敢得罪丛夏,就只能这样隐晦又隐晦的拐着弯的骂丛夏。
  丛夏只当没听出来,她很是悠然自在的坐在了阮仁义的对面,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朝颜虹霞示意。
  颜虹霞一张徐娘半老的脸瞬间惨白,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丛夏:“嗯?”
  轻飘飘的,明显不像是有什么威胁力的,可颜虹霞却连哆嗦都不敢哆嗦了,连忙站在了丛夏身旁,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开口。
  颜虹霞:“仁义,你自首吧。当年你谋杀丛总的证据,还有你亲口说出设计杀害丛总的录音,现在我已经替你转交了上去。小诺也开口了,说当年之所以会教唆绑架和杀害丛小姐,其实都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小诺当时年纪小,是被你威胁着的,因为你告诉她,如果她不听话,你就要将我和她都赶走,而且,她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犯罪,很有可能都不被判刑,让她不要害怕。威逼利诱,害得小诺不得不听你的话,做你手里的一把刀,教唆绑架和杀人……其实,杀害丛总和绑架杀害丛小姐的人,一直都是你。”
  颜虹霞:“仁义,自首吧。你自首了,才有可能不用死……”
  阮仁义像是被人当头蒙住了头脸,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半晌才看向颜虹霞,这个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过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我最近休息不好,没听清楚……”
  颜虹霞:“……”她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一旁气定神闲的丛夏,想到了同样在看守所的女儿,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道,“仁义,你自首吧。”
  阮仁义脑中登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
  他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被自己看不起的女人和女儿一起给算计了!
  凭、什、么?
  丛夏这时才幽幽开口:“这倒也不奇怪,听说,阮家历练都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传统,你爷爷、你爸爸的发妻,好像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现在到了你这里,不但要发妻死的不明不白,还要自己的女儿也死的不明不白,好像,也没甚奇怪的。”
  阮仁义心里想说,他爷爷、他爸爸,的确是害死了发妻的,但是,他们非但没有被人抓到把柄,还因此而真正的跨越阶层,过上了好日子。可,怎么到了他这里,他是想要谋杀发妻,但他还没来得及真正动手,他那位发妻就自己死了,这怎么能算作他的错?
  还有他眼前的这个女儿,当初他只是想要把这个女儿给养废而已,是阮颜诺要绑架她!要杀她!怎么能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他的祖上犯罪了,一辈子安安稳稳,快快活活,寿终正寝,没有受到过惩罚;他没有犯罪,却不得不接受惩罚。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们家的惩罚吗?
  阮仁义当即大叫起来:“不!不可能!我相信司法公正,我只要找个好律师……我有钱的,我可以找个好律师的……”
  说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就算有钱,现在也是颜虹霞拿着。
  而颜虹霞是会救他?还是要抱住她的女儿呢?
  问题显而易见。
  阮仁义终于陷入了深刻的绝望之中。他这一刻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完了。
  阮家祖上罪孽,他来偿还。他完了,阮家也完了。
  颜虹霞哭哭啼啼的跟在看够了阮仁义凄惨模样的丛夏身后,走出了看守所。
  她还在哭。
  丛夏却已经脚步情况的离开了。
  阮仁义的结局,她已然成竹在胸。
  果然,三个月后,阮仁义的案子开庭,阮仁义为抢夺财产,杀妻杀女,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阮仁义倒是想要上诉,但是,这一晚的梦里,他梦到了他的爷爷和爸爸。他们早已不是活着时候的自信骄傲的模样,而是一个在油锅里被当做油条炸,一个正在踩钢刀。
  他们一面遭受酷刑,一面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人间被法律审判上一回,死后到了地府,也不至于如此!好歹在人间,也就是被关起来或者是枪毙,哪里像是在这地狱哦~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阮仁义从噩梦中惊醒,忽觉自己还是接受人间的死刑好了。
  1993年的夏天,阮仁义被执行死刑,枪毙而死。
  阮颜诺虽说从教唆犯罪变成了被教唆的,但到底还是在少管所待了几个月,在阮仁义死后没多久,她才被放出来。
  颜虹霞拉着她,就带着她去把名字又改回了颜诺,说原来的名字晦气,改改名字,去去晦气,挺好,挺好。
  颜诺整个人瘦得跟竹竿儿似的,闻言傻呆呆的,只觉自己折腾了这许多,最后竟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变成了那个一无所有的贫民窟的颜诺。
  “我们还有房子。”颜虹霞这样说道,“丛小姐还答应了,送你去原来的贵族高中读书。那高中里不是还有喜欢你的豪门公子吗?小诺你去攀上一个靠谱的,咱们就不怕丛小姐的报复了。”
  颜诺想到妈妈口中的“丛小姐”,想到那个在爸爸的寿宴上,把爸爸和她一起送进去的人,登时恐惧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拉着颜虹霞道:“妈!妈!我们把房子卖了,离开这里好不好?妈,天大地大,只要我们走了,全花国我们哪里都能去的!到时候再改名换姓,那位丛小姐再厉害,还能真的找去跟我们报仇吗?妈,我们走吧!走了才一了百了,我有预感,如果不走,丛小姐一定
  会来报复我的!我会死的啊妈妈!”
  丛夏明知道阮仁义不是凶手,却能眼睁睁的看着阮仁义去死。这还是父女之情呢。而她是真正绑架了丛夏的人,丛夏怎么可能不报复她?
  颜虹霞却不赞同道:“走?我们能去哪里呢?妈妈是个没用的女人,根本不会赚钱。走了就只能坐吃山空。还不如待在京城,我们把这两套房子都租出去收钱,再租一套便宜的房子住。这样家里才能有余钱。
  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小诺你去学校,找一个喜欢你的有钱人家的公子,丛小姐不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这难道不比把房子贱卖了四处流浪的好?”
  就是要委屈女儿,要跟她一样,将来很可能要做人小三了。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
  颜诺不断摇头:“不,不,妈,我们走!妈,我求求你了,我们走吧!她不会放过我们的!真的!除非我们走了,她找不到我们了,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才能好好活着啊!”
  颜诺甚至给颜虹霞跪下了。
  颜虹霞心疼不已,抱着颜诺一起哭。可是,她是真的不会赚钱,也不知道把房子贱卖了后,再去哪里买能收到租金的房子。她太没用了,根本不敢走啊。
  而且,那位丛小姐那么厉害,她们跑去哪里,她觉得丛小姐都能找到她们。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走。就让女儿去贵族学校,找个靠谱点的少年做靠山,早早生个孩子,哪怕是私生子呢?身为私生子的母亲,女儿也就会受那个家族的庇护。也就不用害怕那位丛小姐了。
  这不比到处流浪、四处躲避强吗?
  颜诺到底也没能说服颜虹霞,在1993年的9月,回到了她原先的学校,原先的班级,原先的座位,面对原先的那些同学。
  她的同学们都没有变,变得只有她。
  然后,颜诺身为一群婚生子女里面的私生女,还是上流圈子里传出真相的很可能绑架了婚生女的私生女,遭遇了一场长达半年的校园霸凌。
  这些曾经和颜诺“交好”的同学,戏称颜诺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瞧,她不就是这样,坑害了人家星月集团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吗?
  所有人都能理直气壮的霸凌颜诺,不霸凌的,也对颜诺颇为看不起。
  因为颜诺是小三的孩子,是私生女。
  颜诺一次次的哭求,一次次的问询,想要求个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遇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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