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司机只是脑震荡,坐在后座的丛总却是当场断气。
阮仁义当天晚上,在医院的病房外哭得昏天黑地,还去了一趟洗手间,说是要去调整一下——然后,在医院的洗手间的隔间里,无声的笑得像个傻子。
……
当年的意外,导致了丛夏现在想要送阮仁义进局子,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大概需要搜集一下阮仁义的“其他罪证”。
偏偏阮仁义又是个很谨慎的人,星月集团是个大集团,内里的很多决策是许多人轻易玩转不了的,阮仁义又一直是代女儿持有40%的股份,他在星月集团的话语权是有,可也会受到牵制,导致阮仁义想要做出偷税漏税的决定,都没人搭理他一块犯法……
丛夏也就只好跟这些会说阮仁义坏话的人周旋,打算找出阮仁义的“犯罪事实”。
只是,丛夏越往下调查,越找到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却不是有关阮仁义的,而是有关阮仁义的爷爷和父亲的。
阮仁义的爷爷和父亲,在年轻的时候,都曾经在自己阶层相对不足的时候,迎娶了比自己高了好几个阶层的发妻。
阮仁义的爷爷,是身为资本主义家庭的佣人的孩子,迎娶了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从此过上了人上人的富足生活,可惜后来局势稳定后,对于资产阶级不太友好,资本主义家庭出身的人被打压,好巧不巧的,他那位资本主义大小姐的妻子,恰逢那时食物中毒,一命呜呼,阮仁义的爷爷带着许多金条回到家乡,又娶了一位踏实能干的农村妻子,再没人说他身上被感染了资本主义的特性;
阮仁义的爸爸,娶了来村子里的女知青,**结束后,在即将跟着女知青回去大城市的时候,女知青忽然腹痛不止,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一命呜呼,阮仁义的爸爸就带着女知青先前生下的女儿,一起去了城里,在岳家的帮助下,有了一份好的工作,分
配的房子,甚至后来再婚,都是岳家的鼓励下才娶的……
……
这么几件事,分开来看,只能说是这前后三位凤凰男的发妻运气不好,韶华早逝。
但是,如果将这三件事放在一起看呢?
全都是草根男攀上了比他社会阶层高的妻子,然后,妻子在最恰当的时候,最合适的死去。
仿佛是这三个草根男,合该运气那么好,合该在老婆该死的时候死。然而,若是阴谋论一些,丛夏心道,这根本就是阮家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和……算计。
瞧,死一个老婆,就能办成这么多事情!
阮家第一个死老婆的人,一定是把这其中的种种好处,告诉了阮家后面的人,阮仁义才会在他认为最恰当的时候,打算谋杀妻子。只是阮仁义没想到的是,在他即将要动手的时候,妻子就自己意外没了!
阮仁义当时应该是欢天喜地,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的吧?
可老天爷“帮”他的发妻就这样意外死了,却也“帮”他免了以后的罪孽——阮仁义弱精,他生下的两个女儿,丛夏是不可能跟他姓的,而阮颜诺改了姓,偏偏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她是不可能在男女明显不平等的时候,让自己的孩子跟自己姓,与社会的男权相对抗。在阮仁义而言,这样,就是他自己绝后了,他的家族发家秘方,也终于可以终结。
阮仁义目前还在做梦,但他的梦一定会被打碎。
如此看来,老天爷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开了眼的。
*
丛夏将阮家的事情过了一遍,不禁以为,古人说门当户对,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女人低嫁,还真是一件非常有风险的事情。慎之,慎之啊。
她这样想了想,就打车去了京城的一家偏僻的私房菜馆。
这家菜馆老板的祖上据说是御厨,做出来的饭菜非常有宫廷风,味道也很好。因为地方偏僻隐蔽,私房菜馆的人嘴巴也严,许多人就很愿意来这里谈些事情。
丛夏也是因此将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这里。
她到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到了。面容苍白,形销骨立,才不过半个月时间,对方就已经瘦了差不多有十斤。
丛夏刚刚推开门,对方就“砰的”一声给丛夏跪下了。
“丛小姐,丛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小诺吧?我知道小诺一时糊涂,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可、可她还是个孩子啊!她做那件事的时候是个孩子,现在还是个孩子,将来应该有光明的前程,可以参加高考,可以考上她心仪的大学,可以嫁人生子,可以清清白白的过完这一辈子!
丛小姐,我求求你了,当初做错事情,做小三的人是我!是我不要脸,是我下|贱,是我贪图富贵,想要不劳而获,想着把小诺生下来能拿更多钱……所以才有了小诺后来做错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丛小姐,我、我不求你原谅小诺,我只求你,求求你能不能来惩罚我这个罪恶的源头,放过小诺好不好?”
原来,丛夏来见的人,是阮颜诺的母亲颜虹霞。
丛夏出于个人素质,将包间的门给关上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颜虹霞的继续跪求。
“我求求你了,我这把年纪了,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可是,小诺还小啊!她不该因为当时的一时糊涂,就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更何况,丛小姐也该知道的……”
颜虹霞哭着哭着,忽然抬头看了丛夏一眼,低声道,“咱们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小诺她做错事情时,才只有15岁,现在也只有17岁,我、我咨询过律师了,她就算真的被判刑了,也是先进少管所,刑期不会高,还有可能缓刑……既然这样,丛小姐何不网开一面?让我来给你当牛做马,就让小诺清清白白一辈子,好不好?”
颜虹霞做了小三,便一辈子背负着肮脏的名声。所以,她对名声格外看重,想要她的女儿阮颜诺能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为此不惜来求丛夏,就为了让丛夏能放过阮颜诺。毕竟,丛夏的一些证据还没往上提交,她也有钱能让证人改口,说阮颜诺当时没想让丛夏死,也没想真的绑架,只是和姐姐“闹着玩”而已。
显然,这不是不可能的。
丛夏绕过跪在地上的颜虹霞,坐在桌前,拿起菜单勾选。晾了颜虹霞半晌,才淡淡道:“如你所说,我的确可以这样做,救你的女儿一次。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无缘无故去救一个想要让她死的人?
哪怕她刚穿过来那会,阮颜诺嘴上说的再好听,可看人不能只看她说了什么,还要看她做了什么。阮颜诺安排的人,可是真的想要她死的。只是其中一人更自私一些,唯恐豪门恩怨害他坐牢,就算家里得了大把的钱,他自己又花不着,只给妻儿花,又有什么意思?所以才没有害丛夏死。
就这样一个仇人,颜虹霞却想要她活。
不付出代价,丛夏凭甚要帮她?
颜虹霞不是个聪明人,起初只是哭,直到丛夏把菜单递出去给门口的服务生,服务生上完菜又出去了,颜虹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丛夏这不是不答应她!而是要看她能付出什么代价!
颜虹霞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良久,才低低开口:“我有阮仁义杀丛总的证据。”
在阮仁义看来,颜虹霞是个简单而愚蠢的女人。他内心有许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憋闷在心里,难免难受,在某次醉酒回家后,不免就说出来了一些。
颜虹霞听得半懂不懂,但下意识的想要把阮仁义的这些话留存下来,算作女儿以后的保障。
现在,这份保障,果真派上用场了。
丛夏拿起筷子,却没有开动,而是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言下之意,颜虹霞的这份识趣,可以换更多的东西。
颜虹霞激动道:“我、我想要小诺继续在现在的贵族学校上学!我还想要两套房子,我、我……”
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要的。但是,她和阮颜诺名下的产业和银|行|卡都被冻结了——没办法,阮仁义当时为了恶心死掉的发妻,送给自己的小三和私生女的,干脆就是发妻曾经的东西。现在阮仁义因为涉嫌杀妻被捕,阮仁义从妻子那里继承来的东西,理所应当的该暂时冻结,等到案子结束,这些东西,阮仁义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颜虹霞也是深知这一点,才想要两套房子,一套住,一套出租。然后就是阮颜诺现在的贵族学校教学质量非常好,颜虹霞实在不忍心阮颜诺将来会没了前途,希望阮颜诺能继续在这所贵族学校读书。
丛夏:“……”见过坑闺女的,没见过往死里坑的。
那贵族学校,一个罪犯的女儿,能轻易在里面过得好吗?
然而,这倒也正中她的吓坏。
少女浅笑,左眼眼角下的泪痣,仿佛也被染上了光辉一般,圣洁的如同天使:“如你所愿。”
违法犯罪的事情,在法治社会,丛夏不太想做。但是,如果有人要送上门来被她利用……那为何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