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越一面说,一面真的哭了出来,一面还不忘继续说下去。
  “后来,你妈妈走了,我看着在我身边的你樊阿姨,知道我辜负了一个女人,就不该辜负第二个,所以,我明知道我心里真正爱着的人是谁,我还是选择和她再婚。我毕竟对不起她啊。……至于你和你妹妹,孩子,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也是爱着你们的啊。爸爸之所以任由你樊阿姨将你们赶出家门,实在是爸爸看到你们,就想到你们的妈妈,爸爸这心里……”沈越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爸爸这心里难受啊。”
  越说,沈越哭的越发凄惨。可即便凄惨,沈越这个儒雅爱面子的男人,依旧哭得不难看。
  谢微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男人的惺惺作态,半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取出里面的东西给他看。
  沈越的哭声戛然而止。方才的他,仿佛一个跳梁小丑,在他那个从来都看不起的儿子面前丢尽了脸面。
  谢微明冷笑道:“爷爷在的时候,就对我、妹妹和妈妈说过,看一个人,不要单要看他说过什么话,还要看他做过什么事情。妈妈一心爱着你,便只肯相信你说过的话。但是——沈越,我不是妈妈。”
  没有那么愚蠢,任由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沈越深深地看了谢微明一眼,忽然想起了樊秋萝曾经在他耳边念叨的一个词,“斩草除根”。斩草不除根,果真后患无穷。
  但后患已成,他再也无力改变。
  只能放弃了软化这个儿子,看起了那份文件。
  看完之后,沈越的一张脸惨白。
  这只是一份复印件。如果谢微明手里有原件的话,那么,偷税漏税的罪名,他是怎么都洗不脱的。
  而眼前这个少年,是不该也不会做到这一点的。除非,他联合了自己的商业对手!
  沈越不禁咬牙切齿:“吃里扒外的东西!”
  谢微明微笑道:“没办法,父辈的基因不好。”
  沈越:“……”
  谢微明却又取出一份文件,给沈越看,那是沈正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做什么的文档。
  沈越看完之后,险些气得吐血!
  他毕竟对谢微明是没有尽心的,谢微明不帮他,他勉强能理解。
  但!是!他对沈正是何等的用心良苦?明明沈正还年轻,他为了补偿这个儿子,已经给了沈正很多的不动产和钱财,甚至是谢家老爷子留下来的一些古董,他都给了沈正了,对这个儿子不可谓是不好。
  可这个他千疼万宠的儿子,竟然在他进来后,压根就没有帮助过他四处奔走,现在更是放下公司不管,全权交给助理,连个好的律师也不给他请,该折买财产等着交税和罚金了,这个好儿子依旧万事不管。这让他哪里有机会减免刑罚?
  沈越气得几乎要吐血!
  他也终于理解谢微明这次过来的目的了。
  沈越不止一个儿子,他既可以让沈正来帮他请律师,处理外面的事情,也可以让谢微明来。谢微明虽然才17岁,但谢微明很早之前就已经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了,按照花国民法规定,“十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八周岁的公民,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谢微明15周岁后就开始靠他自己的能力生活了。想要证明这一点,完全不是问题。再说了,即便到时候这一点被人讲究,谢微明也可以请一个靠谱的律师来操作。
  问题只是,谢微明凭什么要帮他这个忘恩负义的父亲?
  谢微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四个问题,只要其中两个问题,你给出了我满意的真实的答案,我就帮你。唔,你最好快一些,太慢的话,我大概要亲自‘帮’您找个‘好’律师,并提醒一下你的白月光,她还可以选择离婚,分走你的部分财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沈越眸色微沉,还是压着脾气,让谢微明说他的四个问题。
  谢微明道:“第一个问题,爷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第二个问题,妈妈的死,究竟是你动的手还是樊秋萝动的手?第三个问题,茵茵……她的死,是你故意放任的吗?第四个问题,”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一直在说,当初你和樊秋萝相爱,是我妈看上了你,非你不嫁,爷爷才动手赶走了樊秋萝。这件事,是真的吗?还是是你当初想要攀高枝,觉得樊秋萝碍眼,但你确确实实爱着樊秋萝,希望樊秋萝知道你的苦楚后,愿意远走他乡几年,等你在谢家站稳了脚跟,再让她回来心甘情愿的给你做情|妇,所以是你以爷爷的名义,派人将樊秋萝给赶走的?”
  沈越的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渐渐睁大,惊愕的瞪着谢微明。
  不是因为谢微明的四个问题,而是谢微明最后的猜测。
  谢微明,竟然全都猜中了!
  但他怎么能猜得中?凭什么猜中?
  谢微明却真的猜中了。
  沈越张了张嘴,就想要说些哄骗孩子的话。
  谢微明再次重申:“我刚刚说
  了,我要的,是令我满意的真实的答案。沈总,该不会这个年纪就开始健忘了吧?”
  沈越并不愿意说什么实话。因为他说了实话,只怕眼前这个少年,更会将他恨到骨子里。
  可是,沈越再次打量起谢微明,谢微明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这一刻,沈越忽然发现,谢微明可能,什么都猜到了。谢微明只是没有证据。
  他神色有些慌张。但再想想谢微明的四个问题,忽然发现,有些问题,他也不是不能说实话的。
  至于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谢微明也只是怀疑而没有证据。只要他一日不正面回答,谢微明毕竟是在孝道大过天的花国长大,也必然不会对他如何。
  这样想罢,沈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第三个问题,你妹妹……我从未想过让她早夭。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么可能希望她死?或是故意放任她去死?
  第四个问题……是,当年,是我想要攀高枝,是我在爱着樊秋萝的同时,又爱上了谢昭华。比起樊秋萝,谢昭华能给我的太多太多,我受不住这个诱|惑,却也不愿意舍弃秋萝。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想让秋萝暂时离开又不恨我。只是我没想到,秋萝气性那么大,支票都不肯要,就连夜离开了,还是怀着我的孩子离开的……”
  “我真的没有办法。女人的爱,就像是一间房间里,不能同时放两首歌曲,她们一次只能爱一个人,可男人不同,男人会像爱画一样爱着女人,同一个房间里,完全可以放两幅不同的画。微明,你也是男人,你能理解爸爸的对吗?”
  谢微明:“……”不,他不理解。
  爱情,该是最纯粹真挚的东西,也该是唯一的。
  他蓦然站起身,在要离开这个狭窄阴暗的房间时,忽然道:“对了,我最近在高额悬赏爷爷和妈妈死去的某些证据,你猜,我得到我想要的证据了吗?”
  不必回头去看,谢微明就知道,沈越面色巨变,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但这还不够。
  踩着别人的荣华富贵往上爬,待爬上去后,反过来要将见证了他曾经卑微的人全都一网打尽,还要说是对方当年的不对,这是什么道理?
  万事皆有因果,有些果,只是来的迟了一些,不是不回来。
  谢微明这次出门,不但见了沈越,他还见了樊秋萝。
  樊秋萝本不欲见他,然而她很久没见到自己儿子了,又被有些人威胁了几次,想了想,到底还是出来见了这个让她极端痛恨的少年。
  谢微明却没话跟这个愚蠢狠毒的女人说。
  他只是在看守人员避出去后,将一只小巧的录音机拿了出来,放了其中一段给樊秋萝听。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想让秋萝暂时离开又不恨我。……”
  是沈越的声音。
  谢微明还将一份资料拿给樊秋萝看。
  那份资料是当年去误导樊秋萝,让樊秋萝离开的那个人的资料。
  那个人一直都是沈越信任的手下,现在也是在沈越的分公司里做领导,只是樊秋萝从来没有见过他而已。
  事实胜于雄辩,樊秋萝捏着那份资料的手指骨节开始发白,她整个人也面色全无,一张脸惨白的像是死人一样。
  一旁的录音机还在继续播放着:“……是,当年,是我想要攀高枝,是我在爱着樊秋萝的同时,又爱上了谢昭华。比起樊秋萝,谢昭华能给我的太多太多……”
  “不!不!我不信,我不相信沈越会这么对我!我不相信沈越曾经爱过谢昭华!我不相信!我为了沈越付出了这么多,我不相信沈越竟然背叛了我,还故意害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还误会了……”樊秋萝猛然尖叫了一声,就想要去抓那只录音机。
  谢微明早就将录音机给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疯狂的樊秋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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