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应慎微摇头,摸着时间在宋珥舒耐心倒向极限时,他才挤出几个字:“是我先动手的。”
  宋珥舒感到那份松动,双手都抚在应慎微脸上:“那一定是他说了不好听的话,告诉我好吗?”
  是这样的温柔,应慎微喘了一声,他以为再也不会从宋珥舒身上感受到的,他贪恋这份毫不掩饰的偏心,但也清醒而无可奈何地明白,这是宋珥舒准备套话的示好。
  她一定发现了很多不对,只是碍于一个出口,因为一激而失控的应慎微成为这个鲜明的出口,很难说清楚这是不是主神设下的又一个剧情。
  应慎微:“我……你要我学计算机是不是因为温瑾宁?”
  宋珥舒愣了下。
  应慎微重新看她:“我的成绩、我的言行、我的爱好,是不是都是无限要向温瑾宁靠拢?”
  “温瑾宁用这样的话激你?”宋珥舒若有所思,果然温瑾宁手上拿的剧本不一般。
  应慎微双手压在宋珥舒放在他脸上的手,他的手掌宽大,一合能将宋珥舒的手握实,但他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冰冷的触感拉回宋珥舒的思绪。
  “为什么要学他?”应慎微看起来似乎是单纯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你要我学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紧跟在他身后?他算什么?”
  宋珥舒被他的语气逗笑。
  “只是一个赌局,而且后来我也没有对你有其他要求了。”
  “是没有其他的要求,但是今天你再看见他的变化,按照契约,是不是我也要跟着改变?”
  宋珥舒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你想的还真远,省了我不少力气怎么和你解释,毕竟一开始我只和你说了这不过是我和我妈妈之间的赌约。”
  她说得意味深长:“真的还打算和我继续绕圈子,不正面解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没有份。
  -
  盘完大纲后,重新整合了一下章节。
  第48章 狡猾
  ◎时间◎
  是良久的沉默,即便他们近乎交颈,看起来亲密无间,某种凝固的默然在蔓延。
  宋珥舒却像没有受到影响一样,依旧笑得温和,眼神落在应慎微脸上也是像心疼。
  是她失策,原以为不过是背景板的小人物,应慎微身上唯一好用的就是不受剧情时间流逝的影响,现在看来是她自大地想当然了。
  应慎微远比她所想的了解更多。
  暂且放下二人曾经相识的情谊,两人偶尔默契比江绮还甚,应慎微曾经也一而再警告过他对她所做一切不值得她靠太近,宋珥舒一开始以为是出于牵连的愧疚,现在想来又不尽然。
  正常为此愧疚一般会想到尽力补偿,而不是恐吓与远离,毕竟真正罪魁祸首还在少管所待着,而她周身彼时都是保镖。
  这一点上宋女士和江绮也展现得明显,而沈墨尘几人看上去更多是受两人影响让她远离应慎微。
  宋珥舒之前一直专注在与兔子、主神的赌约上,现在看来,她已经可以想到,依照温瑾宁不断变化的世俗指标,只要主神和兔子可以干扰剧情一天,她和应慎微再努力,在二者的规则下也不见得可以取得成功。
  倘若这场本就地位不等的赌局脸基本的相对公平也没有,为什么宋珥舒一定要遵守着走下去?
  “宋珥舒,”应慎微声音哑了不少,“你可以不要在我重燃希望后又突然让我放弃吗?”
  这话听得耳熟。
  宋珥舒抽出自己的手,反压在应慎微手背上,往下一摁,借由他自己的手捧着脸,低低笑了一声:“不要装得这么可怜,应慎微,总不能墙头草都要比你坚韧?我说过,有话可以和我说开,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你不是自诩了解我吗?”
  她残酷的一面在簌簌掉落的柔情假面下展现,撕去得体后,她自我而冷漠,狡猾又虚伪。
  “我相信你,”应慎微咬牙,“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觉得,只要跟着你的步调走就好。”
  “跟着我的步调?那现在和我说说你和温瑾宁是怎么回事?”
  应慎微含酸带苦、私愁似怨抬眼飞快瞟她一眼,扯着嘴角说:“是情敌。”
  “少来,”宋珥舒瞪他,语调平平,“难道开玩笑就可以翻过这一篇吗?”
  应慎微闭了闭眼:“我说实话你从来都不信,何必要来逼问我?”
  宋珥舒回想方才应慎微的神情,虽然复杂,但勉强可以和委屈扯上边,江绮以往用类似神情通常都有打闹意味,应慎微略有不同,但大方向并不会变。
  “实话?”宋珥舒收手,挑了挑眉,“怎么?你对你前房东心有所属?”
  应慎微呛了口,不可置信地正眼看她,脸很快红了,瞳孔吓得圆而大,要丢弃下三白的特性,声量也大:“怎么可能?!”
  宋珥舒:“那什么算实话?”
  应慎微抿唇不作声。
  “哦,”宋珥舒拖着音,笑吟吟,“你喜欢我?”
  应慎微握紧拳,因激动挺直的背缓缓地佝下去,他心想,完了,把最重要的把柄递出来,宋珥舒不会放过他的。
  可转念又想,往日表现得那么明显,宋珥舒是何人?如果一个人受尽爱与欢喜,虽然不会把喜欢看得很重,但也能清晰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所以她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找他来签什么该死的恋爱契约。
  于是那种那堪的怨恨又如影随形冒头,同样冒头的还有总算被揭穿的爽利,凝住的疤总算抠开的痛与愉悦,汩汩的流血都不能阻挡那只作乱的手。
  “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温瑾宁喜欢我?我和他都差辈了。”
  “……温瑾宁和温恬恬不是兄妹吗?”
  宋珥舒略一沉思:“是吗?毕竟相差十多岁,我对这个没有什么概念。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你从哪里看出温瑾宁喜欢我?他一开始表现还是好哥哥,后俩虽然略显油腻,但也算正常,江绮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喜欢我?是直觉?还是……”宋珥舒顿了顿,紧盯应慎微的眼睛,笑了下,“有什么让你觉得他一定会喜欢上我?”
  应慎微不作答,他坐在沙发转角间,双腿别扭地打开,膝盖上架着愈发僵硬的手,发圈欲脱不脱,发丝凌乱,有几缕扰过皱起的眉心,还有几缕因濡湿而长久停留在脸颊。
  那抹涩然的红褪去后,苍白的脸颊呈现的五官俊逸又痛苦,叛逆般的孔洞像某种无力的虚张声势。
  宋珥舒伸手覆在他一只手上,语气又温柔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在给我提示。”
  应慎微眼睫颤了颤。
  “其他人只需简单提示,我脑中都有轻微的印象,唯独你,无论怎样我都没有丝毫印象。”
  这话说得人更伤心。
  应慎微勉强说:“也许是我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浅,毕竟随手帮人提成绩的事情你不是现在也再做?这可能是你的爱好。”
  “你希望我这么说?”
  “……”
  “好吧,可能有时候我太无聊,看见一个合眼缘的人就想着当救世主和再生母亲,非得拉人一把……”
  宋珥舒感到应慎微撑在膝盖上的手愈发用力,不由轻抚,试图化解他的力道。
  “真这么说,你又不高兴了。和我绕了这么久的弯子都不肯说一句话,总不能是你不能说?”
  应慎微还是一副温驯又满怀怨念模样,依旧是不作声。
  宋珥舒无意识摩挲他的指关节:“两年前我刚从病床上睡醒的时候,不仅是记忆,我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整个人就像被从根部重置一番,迷迷糊糊挨过一段时日,像找不到锚点靠岸的小帆船,虽然靠亲友的讲述勉强记起一些过往,我依然觉得那些过去对我而言蒙了一层纱。”
  她突然话题一转,终于,对着应慎微说起不曾和任何人说过的感受。
  “直到我养成到花园散步的习惯,在一个角落,翻出了很多标本画框,这才觉得自己踏在实地上,我认识的花不多,牡丹和芍药也分不清,可看到那些标本我感到亲切,每天最期盼的就是玩游戏一样,角落继续开出新的标本,那些花草是我感到我还活着的象征,寻找留下标本的人也成了我少数自主操控、可以记住去做的事情。”
  “我从前简直像个人机,遵照母亲的安排完成各种事情,在这类事情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没办法引起我的偏航,好在那些事情是有意义的,直到后来,我……”
  话到这里说不出,宋珥舒斟酌换了措辞:“我发现我确实是人机,可惜和所有糟糕的电影一样,作为机器人,我居然有了偏差的想法,从前我对说‘早安、午安、晚安’的世界带点窥视的猎奇观感,后来才发现我比他还不如,因为我可以拥有的居然要靠我低头祈求得到。”
  应慎微抬起头,眼里有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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