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闻瑎呢,他人呢。殷君馥的视线忽然落到了地上,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泥泞,闻瑎滚动的痕迹消失在了湖边。
殷君馥双眼有些充血,他想也不想,把外套褪下,一头跳入湖中。
或许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或许更短,殷君馥抱着闻瑎从湖边迅速地奔向岸边,闻瑎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殷君馥用力拍着闻瑎的背,十几下之后,闻瑎终于吐出了胸腔中的水。殷君馥颤抖着手在她的鼻前试探,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闻瑎的呼吸比刚才好很多了,但是依旧昏迷着。
殷君馥急忙将闻瑎身上的湿衣服褪去,内衫也被他一起褪下,可是,视线扫到闻瑎胸前的仅仅缠绕的白布,殷君馥的手突然停在了那里,刚才被刺骨的湖水冰得苍白的脸颊忽然如火一般艳红。
他咬了下牙,得罪了,闭着眼睛把闻瑎身上的衣物褪去,迅速地把自己刚才脱下的外衣套在了闻瑎身上。
殷君馥不放心将闻瑎一人放在此处,他将闻瑎那件湿透的衣衫撕成长长的布条,把闻瑎背在身上,用绳子和自己系在了一起。
从他紧蹙的眉头和几近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便能看出殷君馥此刻复杂的心情。
殷君馥背着闻瑎将找好的木柴点燃,又将不远处的陆阿喜拖到了火堆旁。
火光的温热让闻瑎冰凉的身体逐渐有了温度。殷君馥摸了摸闻瑎的额头,又将她往怀中抱了抱。
陆阿喜似乎也醒了,他摸着疼痛的后脑勺,嘶了一声,身体摇晃了几圈才意识清醒过来,他看见了殷君馥,也看见了他膝上的闻瑎。
不过,那马原本还好好的,似乎是快路过这湖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什么,才会发疯。陆阿喜刚准备说什么,就被殷君馥的眼神吓住了。
陆阿喜的嗅觉也逐渐恢复,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已经死透的几具尸体,血流还没有完全凝固,还在缓缓地流着。
陆阿喜跟着陆有之那么多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死人也见过。但是刚死没多久,身上还冒着热气的人,他没见过,陆阿喜的脸刷一下地白了,“殷师爷,这是怎么了。”
陆阿喜其实知道殷君馥的身份可能不仅仅是师爷这么简单。不过少爷让他这么称呼,他自然也不会违背少爷的意愿。不过殷君馥为什么要当个师爷跟在我家少爷身边,陆阿喜想不通,但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殷君馥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陆阿喜的脸色更白了,这次连嘴唇都白了,比从水里泡了一圈的闻瑎还要白,甚至快和他的发色一般了。
但是也就是那一会儿的事,陆阿喜深呼的了几口气,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不过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殷师爷,此地不宜久留。我去检查一下马车,咱们得快点到下一个镇上,给少爷看病。可不能落下病根子。”
殷君馥把火熄灭,轻柔地穿过闻瑎的双腿,将她拦腰抱起。马车只是侧翻了,并没有什么损害,里的东西也都在,只是驾车的那匹马,脚下深入了一颗钉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马已经死了。
殷君馥和陆阿喜将周围检查了一遍,发现了十几枚这样的钉子。殷君馥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装到了袋子里扔进马车,神色晦暗不明。
殷君馥将自己骑的那匹马拴到马车上,抱着闻瑎便走进了车厢内。陆阿喜此刻也顾不得思考殷君馥的真实身份,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县镇。
看了郎中,抱了药,全程闻瑎都被殷君馥抱在怀中。
三人没有再住官驿,殷君馥将闻瑎的任职文书塞到怀中,到客栈定了两间房。
殷君馥将闻瑎放到床上后,发现陆阿喜也跟着进来了。
“殷师爷,忙了一天了。您一会儿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少爷。”
陆阿喜本以为殷君馥会爽快的答应,结果此人却冷着眼审视了他一番。
看来陆管家什么都不知道,殷君馥的身子站在闻瑎的前面,阻挡了陆阿喜看向闻瑎的视线。
“不用了,我来照顾闻瑎就好。她应该同你说过,在宜新之时,我就是她的私人师爷。您年纪大了,今日又撞到了头,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之后,殷君馥就把陆阿喜推到了门外,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他看着闻瑎的睡颜,那双清澈的绿眸里此刻满是一些无法解读的情绪。
第103章
闻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屋内没有人,闻瑎望着明显不同于官驿的结构,迷茫地眨了眨眼。她只记得自己昨天落水了,怎么会到这里。
闻瑎全身都酸痛着,她艰难地把身体撑起来,闻瑎低下头看了看,然后突然一慌,她伸手在身上摸了摸,不对,有什么情况不对。
闻瑎蹙眉看着身上的衣服,这衣服不是她的,她的束胸也没有了。有人帮她换了衣服,闻瑎的手死死地拽着衣服,有些喘不上气。是谁帮自己换了衣服,那个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女人。
闻瑎呆愣地坐在那里,仿佛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她是女人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然后会怎么样,那个人会不会告密,会把自己的秘密交给朝廷,然后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闻瑎原本逐渐红润的嘴唇一下子变得煞白,然后身体也微微的战栗起来。还有回旋的余地吗,会不会没那么糟糕,闻瑎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冷静思考。
她的神经高度紧绷,甚至窗外的风吹过了声音也让此时的闻瑎吓了一大跳。她好像有些口渴,闻瑎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是该喝点水了。
她掀起衣服走下床,拿起水壶倒水,水杯为什么再慌,闻瑎摇了摇头,这次终于没有把水撒出来。
她想起来,在被摔下马车之前,闻瑎看到陆阿喜摔倒在了地上,而且陆叔不会水。所以,是殷君馥从湖中把自己捞了上来吗?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真的有人埋伏在那条湖边等着他们吗。闻瑎苦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那位准提方丈所说的不要靠近水边吗?
街道上吆喝叫卖的声音将闻瑎混沌的意识拉了回来,水还是温的,闻瑎的双眼无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空。门被推开了,闻瑎打了一个激灵。
“少爷,您醒来,太好了,太好了。殷师爷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都快要中午了,人也没回来。”
陆阿喜看到闻瑎坐在桌子那处,喜出望外,脸上的笑纹愈发多了。他急忙走到闻瑎身旁,“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昨天可真是太惊险了,还好我们都没事。”
“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唉,我这脑子。您等我一下,我把白粥给您端上来,还有蜜饯,那药也熬好了,您一会得喝了。在冰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必须得在喝几天药,可不能落下病根。”
陆阿喜急匆匆地下楼把吃食和煎好的药拿过来。
闻瑎没有说话,她的手无意的抓了一下,抓到了是空气。
所以,果然是殷君馥发现了吗,陆叔还不知道,看起来殷君馥还未和他说。他会告发自己吗,闻瑎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看来现在只有他一人知道,殷君馥会怎么对待自己,闻瑎拿不准,但是心底却有些发虚。
“少爷,您趁热喝。”陆阿喜看着闻瑎虚弱的模样,眼中老泪纵横。
闻瑎安慰地看着他,“陆叔,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好好的,您干嘛那么难过。”
“少爷,您昨天的样子实在是吓坏我了。”
陆阿喜一股脑把昨天的事都说了出来,带着担心和后怕,“昨天,殷师爷把您从水里捞上来之后,一直到咱们在这里安顿下来,他连让我碰你都不能砰。”
“而且他一个人把那五个人全都杀了,老奴我眼力见不好,但是也看出来了,都是一击毙命,丝毫没有留后手。您说您原来和他认识,所以信得过他,但是老奴实在不放心啊。万一你们那天闹了矛盾,殷师爷随便挥两剑,或许是老奴过于担心了。”
闻瑎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直没有说话。
陆阿喜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许您会觉得老奴用小人之心揣测他人。是这样没错,殷师爷救了我们,我这样想他着实是不好。但是您或许不知道,陆大人,老爷他当初为什么会落下那么重的病根,就是被他信任的人背刺。”
闻瑎知道陆阿喜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闻瑎清楚殷君馥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殷君馥不仅是她的好友,更是三番四次救了她的命。若非殷君馥,她或许早就在京城的那个巷子里被小混混侮辱了,也可能在宜新的长峰山寨被贼寇抓住杀死了,也可能就死在了昨天。
可是殷君馥把自己当成好友,当成兄弟。现在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会如何想,闻瑎现在的脑子似乎已经不够用了。
刚才陆阿喜说的话她几乎都没有进脑子里,脑海中只能盘旋着一个问题,而那个问题只关于殷君馥,也仅仅只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