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若不是她平日在外一向警惕,说不定师兄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人。
  闻瑎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她舔了舔唇,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突然弹起身体,师兄不会也知道去岁自己曾在徐府穿过女装吧。
  不必自己吓自己,闻瑎想到袁瞻一向谨慎的作风,舒了口气,重新躺到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进入睡着。
  一夜无梦。
  在家修整了两天,闻瑎又回到了宫中,继续当她的起居郎。
  陛下除了会偶尔和自己聊天以外,对待自己的态度依旧如常,就像是对待普通的官吏一样,没什么出格之处。
  但是陛下总是会用一种自己无法形容的似乎是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闻瑎有时候甚至以为心里当初诽谤谢郁的话被他发现了,或者是知道自己被萧贵妃单独召见然后不忍心伤害小老婆所以准备随时咔嚓自己。
  闻瑎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她作为一个小官,这种情况她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更加兢兢业业,生怕自己哪里做出什么毛病被谢郁挑出来治罪。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六月,正值盛夏酷暑。
  每年这个时候,即便不动也要燥热难忍,随便走动便会满头大汗。
  而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闻瑎对空调的思念之情更是达到了一年之中的最高峰,对万恶的没有空调的古代的厌恶之情也达到了顶峰。
  不过现在,冰爽的凉气扑面而来,闻瑎有些心酸,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在空调屋里的舒适感。
  不愧是皇帝,生活就是舒坦。
  闻瑎看着伏案的谢郁,视线又移到了屋内装着巨大冰块的青铜冰鉴上,发出了羡慕又嫉妒然后又苦恼的表情。
  她想到过去十几年在夏天里被热到快要中暑的自己,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句万恶的奴隶社会,还是社会主义好。
  六月十日,萧贵妃临盆。
  皇帝、皇后、皇太后等后宫的一众妃子,此刻都齐聚到了福宁殿。
  第90章
  闻瑎作为起居郎,这等大事自然少不了她的缺席,不,应该是她的记录。
  产房内传来的萧贵妃的惨叫声和痛苦的歇斯里地的呻|吟声。听到这种声音,闻瑎身上一阵发冷,眉毛死死地蹙起,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地疼痛起来。
  她看向产房,满是敬佩的神色。上辈子月经的痛苦已经让她疼痛到几乎昏厥了,就算她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但这种痛苦一定比经期疼痛更让人无法忍受,撕心裂肺的疼。
  即便是原来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为了一个男人孕育一个孩子,更何况是现在。
  不管萧贵妃品行如何,至少这一刻,闻瑎希望她能顺利平安地生下孩子。
  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皇后娘娘还没有生孩子,而且贵妃娘娘还得陛下如此宠爱,若是个男孩,说不定会被封为太子,那这样贵妃娘娘母凭子贵,说不定以后还有执掌凤印。以后对待贵妃娘娘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是宫女、太监和普通妃嫔的想法。
  袁若月闻到了里面的血腥味,她有些不适,但是强忍着没有后退也没有露出任何遭人诟病的神色。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关心萧佩婉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至于这后位,若是别人想夺也就随他们去。她心里门清得很,做主的不是太后也不是萧佩婉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身侧的陛下。
  袁若月从进宫第一天就想清楚了,只要不对皇帝动情,那自然也不会有嫉妒,没有妒忌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当一个皇后也不会很难。
  她嫁人之前虽然懵懵懂懂,但是母亲和嬷嬷却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教给了她很多成婚女子才要知道的东西。她当初听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也羞红了脸,晚上也做过梦,但是对象并不是她的夫君。
  不过,结婚的大喜之日,陛下并没有碰自己,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婚后,陛下每月例行来坤宁宫,也从未做出过任何男女之事。
  她是奇怪的,甚至最开始以为陛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身体上的疾病。但是这样正好随了自己的意,她也正好权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萧佩婉得宠的消息传到了自己的耳中。
  萧佩婉是和她同一批的秀女,进宫之后颇得盛宠,她当时自然以为是陛下对萧佩婉情深意重,愿意为了萧佩婉一人守身。她还因为此对陛下心生敬意,毕竟她没见过这世间哪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做。
  但是自从萧佩婉怀孕的消息传来之后,母亲每次进宫都会数落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在宫里受萧佩婉冷嘲热讽就算了,还要受家人的数落。若早知道是这样,她可能会在进宫前殊死一搏也要拼一拼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当初逆来顺受遂了家人的意。
  袁若月后来索性就直接拒绝了母亲的探访。
  不过后来,她见到了谢郁和萧佩婉相处的场景,然后才发现是自己过于天真了,陛下的一切都表现得仿佛这后宫之中他只爱萧佩婉一人,但是袁若月却有些心凉,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陛下的眼里并没有对萧佩婉的爱意,她看不到。
  已经大半个时辰了,产房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听不到任何的新生儿的哭声。外面的几分有些焦灼,或许是装装样子,或许是为了不那么异类,众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而萧太后,她和谢郁一起站在最前面,神色是恰到好处的担心,但是若是有人仔细观察萧葭的瞳孔,便可以清楚的发现,其中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次接生的稳婆和医婆都是萧葭的人。而且她早就暗中派人在全国各地搜罗人选,最后筛选之后找到了一名适龄的男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到最后生出来的都是皇太子。
  萧葭听到里面萧佩婉痛苦的呻|吟,眸中不见一丝关心的神色,若是有什么不顺的,去母留子,也未尝不可。
  屋内,萧佩婉用尽了力气,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声嘶力竭,她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了。
  稳婆温柔地擦了擦萧佩婉额头的汗,“贵妃娘娘,再用些力,再用些力,马上就要出来了。”
  萧佩婉唇色苍白,好难啊,为什么这么疼。
  稳婆和站在一旁的医婆对视了一眼,医婆轻轻点头,拿起一碗药走近萧佩婉,“娘娘,把这喝了,一会儿就能轻松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萧佩婉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眉毛死死地皱在一起,她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被褥,疼到呼吸连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喝药,喝了就不疼了,萧佩婉听到这句话,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喝,快让我喝。”
  温热得恰到好处的药顺着口腔流入咽喉,萧佩婉似乎真的觉得身上有些不疼了,晕晕乎乎的,然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闻瑎舔了舔唇,她眉头稍蹙,产房里已经很久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了。
  就在她这般想的时候,突然里面传来了惊呼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外面的人也被这一声音吓得一惊。
  萧太后第一个坐不住了,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萧葭踉跄了一下,被谢郁扶住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后:“您没事吧!”
  萧葭看到他的眼神,瞬间像被雷劈中一样,直接僵在了那里,她的手收紧,用力掐着谢郁的手臂,有些喘不上气:“郁儿,哀家得进去看看佩婉,这可是哀家的第一个孙儿,不能出什么差错,哀家得亲自进去瞧瞧。”
  还没等萧葭说完,福宁殿主卧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两个两个面如死灰的稳婆和医婆。
  谢郁着看着两人从屋内出来,表情严肃,不威自怒,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两人走到外面之后,直接砰的一声双膝跪倒地上,开始止不住的磕头,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直接砸到了萧葭的心上。
  “出什么事了,快说!”萧葭此刻还存有一丝希望,她怒斥道:“我的孙儿呢,在哪呢,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两个该死的奴才,快说!”只要我的孙儿还好好的就行,萧葭强撑着身体,等着这两人回话。
  谢郁冷声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贵妃娘娘薨了。”两人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顺着额头留下,异常刺目。
  闻瑎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产房的门已经敞开了,里面浓重的血腥味也顺着夏日的暖风飘了出来。
  萧葭挥开了谢郁大手,直接走到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面前,“那我的孙儿呢,你们怎么不说了,快说啊!”
  “一尸两命。”医婆颤着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萧葭听完之后,唇角嗫嚅,不可能啊,她明明已经把所有的都安排妥当了。就算萧佩婉死了,还有那个孩子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