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左少卿,袁瞻,”一个胖墩墩的看着着实憨厚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追着他喊,可惜年轻人的步子就是快,最后他实在是没力气了,直接大喊道:“袁文璲,老子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又来了,可别看见我,一旁正欲下班的某官员立刻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严大人,下官刚才在思索一些事,不知您有何要事相商?”
严端这句话说得是唾沫横飞,“啥子意思,袁文璲,老子没有要事还不能跟你说话了?你是大理寺卿还是我是。”
袁瞻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大人,有事好好说,无需激动。”
他今日心情正好,今日有人来报,闻瑎已经进京,不日便能来他身边。上次就让她逃了,这次可不会了。
他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袁瞻垂眸看着手里的佛珠,眼中意味不明。
严端横着眼看了他一眼,“你推荐那个人靠谱不,虽说是个探花,也当过县令,但是大理寺和六部到底还是不一样。当初去见陛下,看他意思分明是想让这小探花去户部,那可是宋端那小子的老窝,啧啧啧,幸好我当机立断把人给抢了过来。袁文璲,你打算怎么谢老子。”
“那——”
严端显然不打算让袁瞻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文璲,我记得你不是从哪个地方讨来了一块上好的暖玉,你也知道你姐不耐寒,要不这样,你把东西给我,就当感谢我这老哥哥了,如何?”
袁文璲拍了拍袖子,垂下视线看了严端一眼,算了,看在长姐的份上。“可,明日我送至你府上。”
严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过,你和那闻瑎是不是有仇,非得把人拽到自己身边来。就你那性子,我都不知有谁受得了你。啧啧啧,说得好听是跟你一起干事,说得不好听是受罪呢。”
袁瞻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等,袁文璲,你先别走。我还有其他事要和你说,你先随我进屋。”严端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不再是刚才那般。
袁瞻垂眸沉思片刻,点头。
“去我那处,你那里太臭。”袁瞻淡然出声,转身就往回走。
严端:“臭小子,有礼貌一点,我是你姐夫。”
剑眉飞入鬓角那落下的几缕黑发之中,他将佛珠捏在手里把玩,充耳未闻。
“贵妃怀孕了,”严端沉下脸,“但是目前皇后娘娘却一无所出,若是贵妃诞下的是皇子,那便是陛下的长子,这对我们可不利。”
袁瞻捏着佛珠的手停下了,“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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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舍,闻瑎的住宅。
“小师弟,不用送了。”宋端笑着挥手,走出门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怪不得林香照如此有底气,手艺的确不错,不比京城酒楼的厨艺差。
若是没什么坏心思,放在小师弟身边照顾她也不错,可惜。宋端笑了一声,眼神却冷得仿佛要结冰。得找人查查她的身份,虽然小师弟未曾明说,但是普通家庭可养不出那种气度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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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瑎回京后,先去陆有之和吴居府上拜见,又见了俞修樾一面,这家伙现在在礼部,最近忙得很。
九月十日,陆府。
陆有之递给了闻瑎一个小匣子,上面挂着一把锁:“喏,珩屺,你拿好。”
闻瑎双手接过,不过一个普通的深棕色木匣,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她奇怪地愁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老师,这木匣有锁却无钥匙,莫非是让我替您保管。”
陆有之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非也非也,这几日你天天都到我这里,咱师生俩可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不过有些话啊,现在说不得,等你什么时候觉得是打开的时候了,就拿个斧子把这小木匣给劈开了,保不住啊,能救你一命。”
陆有之咳嗽了一声,伸手让闻瑎坐那别动:“老夫也就说到这了。”
闻瑎不赞同地看着他,“老师,您的身体可容不得这么糟蹋了。学生年前就说过切勿喝酒,可是,您敢说最近未曾饮酒。”
陆有之哎了一声,转移话题:“珩屺啊,我听说你这次回来带上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是叫林,哦,对林香照是吧。那姑娘我知道,不是林县令家的千金,听说嫁人了,怎么跟着你。莫不是——”
陆有之嘿嘿笑了两声,明显是在调侃,“我说你小子这么大了也没见思慕过谁家姑娘,原来是这样。那当初人家媒婆来找你说亲,你还吓得跑到我这里,啧啧,后悔了吧。”
闻瑎无奈的扶额,只要老师想转移话题,总会提起这件事:“老师,你别开玩笑了。”
“珩屺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成家。”陆有之笑着说出这句话,语气轻松带着调侃之意,“行了,你走吧,我乏了。”
陆有之看着闻瑎离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昏黄的眼珠或许是因为干涩,不时地眨动。
九月十三日,闻瑎带着任命文书前去大理寺报道。
完成一系列交接手续后,一官吏带着她走进官署内,“闻评事,这里便是你日后的办公之所,您的顶头上司可是我们大理寺左少卿。但是我得悄悄提醒你一下,这位大人脾气不好,可千万别惹他生气。我就送你到这,就前面那屋子。”
“多谢。”
这官吏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在悄声说:“总之,闻评事,小心为妙。保重!”
有这么可怕吗?闻瑎失笑,唉,对了,这人怎么还没告诉自己如今的大理寺左少卿是谁。
闻瑎不再多想,不过还是打起精神,第一次见新上司,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越是靠近,她越能闻到一股独特的檀香。
好生熟悉。
第64章
袁瞻穿着一身绯红官服,从昏暗的角落里抬起头来,显得深不可测,面容清隽,五官俊美深邃,但眼眸深处却涌动着几分病态。
他几乎是瞬间换了神色,唇角是一抹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闻评事,别来无恙。”
果真是他。
闻瑎掩下惊讶,礼仪规矩丝毫不错,“袁少卿,下官有礼了,日后多多指教。”
闻瑎实不敢掉以轻心。即便她与袁瞻去年曾相交一段时间,但她始终对袁瞻此人抱有几分警惕。
话音刚落,她便听闻一声叹息之声,她轻抬眼眸。
袁瞻似是无意轻叹,只是剑眉微蹙,那眼眸也不似刚才那么亮了。“前段时间严大人将你来大理寺的事情告之于我,自是无比喜悦。一年之别,果真是生疏了。”
他的声色依旧清冷,尾音稍低,仿佛大提琴的低鸣。
“去岁知你离京,我还在府中休养,我本意想去送行,奈何心有力而余不足,只得托人书信一封交予你手。谁知仆人一个时辰后便回府告之我你于那日一早便离京。”
他说完之后,便看着闻瑎,“你是怨我未曾亲自为你送别?”
袁瞻的表情是淡淡的,语气也并非质问,只是淡淡叙说,但莫名却让闻瑎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感觉。
她那时为何离开如此匆忙,自然是因为那晚师兄,啧,为什么这种事情有意无意地会被不同的人提醒一遍,让那晚的回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想忘都忘不掉。闻瑎心里有些郁闷,老师是这样,俞修樾也是如此。
“怎会如此,您多虑了。实在是调令急迫,下官才如此匆忙就奔赴上任,怎会怨您。袁大人,”闻瑎在自己突然闪现的第六感的加持下把袁大人这个称呼瞬间含进嘴里,“文璲哥,你莫多想。”
袁瞻看着她的有些慌的却强装镇定的模样,目光舔舐着扫过闻瑎的全身。
闻瑎有些无措,宜新虽然有些波波折折,但是完全是自己“一言堂”,她是上司,不需要看手下人的脸色行事。
但是现在这种场景,实在尴尬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上辈子进入社会不到半年就被车撞死来到这个地方,别说什么职场厚黑学,她只是堪堪学会了一丁点与同事、领导相处的皮毛,更别说上班第一天就惹得上司不开心这种事了。
闻瑎舔舐着下唇,睫毛不时轻颤。
袁瞻唇角勾笑,眼神微眯,捕捉到了她的动作。或许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这是她紧张时的常常会有的小动作,这是去岁他与闻瑎相处那段时日,发现的一个小趣事。
人已经在他这儿了,他可不会像去岁那般让她溜走了。
袁瞻将眼底晦涩的情绪掩藏好,缓缓道:“莫慌,我知你品性,只是一年未见,颇有些想念罢了,一时之间有些口不择言。让你不适,该是我向你致歉才对。”
“如今你已加冠,自是不同往常。不知可否称呼你的字?”
闻瑎唇齿微张道:“珩屺。珩乃佩也,屺为屺岭之屺。”
他垂下眼帘,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很明显的笑意,“珩屺,欢迎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