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
  随从不多语,立刻退了出去。
  ……
  小径幽深无人,林锦璨穿过几扇石门,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软底绣花鞋在草埔上发出窸窣响动,但她明锐察觉,除自己外还有别人的脚步声。
  还是女子。
  林锦璨勾唇轻笑,看来鱼儿很快就要上钩。
  她停下来,拿起脖子上沾着荆芥粉末的哨子一吹,不出片刻,几声喵呜声在巷子里回荡,数十只野猫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姚温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想起谢语念和她说过的话,南疆女人当真可以给人下蛊,使人回心转意么?
  这么想着,她忽然听见其他动静,便侧身藏于墙壁后。
  是……谢鹤徵?
  “女郎慢走。”
  紫纱衣女子翩然回头,抱着怀里的猫儿,眉眼间微露羞涩,她垂眸道:“公子特意跟来此处,是想做什么呢?”
  “自然是来寻你的。”
  谢鹤徵学起秦楼楚馆里那些风流倜傥的男子,缓缓走到林锦璨面前,拖起她白嫩的手掌,说些腻得人发慌的话。
  姚温娴蹙眉,眼前的少年微微弯腰,一只手臂已经悄然环住了紫衣女子的背脊,目光温柔缱绻,姿态风流而不下流。
  这完全和平日里的谢鹤徵判若两人。
  纱衣单薄透风,却有谢鹤徵挡住,因此不但没有丝毫冷意,反倒觉得周遭空气在不断升温,她虽不是头一次与他有这样亲密的距离,可以往至少是没有人看着的。
  林锦璨踮起脚尖,指腹在他喉结处一路摩挲到耳后根,忽然,她被动地往前倾了倾,小腹紧紧贴住了他。
  谢鹤徵脑子里翁翁作响,少女独有的清香包裹着他,他在这一瞬忘了一切,眉眼带着笑意,沉溺地望着她。
  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演戏,还是真的中了这“南疆女子的蛊毒”。
  林锦璨撩拨着,却察觉到背脊后那只掌心有些发颤,少年泛红的脖子起着层鸡皮疙瘩,她没忍住轻轻一笑:“相识不易,公子别这么快走啊,我知道后院这柴房里没人,您何不与我试试…这露水之缘?”
  话音刚落,谢鹤徵失去了主导,他被眼前的少女逼迫到墙角,隔着纱的樱唇蜻蜓点水般朝他下颌处啄去。
  谢鹤徵才要欣喜回应,葱段的手指却点在他嘴唇上,林锦璨尴尬一笑:“那个……你忍耐一下,人还没走。”
  “……”
  谢鹤徵瞬间从梦境回到现实,他浑身被撩拨的燥热难忍,再这么继续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他瞥了眼虚掩的门扉,翻过身将面色绯红的少女横抱而起。
  他大步跨入门槛,将人扔在柔软草垛上,随后门“碰”的一关,将旁人隔绝在外。
  姚温娴吓了一跳,她蹲在墙角边暗自惊诧,就这么……滚在一起了?这才仅有一面之缘啊,她不禁想,谢家男人怎么都是这副表里不一的德行?
  她哆嗦着在寒风里,硬生生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那扇门扉开了。
  二人分别时,还恋恋不舍,姚温娴都觉得腻歪死了,那南疆女子一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等谢鹤徵离开不久后,紫衣女子戴上帷帽,也作势要走的样子。
  姚温娴原地踱步好半晌,手里的帕子都揉成了一团,她咬牙上前呵斥道:“你这妖女,给我站住!”
  林锦璨回首,挑眉讶然:“小姐为何要这样称呼我?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子。”
  姚温娴嗤笑:“正经人家?我问你,你方才做了什么?”
  林锦璨隔着帷幔叹道:“小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样好看的郎君他人可享用,我怎就不行了呢?不过,我确实是用了些法子……”
  “蛊?”
  林锦璨摇头微笑不语。
  姚温娴哼道:“神神秘秘的,不说就不说……”
  “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里虽无人,可若是再碰见了如小姐这般喜欢听墙根儿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林锦璨呵欠连连:“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若小姐想让心爱的郎君对你死心塌地,便另找旁人吧。”
  姚温娴有些犹豫,谢如归近日对她冷淡极了,怕又是被外头那些莺莺燕燕勾了魂去,她不甘心。
  想不被旁人知晓她一个千金小姐,竟学那些勾栏瓦肆里的花姑娘们,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留住男人,那就只有……她屋里了。
  她闺房里藏了男人,确实见不得光,但……让她去西厢房总可以吧。
  “你跟我过来!”
  姚温娴喊住她:“待会儿老实些,不让你去的地方你莫要擅作主张。”
  林锦璨点头,微微一笑。
  ……
  西巷房。
  姚温娴蹑手蹑脚地把门窗合上,她转身对上少女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林锦璨哪里有什么虫蛊,要非说有,怕是只有此刻隐藏在身体里的那条,不过无妨,她作为一个细作,平日外出任务时,总要带些防身之物的。
  她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玉瓶,走向姚温娴莞尔道:“对付男人而已,怎么用得着那样厉害的蛊虫呢?里面的东西乃是我南**有,用上那么一点,威力就很大了。”
  “小姐,打开瞧瞧吧。”
  姚温娴虽是狐疑,但终究抵不过好奇心,她拔开木塞,“咚”的一声,空气中粉尘四散,她对这刺鼻的香气有些敏感。
  蹙眉道:“这个是……”
  才抬头,眼前之人重影叠加,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儿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
  林锦璨见人已经昏睡了过去,便褪去妆容,抽身去了主屋。
  她推门,绕了半晌,才到床榻后那点缝隙里找到了谢如归。
  少年察觉到响动,吃力回头:“……拿个药而已,你怎么才回来?”
  话音刚落,待他看清来者面庞后,明显一怔,谢如归以为自己病入膏肓,都出幻觉了,他爬起来,躲在床榻后边:“……谁?”
  林锦璨小跑过去,跪在地上一把搂住了些许错愕的人:“是我,如归哥哥,我是你的翠翠。”
  “哥哥,我好想你,可你为何不要翠翠了……”
  “明明说好了,你会喜欢翠翠一辈子…”
  谢如归有些发懵,如今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抽泣喘息,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他那日那样对林锦璨,她居然还是……
  谢如归有些愧疚,坦白直言:“你不明白那晚……我是一个无用之人。”
  “不,会好的,我们回去慢慢治病。”
  林锦璨埋在药气浓重的肩颈窝里,伤心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没人知道的,二哥哥,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谢如归并不知晓外头是何等状况,他愣道:“他们知道我躲在此处?”
  “嗯,是母亲让我来这里劝你。”林锦璨扯了个谎,把事情都推到了陈素问头上去:“她老人家说……若你此刻不回去,他们便直接带人进来了……”
  “逼迫我?”谢如归冷笑,陈素问明知他是最注重名节之人。
  林锦璨瞪着双无辜又懵懂的眸子,摇头;“不是逼迫,她是关心你呀,待会儿和我一起偷偷回去吧,不然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谢如归憋着一口气,把冰冷坚硬的玉枕,往远处一抛。
  他脾气向来阴晴不定,所以那只手掌恰在林锦璨脖子上时,她并不意外。
  “难怪,你原来是他们派过来的。”谢鹤如归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气喘吁吁,自言自语:“我跟你走。”
  “不过你胆敢说漏一个字,你就等着看你是怎么死的吧。”
  林锦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着谢如归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心中冷哼,谁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第41章 花瓶“又菜又爱玩。”
  三月初,姚温娴“大病初愈”,今日服下的是最后一贴药,大夫走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便将人喊住从袖子里拿出块包起的手绢。
  “这药丸里头都有什么成分,你都帮我看看。”
  大夫应声,挖下一小块用水化开后在鼻间嗅了嗅,便大惊失色陡然一颤,他瞥了眼四周大开的窗户,一言不发。
  姚温娴明白他的意思,便起身把门窗紧合:“怎么,里面的东西说不得?是治什么的?”
  大夫看着面前乖巧的闺阁千金,心中已有猜测,他小心翼翼说:“里面的药材是大梁禁品,乃是专治……男子隐疾的。”
  隐疾?
  姚温娴直坐起身体,手中的帕子被揉成一团,难怪谢如归那半个月都不曾碰过她,她起初还以为是他喜新厌旧,没想到是无能为力?
  可是……
  姚温娴让大夫回去后,便取出匣子里,谢如归送她的定情信物,那日,他们约定好今日午时,在裁缝店里会和后假死私奔。
  连盘缠都准备好了。
  不行,若真如大夫所说,这要是跟他走了,她这辈子岂非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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