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云浓趴在窗上,雨水很快淋湿了她:“……啊?三姑娘来无影去无踪的,奴婢怕是……”
整个京都,能帮她的人寥寥无几,林锦璨咬牙:“她找不到,就去寻谢鹤徵……”
窗户合上的刹那,身后的门也被推开了。
林锦璨抹掉脸上雨水,深吸一口气走近谢如归。
她帮他擦了擦:“如归……你怎么了?”
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只有滂沱大雨声,突然间,手被冰凉的掌心握住,林锦璨一颤。
“你怕我做什么呢?”
闪电在天空迅速滑过,谢如归脸色惨白得不像话,他薄唇勾着,凤眼下两抹极淡的乌青抖了下。
“我弱不禁风得了怪病,随时都会咽气,地下那些鬼魂每天都会来梦里找我,想让我下去陪它们。”
他忽然闭眼,蹲下来抱住脑袋:“刚才,在宴席上,我看到堂上挂着的观音图它动了,她变成了骷髅从画布里走了出来,我好怕……”
林锦璨不知道短短这几个时辰谢如归发生了什么,她只极力安抚好他:“怎么会?怕不是看错了,今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不说这个好不好?我在这儿,会保护你的。”
谢如归蹙眉,回神抓着少女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对,你说的对,成亲……成亲,到哪一步了?合卺酒?”
语罢,谢如归摸索起白瓷壶后,他揪住林锦璨的衣领,把人摁倒在凳子上,往少女半开的樱唇里灌酒。
辛辣的酒水不断灌入鼻腔和喉咙,林锦璨扒住桌边,几乎要窒息,她扣住对方的手腕,撇过脸:“放开。”
香甜的酒水从少女殷红如榴的唇滚落,再从雪白的下颌线,滑过天鹅颈,玉般的锁骨,最后滴入隐秘的深处。
喜袍少年扯下那层层交叠的罗衫,春光乍泄。
谢如归忘了方才的惶恐,那股火重新燃烧起来,他跪了下来,把嘴唇贴了过去。
林锦璨暂且不挣扎,她迎合着他,两人逐渐躺在了绒毯上,她腿一蹬碰倒了香炉。
谢如归掰过她的脸:“不要扫兴。”
衣衫洋葱似的剥落,只留一件藕粉色小衫,林锦璨指尖发白,她自进入千机阁起,便周游在各色男子身边,如今在关键时刻,她告诉自己不能像逃兵般退缩了。
她颤抖着身子,多么希望此刻,云浓可以带着救兵来带她脱离苦海。
疾风骤雨,来势汹汹,最后那一刻,身上的人忽然不动了。
谢如归就这么愣在那里,皮球仿佛扎了洞似的迅速瘪了下去,林锦璨抵住他的胸膛,从他眼里看到了惊慌,不可置信的神色。
谢如归喘了喘气,抓起香炉就要往林锦璨身上砸去,好在她躲闪的快,“咚”的一下,香炉弹到了别处。
气没撒出去,男人又摔了好几件器具,最终把目光落到衣衫凌乱的林锦璨身上,他揪抓住她脖子,阴恻恻道:“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要是有任何风言风语,我让你生不如死!”
语罢,谢如归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把人摔到榻上,随后将林锦璨的掌心割破,鲜红的血嘀嗒落在洁白无瑕的白绫上。
待这一切做完,谢如归直起身,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似的,双目陡然瞪大,对着她身后嘴里念念有词:“她又来了…又来了。”
林锦璨下意识回头,身后却是空空如也。
谢如归整理好衣衫和靴子,见了鬼似的跑了出去。
外头雨势减小,灯笼暗了几个度,烛火被风吹灭,红色纱幔诡异飘动着。
林锦璨眼皮突突跳着,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门“哐啷”撞开,云浓气喘吁吁闯了进来,却瞧见这满地狼藉,不住止步。
“姑娘,府里出事了!”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林锦璨一怔,看着屋外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她若没猜错谢如归服用的是禁药,这药服用期间是万万不能着凉的。
难不成她刚进门就要成寡妇了?在这个深宅大院,没有一个丈夫挂名会难很多,她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她叹道:“何事?是二公子他……”
“不是!是三公子!”
谢鹤徵?
今日这般不同寻常,除了谢如归发疯病,定是还有其他原因,难不成……
心脏突突跳动,林锦璨大腿发软,她强撑着桌边,随即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她咽下不该有的情绪,漠然开口:“他要死了?”
第34章 疤痕“被猪拱。”
林锦璨漫不经心整理着披在云肩上的青丝,低垂睫羽下那双漆瞳却发着空,指尖不易察觉地轻颤。
云浓张了张口,她愣在原地,林姑娘与三公子素不相识,怎会这样……诅咒三公子呢。
她下意识说:“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林锦璨系好了纽扣:“哦,我的意思是想问问,三公子到底有何大碍。你知道的,三公子自幼习武,身边暗卫众多,怎会轻易出事呢?”
林锦璨思索片刻:“……是有刺客吗?”
云浓摇头:“语念姑娘不在,奴婢便照您的吩咐去找三公子了,待跑到前厅时,奴婢发现气氛不太对,便趴在墙边儿上听院子里的动静。”
“夜里不亮堂,又下了雨,檐下的灯淋掉了好几盏也没人敢换,奴婢瞥见三公子跪在院中,身上…血淋淋的。”
“奴婢一打探,才知三公子跪在雨里好几个时辰了。”
谢鹤徵,跪着,雨里?
脑海中浮现出的几幅画面,她怎么也联想不到一块
儿。
林锦璨知道谢鹤徵与陈素问二人母子感情不合,可依她对他的了解,谢鹤徵绝对不可能乖乖臣服那个对他漠不关心的女人。
“你可知道原委?”
云浓摇头:“只知道是老侯爷发了大火,府里有话语权的主子们都赶过去了,也劝不住。”
“论没到的,似乎就差咱们二房了,诶?二公子呢……”
“与我圆房后便走了,我不知道。”
屋外雨声潺潺,微漾湿润的流光发着亮,林锦璨眼皮莫名开始跳了起来,云浓试探地问她:“林姑娘…二夫人莫要生气,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却出现这样的事,三公子害您独守空闺,咱们就不去过去凑了那热闹了?”
“嗯,好。”
林锦璨回答得很干脆,她把屋里的灯点亮,把门窗关闭后,把薰笼点好便坐在案旁拾卷读书,外头风雨飘摇喧闹,可似乎与她无关。
更漏缓缓流逝,书卷上一个个工整隽秀的黑字,变得张牙舞爪,直到完全散架。
雨滴,让人心焦躁得厉害。
终于,“啪”的一声,无辜的书卷被少女愤愤拍在坚硬书案上。
“人回去了吗?”
“什么?”问的很突兀,云浓揉着眼睛,吓了一跳。
林锦璨下了榻,走到门边拿起那把湿漉漉的雨伞。
她想起五年前,被俘虏在谢家暗牢的那段黯淡无光日子,墙壁上那些各式各样刑具令人胆寒,但其中有一只红铜烙铁,极为独特。
她咬破谢鹤徵的虎口时,一旁的手下试图用俘虏的痛苦,使自己脱懈怠之罪。
待烙铁即将侵入皮肤时,谢鹤徵却摆手说:“慢着,她不配。”
后来有幸逃出生天,她翻阅竹简才知道,这是谢家人独有的刑罚。
带着特殊图案的疤痕会一辈子留在身体上,想让这份耻辱消失,除非剜肉。
林锦璨嗤笑,这么想来,她似乎要“感激”谢鹤徵对她手下留情了呢。
在幽州雪山时,为了让他活下来,她曾看过这个男人全部的胴体,包括腰下。那时,她就对谢鹤徵腰间那道巴掌大小,崎岖丑陋的那块皮肤感到可疑。
如今细想,无论从疤痕的大小还是形状看,她确定就是红铜烙铁留下的。
谁敢对谢家子嗣用这种残忍的刑罚?除了定北侯,她想不到别人。
谢鹤徵脾气倔的很,不会向伤害过他的人服软,只会以牙还牙,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血亲。
“我想去看看。”
林锦璨语罢,朱红的绣鞋已经踩入了水洼里。
云浓一愣,反应过来:“时间不早了,那边理应散了呀。”
林锦璨摇头踏入雨幕,轻飘飘搁下一句话:“但愿散了。”
……
少女撑伞提灯,冒着淅淅沥沥的雨,在羊肠小道中穿行,她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湿腻青苔差些使她滑倒,也不曾放缓步子。
她不会怜惜他,而是在危机四伏的谢家,她不能孤军奋战。
谢鹤徵是她唯一的靠山。
在拿到“启蛰”前,他不能出事。
走得太急,林锦璨很快到了前厅,她扶着墙壁喘着气,随后把头发挽起,立刻恢复二房正室该有的端庄。
“不许靠近他!”
一声呵斥如闷雷般,在雨夜划破开,林锦璨捏紧了伞柄。
“侯爷,天气冷,阿昭跪了快一个时辰,他已经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