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是,他有点舍不得,这么漂亮的脖子怎么可以被他弄的发紫肿胀起来呢。
  他松开手,冷哼:“就知道说我,你也是个小白眼狼。”
  林锦璨暂时松了一口气,顺着他说:“就是,我不仅是个白眼狼,还是个大坏蛋。”
  “那不准哭了,你跟我磕个头,说对不起我,我就原谅你。”
  林锦璨沉默了,下跪磕头是个什么礼,给几分颜面还得寸进尺了不是,还真把自己当小宝宝了呢。
  “有什么话就去黄泉路上说。”月迦梨翻过船头,带领身后数名蒙面女郎踏上他们的甲板,“要谈情说爱我便陈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语罢,月迦梨抽出镶着宝石的弯刀挥剑直削下去,那刀法来势汹汹如暴雨降临,谢鹤徵强撑着身体把眼前的少女抱起护在怀里,虽然余毒未散,但好在他常年征战沙场体力还算勉强撑得过去。
  少年轻巧躲过对方风驰电掣的一击,闪身斜走,而那些提刀女郎如马蜂般朝他与林锦璨涌来,他将甲板上的木箱一脚踹出,月迦梨首当其冲,一时间没抵过这飞横而来的巨物,她顿感小腹一痛,登时木箱爆裂,碎屑翻飞。
  而木箱里的货物随之飞出,湿淋淋的东西摔在甲板上,那些涌上来的女郎也陆续狼狈滑倒。
  月迦梨不服气,她撩了把金黄色的波浪卷发,便重新提起弯刀朝谢鹤徵杀去,刹罗圣女武力极高,他们没有武器,再
  这样下去被捉是迟早的事情。
  弯刀不得已将他们二人分开,林锦璨被谢鹤徵推到了一个可暂时藏身的角落,她如今不能动武,只好缩在角落不成为谢鹤徵的累赘。
  一个恍惚间,林锦璨瞥见从她对角的角落里,一位刹罗女郎藏身于木板后,正托起手掌。
  林锦璨双眸微眯,女郎妄想用袖中藏的一把柳叶刀偷袭谢鹤徵。
  电光火石之间,林锦灿只知道无论以前对谢鹤徵有多么大的深仇怨恨,但他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谢鹤徵一死,她也凶多吉少。
  她与谢如归的婚期本是定在三日后,可如今婚期将近,新娘却不知所踪,那边传出的消息定是林家二小姐路上遇歹人不幸遭害,这会子估摸着要给她办葬礼呢。
  如今正好跟着借谢鹤徵回谢家去,才不会令人怀疑她一个深闺女子是如何跋涉千里平安到京都的。
  还可向谢鹤徵以表忠心。
  她来不及多想,在女郎飞出柳叶刀的刹那,咬唇闭眼飞奔到谢鹤徵面前,用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将人扑倒在地。
  “小心!”
  “咚”的一声,柳叶刀落空,林锦璨顿感后背传来刺痛,水蓝色的纱袖渐渐染上了朱红。
  伴随少女一缕青丝落地,谢鹤徵心里一沉,他有些慌乱地察看昏死在自己胸膛上的那颗脑袋。
  “翠翠!林翠翠!”
  他托着少女的脸颊,掌心的血不小心蹭上了对方白嫩嫩的脸颊,他怕弄脏她,他只好用干净些的手臂蹭去血迹。
  女郎见偷袭失败,便干脆重新举刀奔了上来,只是那蓝色的眼眸忽然一瞪,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来。
  眼前,一群黑衣人悄然踏上了刹罗女的船只,他们用手里的匕首从后方将刹罗女郎一一包抄,伴随着声声利刃刺破喉咙的声音,几股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噗通噗通…”
  女郎的尸体一一翻下海,他们的鲜血将原本深蓝色的水面染红。
  赵青墨最终在那个角落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谢鹤徵,他一怔:“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少将军恕罪。”
  躺在地上的少年并不回答他,手里轻柔地只拍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几番拨弄下,怀里的少女还是一动不动,谢鹤徵伸出手指,在她鼻间探了一番,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
  他一怔。
  死了?
  他正想供养起来的小野猫儿就这么没了?
  谢鹤徵生平第一次因为别人的死感到呼吸不畅,他望着天空上那轮圆而皎洁的明月,把下巴靠在对方的额头上,声音沙哑道:“…不可以,好姑娘,你醒醒别吓我…”。
  “我不吓唬你了,只要你别睡过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是没有反应。
  谢鹤徵心中一揪一揪的疼,像一把尖锐的刀在翻搅,他起身,把浑身脱力的小姑娘抱在手臂里,红着眼疯了般喊道:“我不许你死!你醒来,听见没有,不许睡!”
  第13章 惯坏“林翠翠,跟我回家吧。”……
  月伽梨看着满船尸体顿感不妙,她回首,船离她愈来愈远,李晋安正向她招手,若再不回去,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她将弯刀刺入追杀他的人,飞过船帆迅速遁走。
  水面上数十余只刹罗船只调转船舵,往西边航行而去。
  激烈的水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赵青墨看着主子对一具尸首“发疯”,一时间愣住了。
  海水很快漫过了船舱,谢鹤徵把怀里的人横腰抱起,对周围的榆木疙瘩怒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去其他船上借大夫过来,要快!”
  “是。”
  ………
  夜间月冷,照亮半开窗扉,海风吹入布置淡雅而四周明亮的船舱内,把榻旁小桌上胎青橄榄瓶里桃枝花瓣吹得徐徐落下。
  案边的小金猊飘出袅袅沉香,暖炉烧得正旺。
  谢鹤徵把脸色苍白的姑娘放在丝绸软榻上,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一边给她捏被子,一边招呼侍女喂些水给林锦璨。
  一旁的侍女见他身上有些细密刀痕,肩胛骨上还破着一个小窟窿,血就这么顺着肌肉纹路流至后腰,直至滴入地毯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手里的狐裘盖上去。
  因伤在背脊上,大夫让谢鹤徵把林锦璨翻过来,让其趴在他臂弯里取针。
  刺入皮肤的暗器有食指般粗细,不仅如此还有倒勾,患者又是细皮嫩肉的,稍有不慎伤口便会拉大,即便经验丰富老大夫,在拿着镊子探入那白花花的烂肉血坑里,也是手抖着的。
  谢鹤徵箍着小姑娘,不让她因为太疼乱动。
  少女雪白轻薄的肩膀上血珠子到处淌着,垂落在他腿上的藕粉色肚兜肩带也被染湿。
  甚至一块两掌大小的紫青印记赫然出现在她肩颈处,这伤定是被杜壮打的。
  谢鹤徵心里一梗,这小身板在那几个时辰里都遭了什么虐。
  他是外男,这样抱着她诸多不便,他便拿起毯子将少女其余裸露出的部位盖住,尽量保护她的隐私。
  暗器被钳出,倒勾上沾着的粉白色的碎肉,在大夫扔入清水的刹那于金盆里冲散开。
  林锦璨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后整个人开始发抖。
  没有麻沸散,她硬生生被疼醒的。
  迷蒙间她嘤咛了句:“师父…”
  怀里的小姑娘开始哼唧唧的,谢鹤徵一时没听清,他下意识嗯了句:“…怎么了?”
  “我…不嫁。”
  谢鹤徵一愣,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哄婴儿似的拍着林锦璨的肩膀:“好,不嫁,我们翠翠不嫁,你告诉我,你夫家是哪的,我赎你去?”
  林锦璨没说话,伴随着血水抽出,烫好的针线在她皮肤上穿插着,这一下,又痛晕过去。
  谢鹤徵没忍住,对大夫说:“老先生,麻烦您轻一些。”
  老大夫摇头叹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不止外伤,我方才把脉,发现她还有很严重的内伤,思虑过度脾气郁结,时常过恐使肾气不固…”
  谢鹤徵一愣:“可调理的好?”
  “能是能,就是麻烦些,这方子宫里的陈贵妃正在用,取牡丹、荷花、芙蓉、白梅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同年雨水的雨、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小雪的雪各十二钱,加蜂蜜调和,制作成龙眼大的丸药。”(1)
  “那岂非几年才得一颗?”
  “是了,这东西只有宫里的娘娘或及富贵的人家才能得。”
  老大夫语罢,伏在一旁的案上写着药方:“这药丸虽好,但最重要的还是平日里多同她说话,不可让她动怒伤心了。”
  “多谢。”
  室内香薰缭绕,驱散了浓重的血腥气,大夫替二人处理好大大小小的伤,领了一笔丰厚的银钱便退下了。
  “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锦璨嘤咛了句。
  林锦璨躺在那股熟悉的龙脑香气里,只要一闭眼,便是那个戴着面具冷冷下令,打得她皮开肉绽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虚弱的少女手指微动,林锦璨睁开迷蒙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轻薄如流云的嫩黄色纱帐,舌中还残留着汤药的苦涩。
  她缓缓转动酸痛的身子,却瞥到床榻边趴着一道玄色身影。
  谢鹤徵趴在她身边,手肘撑着脑袋,鸦羽似的睫毛在他轻闭的眼睛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乌发没有像往日般束起,而是半披身后,落在绣着如意纹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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