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聂百川这才松了松嘴,将手指刑满释放,这才欣赏着向遥红透了的脸颊以及嗔怒的眼神,将口里又酸又涩的桔子缓慢地嚼碎吃了。
向遥到底还是好奇地问道:“你不觉得酸吗?我刚刚是强忍着酸意忽悠你的,你咋也能做到面无表情呢?难道你很喜欢这个味道?”
聂百川噙着一丝笑意,彻底咽下食物后,这才沉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我喜欢你喂我。”
向遥翻白眼:“我哪天喂你一口毒药,希望你也甘之如饴。”
聂百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你是要谋杀亲夫吗?舍得?”
向遥的嘴唇被迫嘟起,傲娇道:“你对我好的时候,我自然舍不得,但是你要是对我不好了,你就看我舍得不舍得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用一种十分迷幻的声音说道:“到时候我就熬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里面放点什么断肠草啦,毒蝎子啦,敌敌畏啦,搅和搅和,煮一煮,然后捧到你嘴边——大郎,喝药啦~”
聂百川顶了顶腮帮子,颇有些不羁地笑:“那我可得一直对你好才是,不然哪天就悄没声息地没了。”
向遥拉住他的手,笑得跟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模一样:“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哦!”
两人一时半会都觉得这话属实是有些惊悚肉麻且还不接地气了,不由得对视一眼,紧接着就笑成了一团。
屋檐上的雪仿佛被这笑声惊动了似的,哗啦啦滑下来好大一片,砸在雪地里,寂静无声。
第148章 瓜瓜。
虽则冬日要猫冬,但是每逢年前年后这段时间,人们是想猫也没有法子一直猫的。
今年石塘大队
的收成不错,腊月初八各队算工分,折算钱,腊月初九就杀猪。
这是两个大日子,甚至比起大年三十还要热闹。
毕竟年三十是团圆,而算工分和杀猪,则是整个大队家家户户都凑在一起的盛事。
算工分这天向遥倒是没有去凑热闹,她来的时候是盛夏,到如今短短半年,虽然也切切实实地参与了劳动,但是要将工分总在一起核算,那还真的没有多少。
而前半年,原身还在学校念高中呢,就更加没有几个工分了。
这种坠于人后的事情,向遥表示,没多少兴趣,还不如在家里烤红薯好玩。
而且一到冬天她就犯困,每天都有睡不完的觉似的,这种要早起的事情,她很难战胜困意……
不过聂百川却是要去的,他跟着记分员一起核算了工分,今天也要去帮忙分钱。
说起来,这也是大队部看中他,觉得他为人处世很不赖,才叫上他的,因此便自然不能推脱。
聂百川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个不大不小的瓜。
工分兑换钱的时候,何六指和张小喜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起来,阵仗闹得非常之大。
当然了,要是只是两口子打架,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在这样的场合,必定会有人上前拉架。
但是么……
向遥用钳子将炭火堆下的红薯拨了出来,令它滚到椅子脚下自行冷却,微微倾身,眼睛睁得老大:“袁乡贵?张小喜那个、那个相好的帮着张小喜打何六指?”
聂百川点点头,捏起地上那红薯,仔仔细细地剥开表层烤得软而焦黑的皮:“嗯,两个打一个,何六指吃大亏了。”
向遥后悔了。
后悔没有去现场观看最新鲜的热闹。
她早就知道张小喜那个相好的、何国强的亲爹是袁乡贵了。一开始只是在小树林子里听见声音,后来又在上工的时候跟袁乡贵对上了号。
就是这两人到底也要脸,从来不在人前显示互相之间的关系,甚至何六指,也因为种种原因而从来不跟袁乡贵有什么牵扯,属于是哪怕是被分到同一个组干活,从头到尾也不会搭上一句话的程度。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种整个大队大部分人都在的场合,袁乡贵居然公然帮着张小喜打人,就很令人吃惊了。
向遥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睛,问道:“小聂同志,你,以及别人,知道这三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聂百川剥出半个红薯,递给她,闻言挑了挑眉,反问:“什么关系?”
向遥如今对聂百川的种种表情都很解其意,接过红薯吹了吹:“别装啦!你肯定知道!”
聂百川提醒:“烫,小心点,凉点再吃。”
见向遥果然没有急着下嘴,他这才说道:“以前是不知道的,后面有一次听队里其他人说的。”
向遥:“果然很多人都知道了啊。”
她就知道,肯定是之前何国强搬出来单过那一次,就有不少人听见点“借种”的风声了。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更何况张小喜现在也并没有要保守这个秘密,于是接二连三的、你传我我传他的,事情也就传开了。
“怪不得现在何六指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呢,应该也是发现别人晓得他苦守这么多年的秘密了的缘故。”她说道。
人一旦心里没有信念感了,也就很难维持原先的一些“原则”了。
譬如何六指就是想要死死瞒住借种这件隐秘的事情,然后让何国强将来给他养老,但是如今秘密被捅开了,他的想头也就没了。
难怪小霞婶子说,最近何六指都没有去拍何国强屋子的门了呢,大概是彻底觉得养老无望了吧。
向遥颇有些唏嘘:“要是何六指一直真的当国强是自己的亲儿子,对他好,以国强那孩子的性格,即便是知道何六指不是他亲生爹,也依旧会做好一个子女应该做好的事情的。”
就是可惜啊,何六指这样的人,他不懂这样的道理。
他又自卑又自大,早就已经在这种巨大的矛盾中扭曲了心理,更扭曲了行为。
“今天何国强在场吗?”向遥问道。
聂百川:“在场。”
他解释:“何国强本人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向遥微微启唇:“啊……有人告诉他的?”
聂百川:“不知道。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应该还是会继续一个人过吧。”
向遥点点头,何国强这个小朋友,自尊心是很强的,且年少老成,心里清楚明白得很。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这很好。
要向遥说,眼下继续一个人生活才好呢,身世什么的,不应该由一个小孩来承担任何。
至于袁乡贵,这人当年肯实行“借种”之事,这么多年来又跟张小喜一直搅和在一起,但同时对何国强却并没有任何关心之意……
这种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谁也不沾才最好。
聂百川知道她喜欢看热闹,虽然有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看的并不是热闹本身,但是他无意探寻,她喜欢听,他时常也就将自己看到的一些热闹分享出来。
“最后是黄支书赶了过来,将这三个人一通骂,再加上其他人拉架,这才消停。”
向遥啃一口红薯,觉得这红薯都不咋香了:“哎,早知道我今天就去了。”
这种修罗场,光是听人口述可没那么有意思,尤其聂百川还是个讲故事从头到尾都一个语调的人,害得她只能自己脑补,聊胜于无啊。
“算工分的事儿顺利吗?”向遥歪了歪头,问道。
她自己是没有亲历过这种盛事,甚至连原身的记忆中也只有小时候凑热闹参加过,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只记得闹哄哄的,很繁杂,很琐碎。
聂百川想了想,说道:“还算顺利吧,没什么大的纠纷。”
向遥点点头,没什么兴趣了,继续啃红薯。
大队里种的红薯不是后来那种改良品种,吃起来甜味不多,还干巴巴的噎喉咙,向遥烤的,是她从瓜田里弄出来的,甜且软糯。
她搣开一块儿,递给聂百川:“特别好吃,你也吃。”
聂百川不接,但脑袋自觉凑了过来,张嘴欲叼住红薯,不想向遥却将红薯给收了回去。
“哎呀你这人,我皮都没剥呢,你这么咬下去,还不得满嘴黑!”
向遥娇嗔着,埋头将红薯的皮小心翼翼地剥走。这红薯的皮好剥,与内里的红薯芯在烤的时候就已经分离了,轻轻一撕就撕下来了,一点也没沾着红薯芯。
聂百川眼睛一眨也不眨,凝视着面前的人儿给红薯剥皮,在对方没有察觉的地方,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直到向遥重新抬起头来,将干干净净的红薯塞进他嘴里,那温柔也不曾
消散。
向遥抿唇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聂百川摇摇头,答非所问:“确实好吃。”
向遥不为所动,朝前微微倾身,仔细打量着他:“说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聂百川忍俊不禁,抬手捏捏她的鼻子:“当然是因为想你了。”
向遥瞪大眼睛:“我不就坐在这里,你还咋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