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当初,她被绑到西郊仓库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把满腔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只有他能救她……
  但是,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他的出现,就像现在一样,她终究没有等到刘毓。
  剧里,颜兮在绝望中死去。
  那剧外呢?陆寰此刻,生生地感受到她当时的那份痛苦。
  直到片场的工作人员,两个小姑娘边哭,边低声骂出了声:“傻x的刘毓,他是眼瞎了么?好想弄死他,他是怎么忍心的!”
  祁导才喊了声:“卡——好了好了,我们虞宁的戏份,杀青了!”
  “谢谢导演。”虞宁起身,冲他弯了下腰。
  “别!是我该感谢你,谢谢你,完美诠释了我心目中颜兮的形象。”祁导摆手,“对了,你今晚可别走了啊!剧组人员可都舍不得你这个大美人呢,非让我做东,给你办个告别会!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玩好!虽然戏里,你是炮灰,但今晚这个告别会,你可是主角,不能走!”
  “好。”
  拍摄结束后,虞宁刚回到休息室,门就被敲响了。
  不用说,虞宁也猜到了来人是谁,今晚是她留在剧组的最后一晚。
  关上门,房间里只有她和陆寰。
  “宁宁,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个,显得苍白无力。但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下,我当时接到电话,是真的要赶去救你的,是阮棠对我说她心口疼得厉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放下她不管,所以我先把她送去了医院。”
  “后来,她说她害怕,让我陪她一会,就一会,只要等她父母赶到医院就好……”谁知道,等联系上她父母赶到医院时,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我那天后来,有赶去西郊仓库的,只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我发了疯地找你,可是哪里都没有。”
  虞宁轻轻扯了扯唇角:“是没有啊,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自己逃出来了。”
  “你好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够从三个壮汉手里逃出来?要知道,即便是你,对上他们三个,也很难有胜算。”
  陆寰本能想要摇头,他觉得真相可能让他痛不欲生,但他还是想听她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们让我打电话给你,我努力捂着嘴,不发出声音,因为我怕你打不过他们,我怕你受伤。但是,后来你还是知道了,你说你会来救我,让我不要害怕,我当时真的就忘记了害怕,只要有你在,我不怕。”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你始终没有出现,那些人再打电话过去时,是阮棠接的,她说你走不开,她生病了,这会儿你正在和她的父母交谈。”
  “我没有接到电话,我根本不知道这事!”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不重要了,从你放下我,先送阮棠去医院开始,又放不下她,在医院陪着她等她父母开始,你已经放弃我了。”
  “宁宁,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她救过我,我想还她一条命!”
  虞宁径自说道,“那些人见我威胁不到你,就开始奚落我,然后慢慢的,变成了动手动脚,他们有人开始摸我的脸,摸我的手臂,撕扯我的裤子……”
  “不要说了,宁宁,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我拼命反抗,他们就打我,一个接一个的耳光,使劲掰开我的腿。”
  “宁宁……”陆寰踉跄好几步,身体撞到桌角才停下来,他俯着桌角,努力稳住身体,才不至于跌倒。
  泪水已经先一步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虞宁笑得云淡风轻,“人在绝望的时候,潜能是无限的,我最终还是拼尽全力,挣脱开了手上的绳子,仗着腿上有力气将人踹倒了,像我这样,无父无母,杂草一样生长的女孩儿,挨几下打不碍事的,我最后,不还是逃出来了吗?”
  “只不过就是脸颊被打肿了,一周才渐渐消退;还有右腿血肉模糊了,膝盖受伤了,被医生诊断,以后再不能跳舞了。”
  “哦,对了,还有我的脚底,都是交错的伤疤,那是因为那天逃跑时,我慌不择路跑丢了鞋子,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都是伤口,现在虽然好了,但痕迹还在,你要不要看下?”
  第202章 每天都是修罗场21
  21
  “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他们不敢的……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跟你没有关系。”陆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脸颊早就一片湿润。
  虞宁缓缓走上前,在距他一臂处停下,冷眼看着那人自责懊悔,微微弯腰,轻声道:“你知道什么叫做迁怒?什么叫见色起意?兴许,他们原先是不敢的,只是想拿我要挟你,可谁让你没来呢?”
  “你不仅没来,连电话都不接了,阮棠直接回绝了他们的要求。”
  “我只能自救,挣扎中,我挣脱开了束缚,他们就像玩猫捉老鼠一样,驱赶着我,看着我反抗,以取乐他们。”
  “只是他们没想到,弱者也会反噬,我被驱赶到一处角落,抄起一根铁棍,就往其中一人身上砸过去,第一下没打中,我就朝着他脑袋戳,往他要害戳……还真让我不小心戳中了那人的眼睛,顿时鲜血直流……他捂着受伤的眼睛,倒在地上痛得翻滚。”
  虞宁脸上呈现出快意的微笑。
  “宁宁,你别笑了……求你别这样……”陆寰眼底溢满了疼惜,好了的伤疤再度被撕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估计另外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档,我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幸好,一楼是草坪,我的腿伤和膝盖,也是那时候受伤的。我撑着钢管的支撑,跌跌撞撞往前逃,赤脚踩在石子路上,感觉不到疼痛。”
  这是虞宁的回忆,昭颜接收了她全部的记忆,直到今日,过去几年了,她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无比绝望。
  “如果你以为,到这就结束了,那就错了。其实,这才刚刚开始……”
  “我被好心人救进了医院,警察第一时间找我录了口供,学校老师,还有同学来探望了我,该来的都来了。”
  陆寰低了下头,他也去了,但仅仅是在门外听到了她和主治医生的对话——她的腿以后都不能跳舞了。
  那时的他,愚蠢幼稚,毫无担当。
  他偷偷看着她一个人趴在病床上哭泣,看着她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天,送过去的盒饭,动也没动一下……
  他后悔难过的同时,更加不敢去面对这样的宁宁,他害怕从她的眼里看到谴责,看到痛恨,是因为他,宁宁才变成这样的!
  再后来,阮棠说要去国外留学了,劝他和她一起,不知是出于逃避、不想面对的想法,还是别的目的,他选择了离开这里。
  “出院后,我努力配合着医生,做康复训练,我希望奇迹能发生,我能重新站在舞台上。可是,当初被我插伤眼睛的那人的家属,找到了学校,不停地骚扰我。”
  “她的儿子和其他两名同伙已被依法判刑,但是她找来了一群亲朋好友,拉着横幅,堵在学校门口,说我把她儿子的眼睛戳瞎了,说我是故意伤害,要我赔钱……”
  “我知道,他们没有任何依据,只不过就是想讹钱。出警的警察们也一次次告诉他们,我是正当防卫,他们这是在闹事,可是没有任何用。”
  “就算被抓进去几天,放出来之后,依旧这么闹。那人的亲妈被抓进去了,就他姐来闹,他姐被抓进去了,就他亲爸来闹,非要我赔钱。”
  “不光这样,他们还到处散布谣言,说h市舞蹈学院某学生,出去卖淫,因为价格没谈拢,就拿钢管捅伤了她儿子,还反咬一口,害她儿子坐了牢。”
  “假的说多了,就有人开始信了。说什么的都有,说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跳舞的,不都这样么?不足为奇……瞧瞧人家老人你家一把年纪,不在老家好好养老,能拖家带口地来讹你?你怎么不检讨下自己……”
  虞宁一闭眼,眼泪滚落了下来。
  “我不想让学校因为我而蒙羞,我不想让校领导和老师为难,最主要的,我以后都跳不了舞了。在这件事发生后几个月,我主动退学了。”
  这应该是当初的许愿人做得最艰难的决定!
  她到底有多爱跳舞,所有人都知道,但她还是决然地选择了退学。她的委屈和痛苦,所承受的压力,又有谁知道?
  虞宁睁开双眼,弯下腰,目光投向陆寰,伸手攫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对,“所以,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陆寰的脸上。
  “是你一句‘对不起’,我就可以原谅的么?”把他的脸摆正了回来,又一记耳光应声落下。
  “呵……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就跟我道歉。”
  陆寰脑袋被扇得嗡嗡响,但却没有丝毫抵抗,这样的痛,比起宁宁所承受的,实在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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