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裴稷惊讶,她怎么来了?但还是吩咐属下,将人领了进来。
  这一见,柳诗便如翩翩蝴蝶般冲着裴稷的怀抱而去,裴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离自己一臂远的位置。
  “王爷……”柳诗委屈地瘪了瘪嘴。
  “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的?”
  柳诗立马哭唧唧地说了自己的遭遇,无非就是她对王爷的爱无比深厚,当初王爷出征时,她便想随行,可王爷不允。等大军出发后,她便偷偷跟在大军后头。开始几天还行,到后面大军的速度太快,她没跟上,就落下下来。后来,她一路过来,听沿路的流民说王爷已经打下秦州城,她便跑来投靠了。
  其实,她还有一些私心,她是知道前一世的时候,北川王率军抵御北戎后不久,东湖魏清离便会率军攻打进燕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世北戎军比前世提前攻打北川,但裴稷依然率军北征了,她害怕,害怕她的命运还会像前一世一样,等到魏清离攻打进燕都时,她被贬冷宫,再难见天日。
  所以,这回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偷偷跟在北征大军后面,跟随裴稷一道出征。
  到时候,她一出现,裴稷会不会因此而感动于她愿与他共赴战场、同生共死的心意?
  她想的是很美好,可惜对方是裴稷。
  裴稷听到她所说的话后,眸光沉沉,面色阴郁:“胡闹!打仗岂是儿戏,你给本王滚回去!”
  柳诗呆呆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男人,都忘了哭泣。怎么跟预想中的感动完全不一样?
  想起这一路的艰辛,柳诗心中委屈,愤愤不平道:“凭什么白姑娘可以跟着王爷一起征战,妾身来了,在王爷这,便成了胡闹?”
  “白姑娘乃白氏一族,文韬武略。胆色、谋略、武艺样样不缺。她来,是助本王一道击退北戎军的,你来是做什么的?你就是想搔首弄姿,唱歌跳舞给全军看,犒赏将士,本王还嫌你靡靡之音,扰乱北川军军心,坏了我军的风气。”
  柳诗又羞又怒!在她心里,他当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王爷,您别忘了,妾身可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妾身可以预料未来战事。”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如何才能救出常宁城的百姓?”
  柳诗想了想,正色道:“没有办法。王爷,常宁城一战,您能胜,但胜得极其艰难,短时间内打不下来。等到您攻下常宁城,城内的百姓,也被北戎军屠戮干净了。”这些是她上辈子在燕都皇宫时,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起的。
  常宁城最终成了一座死城。
  “嗤……”裴稷冷笑,“本王要的是对策,不是结果。你这样的‘先知’,我要你何用?”
  “王爷,王爷……可妾身已经来了,路途遥远,妾身一介女流,您不怕——您就让妾身留下伺候您吧。”
  “滚回去。”
  柳诗眼见这人丝毫不为所动,期期艾艾道:“那王爷可否派人护送我回去?”
  裴稷睥睨了她一眼:“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本王的兵是用来打仗的,不是为了护送谁的。”
  “来人,将柳美人带出去。”
  “王爷……王爷……”柳诗痛哭流涕,“如今天色已黑,我就住一晚,住一晚如何?明日,明日一早妾身就走,王爷,求您了……”
  裴稷不为所动,转身离开。
  柳诗心灰意冷,刚要被人拖出去。突然,又一个侍卫前来传令,说是王爷怜她,方才改变主意了,允许她今晚暂住一夜,明日再走。
  还是要走的……柳诗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是夜,柳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日一早,她还是得走。
  可她走,又能走到哪去?
  明知道回燕都,便是重走前世的老路,冷宫里的日子,犹如一潭死水,消耗着她的生命。
  更何况——
  柳诗捂着自己的胸口,她还中毒了。
  是的,她其实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流民,也不知道裴稷已经打下秦州城,而是她一路过来时,前日不小心遭遇到了北戎军,那群蛮人想要欺辱她,她便把自己乃是裴稷柳美人的身份说了出来,想让他们忌惮。
  没曾想,那群蛮人的首领,叫达鲁的将军将她领进了营帐,强行喂她吃下了毒药,并让她去秦州城找裴稷,命她将他交予她的毒药倒入秦州城的水井中,之后替他们偷偷打开城门。
  若是她照做,他们攻下秦州城时,他便给她解药,还她自由;若是她不照做,便会毒发身亡。
  柳诗刚见到裴稷时,还惶惶不可终日。既想告诉他真相,又害怕自己毒发身亡,心中挣扎不已。可如今见他如此绝情,她咬了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给谁当炮灰的,她不想那么快死,她还想好好活着!
  如此一想,柳诗终是下定决心,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出去,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折好的药包,刚要投进水井——
  纤细的手腕被牢牢的禁锢住。
  她心下一惊,抬头一看,就见到了那张无比熟悉,又凶神恶煞的脸,吓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第50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21
  21
  若不是亲眼所见,裴稷如何能信,柳诗胆敢在城中百姓的水井中下药。
  “你手中的这是什么?”
  “王,王爷,没,没什么……”柳诗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使劲抖动手腕,想将手中的药粉抖落掉。
  “啊——”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他生生掰折,成不自然的形状扭曲着,痛得她冷汗直流。
  裴稷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包,将她推给身旁的侍卫:“给她搜身,看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转身又吩咐道,“把军中的大夫找来,让他来看看这是什么。”
  “不,不,我不搜身!王爷,我是您的妾室啊!妾身不搜身!”柳诗顾不得手腕处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拼命挣扎,士兵们闻言,动作也迟缓了些,还真让她险些挣开束缚。
  “一个个没吃饭吗?”裴稷低喝了一声,士兵们便不敢放松,各个低垂着眸奉命行事。
  不一会,便从柳诗的怀里,袖中搜出了四五个同样的纸包,递到了裴稷面前。
  “王爷……王爷。”柳诗跌坐在地,苦苦挣扎着想要爬到裴稷跟前解释,“王爷,那只是妾身平日里吃的药粉,养颜的……”
  裴稷眸光阴沉,“那你现在就当着本王的面吃下去。”
  柳诗杏眼圆瞪,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不敢往前半步。就在她迟疑期间,大夫已经赶到,从王爷手中接过药粉。
  柳诗整个人颓废地跌坐在地上,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
  大夫先是闻了闻,随后将一小部分药粉放入瓷碗中,倒入些水,搅和了下,命人抓来一只流浪猫,将药水灌进了猫肚子,不消片刻,那猫便毒发身亡了。
  大夫双手作揖回禀道:“回王爷,属下观其毒粉颜色、毒发症状和发作时间,这种毒应该出自北戎特有的一种植物汁液,名叫毒箭木。此种植物的汁液有剧毒,若是将其晾干制成粉状,便是这种浅绿色,颜色比较特别。”
  “贱人!”裴稷反手一个耳光,将柳诗扇倒在地。
  她本就是柔弱女子,哪里经得起他一掌,姣好的脸颊瞬时肿了起来,她一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吐落了四颗牙齿。
  “这能怪我么?我有什么办法,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给我喂了毒药,逼我在水井中下毒,第二日,等士兵们毒发,再打开城门……我也是没办法,王爷……妾身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我……”柳诗迟疑。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她想的是,就算告诉裴稷又如何?秦州城的百姓和士兵们是没事了,可他们能及时给她拿到解药么?谁又来救她的命?万一不及时,或者他们根本没找到解药,她怎么办?
  她得自救。
  所以,她瞒下了自己中毒和被威胁的事,按照他们的计划地进入了秦州城。她虽然爱裴稷,但若是她连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爱?她只是更爱自己,没有错。
  “拖下去吧。”裴稷挥挥手。
  “不,不要……王爷不要杀我,王爷我是爱您的啊!求您看在我那么爱您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我已经中毒了,没几天好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保证离你远远的,离秦州城远远的。”手腕上的疼痛一阵阵锥心,柳诗紧咬着牙,扑上去想要抱住裴稷的腿,却被后者一脚踹开。
  不小心撞到断了的手腕,又是一阵剧痛,痛得她眼泪流了出来,险些昏厥。
  “本王不杀你。”裴稷居高临下看向她,“明日清晨,你去给北戎军打开城门。”
  “不,不!王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不敢了。”柳诗闻言,疯似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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