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 第618节

  “嗯,那便开始吧。”
  方重勇轻轻摆了摆手,大门口的车光倩已经领着一百手持角弓弩的银枪孝节军士卒将衙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就连方重勇身后的内堂,都冲出来很多手持刀盾的猛士,由何昌期率领。站在方重勇身边。
  这架势一看就不对头!
  衙门大堂内那些身着军服,完全没有披甲,甚至连随身横刀都被收缴的朔方军将领,顿时面色微变。
  不少将领与相邻之人互相交换眼色,都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方重勇要玩什么。
  “诸位,等会没有念到名字的,便可以自行离开衙门,但不要离开灵州城。
  防备回纥人的方略,将于明日一大早讨论,到时候务必到此,否则军法伺候。
  念到名字的人,就不要离开衙门了,本节帅等会有话与你们细说。
  都听明白了么?”
  方重勇站起身,环顾众人问道。
  “我等皆听从节帅号令!”
  众将齐声答道。
  事到如今,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韩游环!听到名字喊到!”
  封常清大声念道。
  “到!”
  “郝廷玉!”
  “到!”
  “季广琛!”
  “到!”
  “魏楚玉!”
  “到!”
  “硃元琮!”
  “到!”
  一个接一个方重勇完全不熟悉的名字被念了出来。每次有人答应,方重勇都会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简单说来,边镇将领的相貌,都有些类似模板一样的特征,这是他们在面临相似地理环境与日常事务下形成的。
  魁梧的身材,长手臂,黑黄中带着红润的面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相貌。
  就连方重勇自己,也是差不多的。经常在边镇,便不可能长出高尚那般小白脸的模样。
  如果单看相貌,方重勇完全看不出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谁忠心,谁有小心思,压根也不会写在脑门上。
  一时间,他有点同情基哥了。
  有着前世记忆的方重勇,起码还知道某些人的秉性如何。但是基哥高高在上,又不可能先知先觉。
  他怎么判断哪个人是坏人呢?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这又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陈回光!“
  “到!“
  终于念到最后一人了,封常清将手中的名单交给方重勇,随后退回原位。
  “没有念到名字的,现在便可以离开节度使衙门!”
  方重勇站起身,大手一挥!
  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将领如蒙大赦,连忙小心翼翼的退出衙门大堂。原本拥挤的大堂内,便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诸位,你们可知道,本节帅为什么要将你们留下来么?”
  方重勇环顾众人,沉声问道。
  在场之人,皆是目光闪烁。
  他们隐约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被朔方节度使扣留在此了。
  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死扛着啊!
  现场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
  第436章 举重如轻
  此时此刻,朔方节度使衙门大堂内,安静得针尖落地都能听到。
  看到没人说话,方重勇环顾衙门大堂内的这二十多位朔方军将领,开口质问道:
  “诸位,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当真是心中没有一点数么?”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哪怕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方重勇为什么有此一问。
  每个人都有侥幸心理,这些朔方军将领也一样。
  反正,没有被抓现行的犯罪,那就不是犯罪。这时候谁因为胆小而跳出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正当气氛凝固到要爆炸的时候,方重勇忽然指着大堂内某个样貌普通的将领说道:
  “季广琛!对,是你,就你来!”
  那人面露疑惑之色,随即对着方重勇抱拳行礼道:“末将在,请节帅吩咐!”
  “永王的使者,前些时日,曾与你相谈甚欢,说过不少犯忌讳的事情。
  至于你们说了什么,需要本节帅提醒一下你么?”
  方重勇似笑非笑的问道。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这话不说出来还好,他们还可以装糊涂糊弄过去。
  然而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就是已经捅破窗户纸了啊!
  季广琛硬着头皮强行辩解道:“末将并未见过什么永王的使者,相谈甚欢将更是无从谈起来。不知道节帅是怎么杜撰出这件事的。”
  他的表情,一看就是在说谎。
  但是季广琛也是吃定了方重勇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除非鱼死网破!
  反正没有留下什么证物,季广琛心中非常笃定,方重勇不可能一口气收拾这么多朔方军将领。
  真要那样,不亚于一场大清洗了,朔方军战斗力岂能不受影响?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现在会被方重勇摆一道,其实也是没料到浑瑊那么愣。
  浑瑊将高尚扭送到节度使衙门的事情,方重勇是保密了的,并未对外公布。
  那些不在灵州值守的将领,都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某些人在灵州,也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隐约猜到一点,又不敢跟同僚讨论。
  只有方重勇麾下银枪孝节军的亲信们知道,而他们也不会将这些事外传。
  所以季广琛此刻还挺自信的,因为方重勇抓不到什么实证。
  “唉!你们啊,你们糊涂啊!”
  方重勇忽然痛心疾首,扼腕叹息般的呵斥道。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搞不明白方重勇到底是什么立场,今日将他们留下来,又是想做什么。
  “你们以为这些事情矢口否认,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么?
  你们以为这些事情是你们说如何,圣人和朝廷就会认为如何么?
  那位使者,连带着永王的密信,本节帅已经连夜送往长安了!
  或许,此刻便已经到了圣人的案头!
  你们说你们对圣人忠心耿耿,这话某相信不算,还要圣人相信才行啊!
  你们与永王有牵连,人证言之凿凿之下,你们岂能安然过关?
  你们让本节帅说什么好呢!
  愚蠢!鱼没吃到,还惹一身骚!
  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也是你们能掺和的么?”
  方重勇指着大堂内众将痛骂道,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
  这下,那二十多个强装镇定的朔方军将领,便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慌张了。
  他们面露惊恐之色,互相交换着眼神。
  他们注意到衙门出口已经被堵死,面前又有一众如狼似虎的银枪孝节军刀盾兵!
  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莫非,今日便要将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么?
  有人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了,身上的肌肉开始紧绷,心中盘算着现在暴起劫持方重勇,到底有几分胜算。
  正在这关键时刻,一直没说话的封常清,忽然上前跪在方重勇面前,双手抱拳行礼,为一众朔方军将领求情说道:
  “节帅,末将以为,朔方军中绝大多数将领,都是忠于朝廷的。在场诸人,未必是真的与永王有勾结。
  他们很可能只是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他们若是真的问心有愧,何以不逃也不兵变,待在军中等死么?
  末将以为,节帅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教而诛是为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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