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重生手册 第114节
刘氏却依旧一丝不漏。
陈懿宁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愿意说，那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再问下去了。
“那就好，二嫂，您要记着，今日可是要命的时候。”
刘氏听了陈懿宁语重心长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放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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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的梅园并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陈懿宁一进去，便看见了搭建在梅树间的戏台。
簇簇红梅影印着，看起来倒是真的有意境。
不过陈懿宁也注意到，这些梅花大多根部泥土新鲜，一看便知道是最近才刚刚移植过来。
想着这个，陈懿宁心中倒是忍不住发笑，为了赏梅宴，倒是为难晋王府了。
戏楼算不上高，她们很快就登了上去，虽然是冬日，但是这楼特意挑了背风处，周围又用毡毯裹了，碳更是烧的十足十，因而一进去倒也觉不到冷。
陈懿宁和刘氏被小丫鬟引着在王妃的一侧坐下，陈懿宁没多想，便坐下了，而刘氏却一下子顿住了，等到陈懿宁都忍不住疑惑的看向她的时候，她这才坐下。
旁边的晋王妃虽然没有转过身来看，但是却也察觉到了，等刘氏坐下，冷冷道：“怎么？二太太不愿坐在这儿？”
陈懿宁心下一惊，急忙看向刘氏，却见刘氏不慌不忙，低声道：“臣妇不敢，只是这么多夫人在侧，王府如此厚爱，着实折煞臣妇了。”
这话说的十分妥帖，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说不出一丝不对来，的确是平日里刘氏的言辞，陈懿宁心中松了口气。
但是谁知晋王妃却冷笑一声，道：“你倒是会说话。”这话似是带着讥讽，陈懿宁听了都忍不住有些上头，也是幸好周围没人，要不然这场面更难看。
但是刘氏本人却好似一丝都未察觉到不对，轻轻笑了笑：“王妃过誉了。”
如此油盐不进，晋王妃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再不看她。
而这个时候，金氏也和陈希宁走上前来坐到了晋王妃另一侧，而陈懿宁也终于松了口气。
第253章 暗涌
这楼也算不上大，上下两层，几家夫人也很快就坐定了，五个人一个隔断，中间挂了帘子遮挡。
等人都坐定，丫鬟们这才齐齐上来端茶端点心，陈懿宁看了一眼自己桌上放的点心，竟然还是热腾腾的。
她忍不住看了晋王妃一眼，这个人倒是真的会安排，事事都周到。
点心一上来，另一边的金氏便拿了一块，都这会儿了，也是真的饿了。
晋王妃看着了，也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陈懿宁心中暗想，晋王妃看着冷淡，但是却也挺会做人的，如此金氏倒也不尴尬了。
随着点心一起上来的，还有点戏的册子，被小丫头捧在盘子里奉到了晋王妃跟前。
“王妃，请点戏。”小丫头说的轻声细语，却也传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晋王妃慢悠悠拿起册子，翻了两下，最后却在一页顿住了，她纤长的手指抚了抚页脚，低声道：“就点一出惊梦吧。”
这话一出来，坐在晋王妃两侧的人都忍不住一惊。
陈懿宁看了一眼晋王妃，惊梦的确是好戏，但是在这种场合，却未免显得有些轻浮了，陈懿宁看了旁边刘氏一眼，却见刘氏的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但是眼里却是没有任何惊意的。
陈懿宁心中莫名纳罕，却是在不多想。
至于别的人，既然晋王妃点了，那也没有人敢反对，小丫头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而王妃既然点完了，便顺手将戏折子递给了另一侧的金氏，温声道：“陈夫人也看看吧，有什么想看的，尽管点就是了。”
金氏对晋王妃第一个让自己点戏这一点十分满意，几乎是有些傲慢的看了陈懿宁一眼，这才接过戏折子。
陈懿宁心中却是很无所谓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便是不让她也没什么。
金氏对这个却是很有研究了，钻研了片刻，这才点了一出紫钗记。
晋王妃倒也很捧场，勾着唇温声道：“陈夫人好眼光，青梨班的紫钗记可是在宫里唱过的。”
金氏被恭维的高兴，瞬间觉得晋王妃怎么看怎么顺眼。
陈懿宁在一旁冷眼看着，倒是觉得这个晋王妃果真是手段高杆，像是金氏这么难伺候的人，竟然也被她哄得团团转，如此看来，晋王这个炮仗性子，有这么一个夫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了。
金氏点完戏，折子就从晋王妃手上递到了陈懿宁跟前，陈懿宁接过折子，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晋王妃，又看了一眼身边垂着头的刘氏，最后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多问刘氏，直接翻着折子，看了半天，指了一出南柯记。
她点完看了一眼晋王妃，却见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只对身前那个丫头道：“就这三出戏，你让她们快点准备吧。”
小丫头急忙颔首应了，从陈懿宁手里接过了折子，便急匆匆离开了。
等这丫头一走，周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陈希宁到底是手段活络，眼底微转，便笑着和晋王妃套起了近乎，许是因着陈希宁的地位，晋王妃倒也没给她冷脸，而是真的一应一和的说起了话来。
如此陈懿宁这边倒是松了口气，晋王妃不冒冷气，她这边倒是压力小了些。
而她也趁这个机会，试探刘氏道：“二嫂，你平日总是念叨着这个青梨班，如今可是有机会了。”
刘氏听了却只是勉强勾了勾唇：“是啊……”
陈懿宁看她的神情觉得有些别扭，但是觉得更别扭的是，她有点觉得，她们俩个在说话的时候，晋王妃的目光似乎也飘了过来。
陈懿宁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但是幸好在这个时候，舞台上终于敲起了锣鼓声，戏，终于开场了。
陈懿宁顿时松了口气，急忙止住了话头，做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姿态看向台上。
而她也慢慢察觉，晋王妃的目光从她们这儿消退了。
第一出演得就是晋王妃点的惊梦。
惊梦出自牡丹亭，是个有些出格的爱情故事，这对他们这些深阁贵妇来说，原本就是有些轻浮的，但是这辞藻又太过华丽，陈懿宁听着听着，倒也是听住了。
当她听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时，也忍不住心生触动，上一世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便是尝尽这世上的繁华，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是一抔黄土。
但也就在她自伤身世之时，却听见旁边刘氏似梦魇般的喃喃：“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陈懿宁心下一动，忍不住看向刘氏，现在可还没有唱到这一出，牡丹亭她是看过的，但是没想到刘氏这样的标准大家闺秀，竟也知道这一句。
许是真的魇住了，刘氏以察觉到陈懿宁的目光便立刻如梦初醒，终于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微微侧了侧脸，并不回话。
陈懿宁只觉得越发古怪，这种少女春情，她是真没想过会在刘氏脸上看见的。
她心有预感般的看向晋王妃，却见她果真直勾勾的看着刘氏，眼底的复杂，一眼看不透。
陈懿宁这会儿是真的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了，看戏的心情也去了三分，一边虚应着，一边想着几日该如何度过。
如此时间倒是过的快，很快这一出便结束了，下一出来还有些功夫，陈懿宁便接着更衣的借口拉着刘氏出去说话。
刘氏此时看着倒是正常多了，也不多言，跟着陈懿宁就进了侧室。
等一进去，也不等陈懿宁问，直接道：“弟妹，你不必问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我与晋王妃原本就有旧怨，连累你受委屈了。”
陈懿宁没想到她这么坦白，倒是愣了愣，然后又道：“二嫂，我知道你可能不大愿意说这些旧事，但是现在看着王妃对我们两人态度冷淡，还隐有刁难之意，你我二人更应该携手并进，若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定要告诉我才是。”
刘氏微微抬了抬眼，最后点了点头：“好。”
第254章 旧事
刘氏这么坦白，陈懿宁倒是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二嫂，这……不为难你吧……”
陈懿宁说的犹豫，但是刘氏的神情却很坚定，微微垂了垂首，终于道：“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这件事说起来也没什么，你之前应该也听老太太说了个大概吧。”
刘氏说到这儿，抬起头来直直看向陈懿宁。
陈懿宁心想她果然知道了，脸上不由就有些赧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终于道：“对不起二嫂，是我多嘴了。”
刘氏却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若是不去打听，我才会觉得奇怪。”
说到这儿，她的笑却又是一收，低沉道：“不过老太太虽然知道个大概，但是有些事情，她却也是不清楚的。”
说到这儿，刘氏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得，眼神有些飘忽的朝着窗外看去，顿了许久，终于在一次开口：“我和晋王妃，也算得上是手帕交了，从还牙牙学语开始，就因着两家的关系，总是在一处玩耍，等到长大之后，关系更是日益亲密，最后两家也开始议起了她和我哥哥的婚事，我那时候也是傻，真的觉得开心，想着日后她便是我嫂嫂，我们倒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处玩耍了，但是我没想到……”
刘氏的话说不下去了，脸上看起来也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陈懿宁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插，心里却是早就做出了千百种的想法。
“那时候，我真的天真了。”刘氏终于接了下去：“以为自己想的就一定会实现，但是却没想到，她对我哥哥，却是一点情谊也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我总是想着小手段撮合他们俩，但是不仅没有成功，却让他们两人更加尴尬，我看着心急，两家婚事的议程却是越来越紧了，她家里很疼她，我是真的怕她说出不愿意的话，到时候这件事必然不会成。”
说到这儿，刘氏脸上却露出悔恨的目光，陈懿宁心下一颤，觉得后面的话一定不会简单。
果不其然，刘氏此时看着眼睛都有些红了：“我那个时候蠢，不懂这些，就想着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才好，但是如今看着，却是我做错了。”
看着刘氏这样，陈懿宁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起来，看起来刘氏做的事情只怕不小。
陈懿宁心中有了揣测，但是面上却还是安抚刘氏：“你也是一片好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刘氏脸色却越发难看了：“我当时也是这般想。”她语气有些发涩：“总觉得自己是为了别人好，天真的一塌糊涂，自大的一塌糊涂。”
她似是自嘲，又似是叹息，轻轻摆了摆手：“我现在的情形，也就是我的报应罢了。”
说完，她垂下了头，像是在想什么，许久之后，终于又抬起了头，这才缓缓道：“我太蠢了，使了手段将她和哥哥招到一个屋子里，想着他们两个说说话，互相了解一下，兴许就能成。”
陈懿宁一听这个，心是彻底的沉了下来，私相授受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刘氏真的是过分了。
“我那时候真的是太小了。”刘氏顾忌也明白这个道理，语气间也十分激烈：“我总想着，他们两个都是我最亲密的人，合该在一起的，我只为我自己想，却忘了他们两个的处境，晋王妃一见到我哥哥，便知道了是我使了手段，当即便甩手走了，然后便传来了退婚的消息，我哥哥也自此一蹶不振，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彻底破裂了。”
说着这些前尘往事，刘氏的脸上还隐隐有红晕，陈懿宁知道她这样说，必然是弱化了许多细节，但是光听这些，也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
陈懿宁叹了口气，看起来晋王妃当年退婚倒是真的有合理的理由，只是今日看着，晋王妃对刘氏的恨意，却未免太长久了些。
陈懿宁心中沉吟，嘴上也不多言，只温声道：“过去了这么久，想来晋王妃也不是小气的人，二嫂不必担忧，今日的事我们低调些，总会过去的。”
刘氏一直垂着头，听到陈懿宁这样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陈懿宁看着她，心中忍不住叹息，到底是多大的愁怨，直到今日也不消散。
她们两人很快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第二出戏已经快要开始了，晋王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旁的金氏聊着天，见她们二人出来了，只是微微抬了抬眼。
陈懿宁抿了抿唇，坐到了晋王妃身边，刘氏也随着她坐下，只是面色看着比之前平和了许多。
晋王妃一旁的金氏不怀好意的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忍不住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也太失礼了吧。”
陈懿宁心下一跳，握了握拳正要说话，但是却没想到晋王妃竟然接过了话头：“好了，戏要开场了，好好听戏吧。”
金氏原本得意的脸上忍不住一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晋王妃一眼，她是真没想到晋王妃会给徐家女眷解围。
金氏倒也不是蠢货，再不多言，只攥了攥手里的帕子，晋王妃此时态度暧昧，也不知道今日的局到底能不能成。
金氏看了身后的婆子一眼，婆子跟了她许多年，立刻意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