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为了一首歌充会员不划算。”林沚说。
  “那还是爱得不够真切。”张裕舒在旁边幽幽地来了一句。
  蒋图南立马掏出手机:“我给你充个包年的。”
  林惊昼被逗笑,他低头在纸上写了句“谢谢”,举起来给林沚看。
  林沚也笑:“我那会儿躺在医院好无聊,全靠期待这个节目了。”
  “我也要谢谢你,歌都很好听。”林沚很真挚。
  蒋图南有些好奇:“你是没法说话吗?”
  林惊昼继续写字:“嗓子发炎失声了。”
  蒋图南看清了这行字,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张裕舒在强迫你玩什么变态的play。”
  林惊昼愣了两秒,然后低头狂笑,笑得肩膀都抖。张裕舒横了林惊昼一眼,然后是蒋图南,他没好气地说:“他嗓子不舒服,瞒着我去打封闭,现在好了,不能说话了。”
  林沚听得眉头皱起:“我有一次拍戏受伤,为了赶进度也打过一次,特别疼,还容易有后遗症。”
  “啊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蒋图南很在意地问。
  “那时候你还没回国呢,我一没名气二没人脉,就只靠着一股傻劲硬拼。”林沚弯起眼睛,“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
  蒋图南很不满:“杨莫年真的又傻逼又小气,他资源那么多,怎么没想着帮帮你?”
  “这就不一样了。”林沚耸肩。
  “以前他如果要给,我肯定拼命拒绝,现在我希望他给我一千万分手费砸晕我。”林沚一脸认真。
  “话说回来,你们俩为啥会待在一起?”蒋图南伸出手指,像个指针那样,从林沚转到张裕舒。
  “说来话长,下次再说吧。”林沚动了动脖子,“折腾一天我也累了,去你家睡会儿,顺便给你上药。”
  “我怕杨莫年还没走。”蒋图南鼻孔出气,满脸烦躁。
  “我传你一段视频。”张裕舒拿出手机,选择了刚刚他拍的杨莫年和蒋图南打架的那一段,“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跟你打成这样,对他形象损害蛮严重的。”
  蒋图南和张裕舒对手机进行投送,顺便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张总,你好坏啊。”
  张裕舒提起唇角:“这下你可欠我两个人情了。”
  “对了,我让林沚暂时去住林惊昼留给我的那套房子了。”张裕舒转头看向林惊昼。
  蒋图南有些诧异,他想张裕舒是不是角色扮演上瘾,为什么还要征求这个“替身”的意见?
  林惊昼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还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沚的事暂时搞定了,他俩也没有久留,蒋图南鬼鬼祟祟地从房间探出头,确定杨莫年真的不在这里了,才回过头,拉着林沚的手腕,走了。
  张裕舒把林惊昼面前的砂锅拿走,又给他倒了杯水,他做这些事期间,林惊昼的眼睛就像个自动追踪器,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
  以前,张裕舒从来没见过林惊昼生病的样子,林惊昼在他面前就像在那些镜头前,永远笑意盈盈,活力无限。
  那时候他太年轻,林惊昼总拿他当孩子,烦恼与苦痛从不与他分享。
  彼时张裕舒不在乎,他和林惊昼算不了什么。而且他最开始接触到的关于爱情的第一课,就已经教会他,人心易变。
  张道蓉花光所有的青春岁月,都只拴住顾秋存的心十几年。
  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张裕舒看向林惊昼。
  林惊昼似乎没想到张裕舒会这么直白地跟他对视,他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
  张裕舒走过去,拿走他手边写了字的纸。
  林惊昼不能说话,但看热闹的时候也没闲着,喝了半碗粥,还在纸上瞎划拉,东一句,西一句,像视频网站的弹幕。
  「我去,修罗场啊。」
  「乱成一锅粥了!趁乱我狂喝,诶,这个粥好好喝啊,不愧是高级酒店。」
  「林沚好帅啊,拿得起放得下!」
  「打打打打打起来了???」
  「算了,看戏,事态不可控了,张裕舒应该会负责报警。」
  「哎……唉……」
  张裕舒挑眉,说:“你挺忙的。”
  林惊昼手底下还压着几张纸,他举起其中一张,上面的字写得很工整。
  「小舒,如果你还需要我。」
  这行字被划掉了。
  「不管你需不需要。」
  这一行颜色浅一些,看起来底气不足。
  「我再也不会走了!」
  最后的感叹号格外用力,那个圆点把纸都戳破了,像一颗痣。
  张裕舒抱起胳膊,轻笑:“干嘛,你赖上我了啊?”
  林惊昼把纸放下,用力点头,他又提笔在纸上飞快写字。
  「你不是说我就知道逃避吗?我不逃了。」
  张裕舒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漫开,时至今日,林惊昼的死,张裕舒曾得到的昙花一现的爱,不甘与痛恨,难以释怀和不如放弃的心情,全都混淆在一起。
  张裕舒看着那张脸,如同在梦中,他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永远吗?”
  永远,爱情片的高频词汇,现实中的天方夜谭。
  他从来不信,但还是问了。
  林惊昼没能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清楚,他说:“当然。”
  张裕舒眼睛有些酸,他忍着不适,说:“写下来。”
  林惊昼福至心灵,他拿了最后一张没有写过的纸,一笔一划地写。
  「林惊昼永远留在张裕舒身边。」
  一行字,张裕舒的名字写得最潦草,写第一个字开始,他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抖。
  张裕舒呼出一口气,又说:“签名吧。”
  林惊昼抬起头,深深地看他,眼睛如此剔透,目光如同两尾金鱼,从张裕舒的脸上游过。
  林惊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签过自己的名字,他拿起笔,笔在纸上落下一点,可能是前世带来的肌肉记忆,他顺着那个点,划出一横,一路顺畅地写到底。
  他低着头,看他的签名,又用手指摸了摸张裕舒这三个字,微笑起来。
  张裕舒往前走,脚底踩到了一颗圆珠子,他弯下腰去捡。
  那是蒋图南被扯断的手串里,唯一一颗黄色半透明的琉璃珠,上面刻满了心经。
  张裕舒不信神佛,此刻却感到平静,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去北京,林惊昼给他展示他的唱片收藏,张裕舒随机挑选了一张。
  cd机转动起来,变成回忆的漩涡。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但此刻,那些歌词突兀地冒出来。
  /
  不停期盼的明天
  变成了昨天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你觉得恨却离不开
  张裕舒伸出手,摸了摸林惊昼的发顶,他想,他不用着急了。
  他拿起林惊昼手里的笔,在他的名字下面,很对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64章
  张裕舒把这张纸拿起来,整齐地对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随后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对他说:“你再去睡会儿吧,我要回公司一趟。”
  林惊昼冲他比口型:“什么时候回来?”
  张裕舒说:“晚上。”
  “你在这里住几天,把病养好,我让姜苑去趟你家,拿点换洗衣服过来。”
  林惊昼在纸上唰唰写字。
  「好的,我让逢安哥帮我理一下衣服。」
  张裕舒皱眉:“哥什么哥?你都年过半百了还好意思喊他哥呢。”
  林惊昼莫名其妙就变成老头,他感觉张裕舒完全在欺负他没法说话,于是他举起拳头,装模作样地冲他挥了挥。
  张裕舒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说:“想吃什么叫客房服务,反正是蒋图南出钱。”
  等张裕舒走了,林惊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热度好像已经退了,但他还是觉得很疲倦,于是他走进卧室,钻进被子里,变成一个茧。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这些天的烦躁和不安,仿佛都跟着他们刚刚签的名字一起,尘埃落定。
  醒来的时候,房间和室外一样漆黑,林惊昼很渴,他打开壁灯,旁边的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杯水,水面被光线照射,在杯底留下一个椭圆形状的光圈,那么亮,如同天使光环。
  林惊昼喝了水,慢腾腾走出去,正如他期待着的那样,张裕舒正坐在外面,面对着电脑。
  林惊昼下意识走过去,走近了,先看到的是书桌上摆着的眼镜,很简单的半框款式。
  张裕舒很不满意地皱着眉,手指按着眼角,电脑屏幕上标红了一大片。
  林惊昼拿起他的眼镜,给自己戴上,张裕舒度数不深,他戴着不晕。
  他歪着头看他,镜片隔在中间,仿佛一个透明的鱼缸,张裕舒是里面脾气最坏的鱼。
  外面城市深蓝色的夜空流淌着,点点灯光浮动,仿佛碎星。
  林惊昼自顾自凑过去,把吻印在张裕舒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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