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云霁深吸一口气,眼眶微微泛红,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匆匆转身离开。
走出洗手间,云霁望向办公室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那个强势又固执的母亲形象,此刻在她心中悄然起了变化。
云霁脚步虚浮地回到办公室,心绪还在张律那些话里打转。
陈砚恰在此时整理好了文件,抬眸看向云霁,目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东西。
短暂的沉默后,陈砚先开了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晚上有安排吗?”
云霁下意识攥紧衣角,摇摇头,声音轻轻的:。
“没有。”
陈砚微微点头,顿了顿说道:“那陪我去参加一个生意会谈吧,我想让你也接触接触这些。”
她的语气里没有往日不容置疑的强硬,反倒带着几分试探,像是生怕触碰到云霁心里那根敏感的弦。
云霁一怔,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看着陈砚鬓角隐约的白发,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陈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转瞬又恢复成那副职场精英的模样,起身拿过外套,边穿边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云霁默默跟在陈砚身后,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夕阳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洒下,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这些年横亘在母女之间的距离。
云霁坐进揽胜的驾驶座,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插入钥匙点火,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陈砚坐在副驾驶,有条不紊地说着会谈对方的信息:“这次的合作商是哈萨克斯坦人,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业务涉及……”
云霁一边专注地开车,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听到“哈萨克斯坦”几个字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原本还在担忧语言不通、依赖翻译会影响会谈效果,心中却又涌起一丝隐秘的底气。
陈砚似乎察觉到了云霁的情绪变化,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霁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自信与释怀,轻声说道:“妈妈,放心吧。”
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眼神愈发坚定,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未来宣告。
车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落日的余晖洒在车身,镀上一层暖金。
云霁知道,阿勒泰那四年的时光,不只是漂泊与逃离,更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此刻,那些在草原上与哈萨克族牧民相处的日子,那些用哈萨克语谈笑风生、用俄语交流思想的画面,都成为了她面对这场会谈最有力的底气。
而她与陈砚之间,或许也将借由这场特别的会谈,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车子缓缓停下,云霁与陈砚并肩走向会谈地点。
陈砚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云霁身上,心中暗自感慨,这几年,女儿真的变了好多,身材愈发健硕,周身还多了几分独属于岁月沉淀后的洒脱与自信。
她们刚在会议室坐定不久,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便推门而入。
他身形魁梧,留着浓密的胡须,深邃的眼眸如同古老的湖泊,藏着岁月的故事,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身上的传统服饰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独特的民族风情,他便是哈萨克斯坦的老板—阿拜。
云霁起身,礼貌地向阿拜示意,随后转头对一旁的翻译轻声说:“你先出去吧,这里我来。”
翻译和陈砚皆是一愣,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云霁已经用流利的哈萨克语向阿拜问好。
阿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用同样的语言热情回应。
陈砚坐在一旁,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儿,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云霁。
在那些云霁缺席的时光里,她竟不知道女儿已经成长为这般模样,能在商务会谈中如此从容不迫。
交谈过程中,云霁总是在关键节点,转头看向陈砚,眼神里满是询问与尊重,然后用清晰流畅的语言,将陈砚的看法和意见传达给阿拜。
那一刻,会议室里不再是生硬的商务谈判,而是一场跨越文化与语言的心灵交流,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映照出一幅温馨而充满希望的画面,让陈砚心中的坚冰悄然融化。
随着最后一个条款敲定,这场艰难的商务会谈终于落下帷幕,双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阿拜大笑着伸出手,与陈砚和云霁依次紧紧相握,随后从怀中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亲自为云霁点上。
云霁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很快便坦然接受。
她接过雪茄,轻轻吸了一口,烟雾从她唇间缓缓吐出,缭绕在她的周身,为她添了几分神秘与成熟。
陈砚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熟练的动作,心中五味杂陈,那个记忆中青涩的小女孩,已经在岁月的打磨下,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阿拜用带着强烈口音的中文说道:“云小姐,今天能与你交流,真是我的荣幸!你对我们文化的了解,让我倍感亲切。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顺顺利利!”
云霁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用哈萨克语回应道:“我也很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相信一定会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会议室的会议桌上,那份刚刚签订的合约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预示着新的开始。
雪茄的烟雾渐渐消散,但这一刻的喜悦与成就感,却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陈砚看着女儿与阿拜相谈甚欢的模样,内心满是欣慰。
云霁和陈砚并肩往停车场走去。云霁嘴里还叼着那根阿拜给的雪茄,慢悠悠地吸着,一脸惬意,烟雾在她头顶悠悠散开,给她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走着走着,一只小狗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这狗浑身毛茸茸的,正欢快地摇着尾巴,可在云霁眼里,它却像个恶魔。
要知道,云霁从小就怕狗,这恐惧就像刻进了骨子里。
一瞧见那狗,云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从容的步伐也乱了套,下意识就躲到了陈砚身后,手里的雪茄都差点掉了。
她紧紧抓着陈砚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妈妈,有狗!”
陈砚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看着躲在身后的女儿,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刚才还在商务会谈上侃侃而谈、气场十足的云霁,此刻却像个受惊的小朋友。
陈砚轻轻拍了拍云霁的手,安抚道:“别怕,有妈妈在呢。”
她一边轻声哄着云霁,一边微微侧身,把女儿护在身后,抬脚作势要把小狗赶走。
小狗似乎察觉到了敌意,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跑开了。
云霁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小狗跑远后,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女儿惊魂未定的模样,陈砚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怕狗啊”
云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泛起红晕:
“哎呀,我也不想的嘛,就是控制不住。”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那紧张的小插曲,倒像是给这平淡的归途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也让陈砚更加确定,不管云霁长多大,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需要妈妈保护的孩子。
回到车上,引擎尚未启动,陈砚侧身看向云霁,目光里满是探寻与好奇,轻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地掌握哈萨克语和俄语?”
云霁望向车窗外,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这些年我在阿勒泰。”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怀念,“我跟着牧民们穿梭在草原,看羊群像云朵般散落,听牧歌在旷野飘荡。后来,还和当地朋友一起经营客栈,南来北往的旅客带来不同的故事,也带来不同的语言,日子久了,自然就会了。”
陈砚静静地听着,想象着云霁描绘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那些错过的岁月里,女儿在远方书写着独属于自己的精彩。
陈砚愣了一瞬,脑海中突然闪过云野那总是莫名进账的账户,瞬间恍然大悟,“难怪云野之前每月都有大笔从北疆汇入的转账,原来是你在给他转钱。”
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
云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默认了这件事。陈砚看着女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宠溺,笑着说:“看在你今天表现这么出色的份上,就先放过你和云野。不过下次,可得好好‘收拾’你们俩,竟敢瞒着我这么久。”
云霁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知道,母亲这所谓的“收拾”,不过是另一种爱的表达。
而关于自己还有一家食品公司的事情,她打算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再告诉母亲,给她一个更大的惊喜。
云霁偷偷瞧着驾驶座上的母亲,陈砚的眉眼舒展,偶尔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和往日里的严肃干练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