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轻咳两声,又道:“如今老太太头七已过,我在世上没了牵挂,就在这儿住着吧,最后一段日子难得落个清静!”
原来,老太太已经没了。
宝钗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贾母出殡的场景,她心下有些诧异,这边的时间线似乎是错乱的,宝玉去送探春和亲未归,她还没有被迫出嫁。
她握住黛玉的手,触手冰凉无力,心下一酸,也落下泪来:“你千万别这么想,好歹等宝兄弟回来。”
黛玉摇头,眼睫渐渐阖上:“我与他的缘分,已是尽了的。”
宝钗心下着急,恍惚间,她忽想到那位着淡鹅黄袍子的男子,便使劲儿抓着黛玉的手,拼尽全力道:“妹妹,千万别多想,你的缘分还在后边呢!”
她用尽力气喊出的一句话,却轻若蚊声。
黛玉微微睁开眼,似是听到了,也似已经开始恍惚。
“颦儿!”宝钗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窗外雨已经停了,夏虫在院子里鸣叫,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板上。
宝钗下了床,想出去看一眼月色,却察觉门外有人。
人影透过门上雕花,映照过来,身形高大,绝不是梅鹿或童子们。
宝钗从墙上取下剑,大着胆子走至门口:“谁?”
门忽然开了,诸葛亮站在门口,身上半湿半干,脚下都是污泥。
他一边脱下身上的蓑衣,一边笑道:“颦儿是谁?”
见妻子拿着剑,他收了笑容,安慰道:“吓到了吧?本想在外面收拾好再过来的,听到你说梦话,就忍不住靠近了些。”
宝钗轻掐手心,才确定自己没在做梦,她看了窗下的更漏,已是三更时分了。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路上湿滑,怎么骑得马?”她忙走过去,接过诸葛亮的湿衣,又拿来布巾替他擦头发。
诸葛亮叹道:“那懒马,行至半路就不走了,我自己走回来的。”
“中午与庞公下棋,误了时辰,只能等雨停了回来。”
宝钗急道:“既路上不便,何不等明日再回来?这样黑夜,万一滑倒了,或者掉进水里……”
她说不下去了,想到路上的种种可能就有些后怕,未来的诸葛丞相,若是因半夜赶回家而发生不测……
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诸葛亮踢下满是污泥的鞋子,站在廊下用清水冲脚,轻描淡写道:“我必须得回来。”
“咱们成亲至今,你夜里都要我抱着才能入睡,我若不在,你怎么能睡得好?”
宝钗面色绯红,她白日端庄贤淑,但到了夜里,不知怎的就要紧挨着夫君才能入睡,离得远些便要做噩梦。
诸葛亮擦了手,走进来,揽住妻子的双肩:“我刚进院子,就听到你在喊梦话,似乎哀痛至极……”
“究竟,颦儿是谁?”
第101章
宝钗推着诸葛亮进屋,将他半湿的衣衫脱下来。
诸葛亮身形虽高瘦,衣衫下却也有薄而好看的肌肉,手臂冰凉,只胸膛处热乎乎的。
宝钗忙替他披上中衣,又拿薄被将他裹起来,嗔道:“不是等雨停了走的吗?怎么身上这样湿冷?”
诸葛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天太黑,跌到水潭里两次。”
“你呀!”宝钗心下暖暖的疼,贴身抱住他,摩挲他凉凉的手臂,“你若不回来,我不过是一夜睡不好。可你若是摔出个好歹……”
她说下去了,将面颊贴在夫君肩头。
诸葛亮揽住她,笑道:“你夫君又非当真是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我也是君子六艺样样精通的。”
他已问了两次“颦儿是谁”,妻子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他也就顺心知意地不问了。
两人抱在一起,相拥着躺回床上。
宝钗担心他冷,紧紧贴着他,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不时摩挲他的手臂、腿脚。
诸葛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佳人绵软的身子在怀,夏日衣衫轻薄,肌肤亲密无间,缕缕幽香沁入心脾,年轻人身上很快热了起来。
但他忧心妻子的噩梦,不愿在此时勉强她,便深吸一口气,勉力压制着。
宝钗贴着他,自然感知到他呼吸急促,手指不自然地扣在自己肩头,几次要向下抚摸,又克制地放了回来。
她一颗七窍玲珑心,立时明白了丈夫的体贴。
自新婚夜他们有了夫妻之事后,夫君怜她初次受痛,三日来皆是单纯地相拥而眠。
宝钗耳红心跳,手指从诸葛亮肩头摩挲到他胸口,低声道:“夫君,我是你的妻子……”
她羞得说不下去,只能柔柔地在他胸膛抚摸,身子软绵绵地贴着他。
诸葛亮自然明白了,他侧身揽住妻子的细腰,仍有些担心:“你的噩梦……”
宝钗亵衣凌乱,露出颀长雪白的肩颈:“只是些陈年旧事,你才是我的现在。”
与你在一起,才能抵御那边漫长的孤寂与痛楚。
她没有说,诸葛亮已经明白。
他伏身下去,轻吻她的额头:“这次,我保证会再轻一些……”
额头、鼻尖、嘴唇……他用唇一路轻怜密爱,抚慰了她不能言说的伤痛。
窗外,月影清冷;室内,火热缠绵。
情至深处,诸葛亮在她耳边低语:“月儿……”
宝钗摇头,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是宝钗!”
诸葛亮没有犹豫,也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将一句“宝钗”揉进了唇齿间。
他才二十岁,已通透得仿佛多活了一生。
不问不疑,声声“宝钗”唤得缠绵多情,仿佛从来如此一般。
情事完毕,宝钗枕在诸葛亮胸膛上,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低声道:“颦儿,是我一位亲密故人,她自幼体弱多病,近日又遭了变故,只怕……”
想到黛玉的境况,她几乎说不下去。
诸葛亮抚弄她的乌发,柔声道:“你若不放心,我明日陪你去看看她。”
“不必了,”宝钗眸中含泪,低声道,“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好女孩,既已堪破,必得自在。”
“质本洁来还洁去,如此清静结局,也许比别的姐妹们都要强些罢!”
在梦中,她的记忆是片段式的,无法连贯的,但也隐约觉出其他姐妹的悲凄境地。
一滴眼泪,落在诸葛亮的胸膛上,与他肌肉上的微微汗意凝在一起,
宝钗抹去那点儿水珠,转过身,躺在软枕上,手指掩住了眼睛。
诸葛亮从背后拥住她,轻吻她的耳垂:“睡吧,我在呢!”
她的心事,无论愿不愿说,他都会在。
数日后,学业堂好友孟公威、石广元二人要结伴外出游玩,来探问诸葛亮去否。
诸葛亮一口回绝。
石广元大笑,向孟公威道:“孔明正是新婚燕尔,如何会撇下新娘子随我们出门?公偏不信邪,自讨没趣啊!”
送走二人后,诸葛亮回到内室,向妻子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近日有意去新野附近走走,夫人可有兴致同行?”
刘备访贤在即,宝钗心知他必是要外出勘探附近地形,以备谋划近日用兵,可是带她做什么呢?
她刚要拒绝,忽心念一动,明白过来:他是担心她独自在家,要带她出去散心解忧。
他虽不知她的心结所在,却一直惦记着要替她排解。
宝钗放下手中针线,笑道:“家里种种也得操持,再说你出门游历,带着我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呢?”
诸葛亮弯腰,左手搂住她,右手拿掉她手中的布料,随手丢在地上:“你不是普通的女人,缝缝补补不是你的归宿。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大好山河,瞧瞧世间英雄去!”
“要不要同去且另说。”宝钗空手托腮,笑眯眯地道,“不过,这布料是用来给你裁衣服的,竟然被你丢在地上……”
诸葛亮低头看去,那衣料是蓝色锦缎,已裁出了男式长袍的雏形。
他拍了下自己的右手,斥责:“夫人对我的一片心意,怎么能扔在地上呢?手啊手,你太不懂事了!”
他附身捡起衣料,连右手一起奉上:“夫人,这手交你惩处,切莫轻易饶了它!”
宝钗笑得禁不住,伏在桌上,笑如银铃:“瞧你这样,哪像个未来的丞……”
话未完,忙噤声,她清咳一声,拿过布料,坐回床上去做了。
诸葛亮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未来的丞什么?”
宝钗假意拿针要扎他:“未来的惩罚!”
诸葛亮不闪不避,向前一扑,宝钗拿针的手先吓得藏了回去,生怕扎着他。
诸葛亮早已料到如此,将她扑倒在床上,咯吱她痒痒,逗她笑得花枝乱颤,直到答应同行才罢休。
诸葛亮又让童子请来崔州平,如此这般交待一番。
宝钗听到,待崔州平走后,她笑着打趣道:“咱们打的赌还未有输赢,你就这般确定,去新野期间玄德公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