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海身上裹着的是小梓特意为他找出来的毯子。
倒霉的修狗早上太匆忙，只穿了一件漏风的短袖就出门上班。大雨从窗户飘进来的时候，他又精力十足地四处干活，几乎把每张桌子的桌脚都擦了一遍。
结果干完活刚坐下来，天海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梓简直气得好笑。
她是想着让天海不要因为雨天太过低落，可是小金毛也太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了，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反正店里也没客人，她给天海和柯南一人做了一杯热可可，自己则开始写今天的工作备忘单。
时间似乎总格外眷顾平凡幸福的日常，漫长的雨天似乎也变得不再难捱，天海喝着喝着，忍不住有点昏昏欲睡。
眼前的柯南还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最近看过的推理小说，天海打着哈欠回应他，视线内的景物似乎有些模糊了，天和地逐渐合拢，连面前的桌子和头上的灯具仿佛都摇晃起来了……就好像是地震一样？
不对——
这就是地震的预兆！
“快走，快离开这里！”
天海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他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身上的毛毯随着他的动作重重砸在地上，他顾不得这么多，一手捞起面前的柯南夹在怀里，一面冲到柜台拉住小梓小姐往外冲。
“天海哥哥做噩梦了吗……？”
柯南还没有反应过来。
“天海君是梦到地震了吗？”
小梓也不晓得。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俩只看见马上要睡着的天海虹突然清醒过来，随即不知为何一定要把他们拉到宽阔无人的街道上。
瓢泼而下的雨水把天海从头到尾浇透了，危急关头他抓起的伞只够罩住小梓小姐和柯南两个人。
“是地震！地震来了！”
隔着雨幕，柯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蓝眼睛流露出孤寂的执拗。
他还没来得及叫住天海，对方就继续冲到附近的店家和住户叫他们出门躲避地震。
地震真的要来了吗？他怎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柯南打开手机的气象台预警，米花官方也没有发布任何有关地震的消息。
同样觉得不理解的，还有那些不情不愿被天海叫出门的邻居们。
谁都不喜欢在雨天出门，突然被天海拉出了家门简直让他们一头雾水……不少人立马就打算扭头往回走。
“现在回去你们一定会受伤的！”
天海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此迅速的大雨，他感受到的细微震动，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地震马上就要来了。
但是人们可不这么想，谁会为了一个毛头小子莫须有的预言就要站在家门口淋雨呢？
“你管的闲事太多了，小子！”
“我们会不会受伤要你操心吗？真是多管闲事，耽误了我开店你得给我赔钱！”
“就是就是，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都得给我们。”
……
人群异口同声指责他，声浪大得几乎要盖过了雨点。
雨水把天海向来蓬松的金色头发彻底打湿了，一绺一绺紧贴在头上。衣服也溅上了不少泥巴点，紧巴巴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的脊柱，使他看上去和流浪狗没什么两样。
人群的指责声逐渐转化为谩骂，似乎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以挑剔的。他异于本地人的外貌，他的打扮，他神经质的言论，没有实现的预言向来被当成不祥的诅咒，他们只觉得晦气。
天海不做辩解，依旧执拗地在大雨中张开双臂阻挡他们离开的步伐，那双蓝眼睛亮的惊人。
金发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其实并不清晰，柯南依然觉得对方明亮得像太阳。
柯南忍不住想要相信对方的判断，或许马上真的要发生一场地震呢？就算是天海判断失误，他也不忍心再让对方一个人站在雨里了……
他从伞下逃出来，冲到了天海身边，开始帮他一起劝说众人。
别误会，他只是不想看天海虹一个人逞英雄！
第17章
人群和他们两个僵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推出了一位平日里颇有威望的店主前来交涉。
“霓虹本来就是一个位于地震带上的海洋国家，地震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啦，没必要这么小心对待的。”
头上还扎着头巾的胡茬大叔试图劝告他们不要太过固执，反正米花市的大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根本没把小小的地震放在眼里。
“我们顽强的米花人就算冻死、穷死、被埋在地下，也绝不会离开一步自己的家！”
他的拳头朝空中挥舞，像是冲着不存在的命运发起冲锋。
“对，对，对！”
人群人对他的勇气报以喝彩。
柯南还是头一次见到平日里的街坊邻居如此团结一心，他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
家这个概念，难道比人的性命更重要吗？
天海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大家还是执意不肯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对一直流浪着辗转多个城市的天海来说，“家”这个概念确实模糊不清。反倒是从睁眼起就要开始寻找食物，确保自己“活着”的概念和饿肚子的感受更深入人心。
好吧，小狗搓搓脸，如果这些人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家里。他皱着眉头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完美的办法阻拦他们。
有家是什么感受呢……
他的眼神落在人群中几位带着孩子的母亲身上，她们无一不是紧紧拉住或抱起孩子，生怕对方受到一点点伤害，旁边的父亲也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守在她们身边。
哪怕冰冷的雨水拍打着自然，寒意都与伞下那一方小小的温情世界全然隔绝。
天海感觉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从他的眼眶处顺着脸颊的弧度留下两滴温热的痕迹。
明明只是雨水而已，为什么他的心痛痛的？
“天海君，擦擦雨水吧。”
小梓小姐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将雨伞的一端倾斜在他头上，同时递出了自己的手帕。
天海胡乱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手帕几乎被眼泪浸润成又湿又皱的一团。透过模糊的视线，他能看清平日温柔的小梓姐姐叉着腰挡在他面前，和对面领头的大叔吵架。
“山实叔光会说一些大场面话，家庭的概念可不是你躲在房子里得到的，家庭的核心是人啊！”
榎本梓很生气，“连人都死掉的话，你还守着你那个破房子有什么用？”
山实大叔被她骂的讪讪，却又不肯在人前失了面子，只得胡乱攻击天海。
“你说即将要发生地震有什么凭据吗？我可不相信这种毛头小子的直觉，哼！要是真的地震了，我就，我就……”
他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赌咒发誓。
“真要发生地震了，我就认这小子做大哥！”
他简直是个预言家！
山实话音未落，强烈的震感就从米花市中心向四周震荡出来，附近街道的地面犹如受击的蛋壳层层开裂，震中的大楼几乎倾斜，连郊区的木质楼房都免不了断了几根横梁。
抗震不好的房子直接倒塌成碎片，光看威力就足够压死人，抗震好的房子也难以幸免，只不过勉强还维持着外部框架，里面的东西也早就被震得碎了一地。
毫无防备的众人只有抱着旁边的栏杆和亲人，才免于一起摔倒在地。
地震……地震居然真的来了！
每个人都被这出意外震惊了，随即而来的感觉就是后怕。如果那会他们冲破了咖啡厅那家小子的阻拦，是不是现在被埋在里面的人就是他们？
那也就是说，天海虹真的说对了？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市民的直觉竟然比米花市的气象台报告还要灵敏啊！
不少人默默地看向了刚刚还大放厥词的山实大叔，他说的话可被所有人都听到了，现在就是承认错误的好时机。
话都放出来了，他总不能反悔吧？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山实在刚刚的摇晃中忍不住抱住了天海的胳膊，全靠对方才没摔倒，此刻让他再放些什么狠话，他也不好意思了。
更别提上一秒刚刚发过誓，下一秒就被老天爷啪啪打脸，他的老脸简直涨得像猪肝一样红。
天海给他搭了把手，让他能站得更稳当些。
山实大叔眼神乱瞟，不敢看天海，虽然自己确实把话放出来了……但是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平时又是脾气最硬派的老家伙，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丢脸啊！
真要说吗，真要承认这个看上去还没门牌高的小家伙是自己的大哥吗？
山实恨不得穿越回十分钟前，帮自己手动闭嘴。说什么东西不好，非要跟人家赌咒发誓，这个老毛病真是改不掉！
这下好了，一大把年纪要给毛头小子当小弟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该叫大哥就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