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奎那说:“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承担一切,我会和赫尔珀不具名谈一谈这件事。你马上换一间新的办公室……”
莱尔低头,转身,如一颗深海鱼雷,猛地扎进了阿奎那怀里。
阿奎那被撞得踉跄后退了一步,差点被撞岔了气。
莱尔把晕染开的睫毛膏蹭在他的衣襟上,在他怀里哽咽地说:“万一你休产假了我可怎么办呀……”
“……”阿奎那无语,刚想骂她两句,却还是忍了下来,任由她紧抱着。
面对后辈感激涕零的感动,他却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唾弃自己。阿奎那,你可真是个伪君子,表面上一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气派,鼓励女助理重视自己的感受、勇于自我保护。实际私底下却是个对伴侣的多偶制群交倾向视而不见、甚至暗示纵容的胆小鬼。你有什么资格跟别人大言不惭地大谈自我尊重啊?
他压下心头怅然的情绪,只是默默轻拍着莱尔的后背,无声叹了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在街道的另一头的雨幕之中,撑着伞伫立着的高大沉默的身影。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那金黄色眼睛特有的卓越视力,正将他对他人的温柔关切尽收眼底。
第63章
海戈并没有当真把斯纳克对阿奎那的恶意揣测放在心上。但是他当下的回复绝非撒谎。
双方合意,来去自由,他一向以这种宽容(或者说是散漫)对人对己。
可是当这一天真真切切地发生、当他亲眼看到对方背着他和人紧抱在一起——他当下的反应是想开车过去冲他们猛地狂按喇叭,狠狠溅他们一身水。
他直接往前走。踩着雨水横穿过喧嚷拥挤的街道,径直迈上办公大楼台阶。不需要开车,他自己就是一架自带威压的沉重坦克。巨大的鲨鱼迅速又悄无声息地绕到背后。这两只纤细脆弱的硬骨小型鱼。他可以把他们一人一个指头碾死。
离近了才发现对方长得多漂亮,震惊地瞪着闪现在面前的、面色不善的嗜血种。她浅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下意识的畏惧,却不着痕迹地把阿奎那往自己的方向护了一下。那眼神就像看见路边突然蹿出了一只没签绳的大型犬。
好一对俊俏精致的骑士与公主,想必在路人眼里,自己才是那头讨人嫌的反派恶龙。
注意到莱尔骤然改变的脸色,阿奎那下意识转头回身,正看到海戈臭着脸看着他,像是被关在门外淋雨毛都湿透了的狗。
他闷声闷气地说:“回家。”
雨刮器艰难地分开厚重的雨幕,视线前方只看得到晕开的车灯。汽车在水流和车流的汪洋里披荆斩棘。
紧闭的车厢里都是水汽,厚重地裹住了眼耳口鼻。交通拥堵,走走停停,阿奎那有点犯恶心,靠在椅垫上闭目养神。
他突然听到身边的海戈说:“我刚才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阿奎那睁开眼,瞥了眼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海戈,又合上了双眼:
“莱尔是我的助理。”
“意思是,你们是最容易发生办公室恋情的那种关系?”
阿奎那淡淡说:“你说这种话,会让我误以为你在吃醋。”
海戈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迅速道:“你想多了。”
“我知道。”阿奎那闭着眼睛,声音疲惫、平静、冷淡,像是一张受了潮的报纸。他说:
“我总是对你想得太多。我会改的。”
海戈的手在方向盘上不自觉紧攥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到东塘区雨势终于转小。等到了停车坪,只剩下零星坠落的沉重雨点。
阿奎那迈出车门,接过海戈手中的伞,不发一言往坡上走。两人各怀心事,黑衣,黑伞,气氛压抑,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去参加葬礼。
海戈默默跟在他身后,方才的情景还牢牢烙印在脑海中,像是直视太阳之后视网膜上仍留存着的光斑。
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海戈还是能看得出,在面对那个漂亮干练的女性的时候,阿奎那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对外敷衍的社交面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切的关心。
他想起那晚上在酒吧上那个男人对对阿奎那的垂涎欲滴的表情,就不由泛起了一阵恼火和嫌恶感。只是逢场作戏他都受不了,但假如阿奎那是发自真心地关怀他人呢?
是否会有一天,他会撤回对自己的热情、专注和痴迷,倾注到其他人身上吗?
海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阿奎那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海戈不高兴地说:“你让我去找其他人。”
阿奎那皱起眉毛:“搞清楚,我没有‘让’你去找其他人,我只是说,如果你要找其他人的话,我……”
他的话突然截住了,顿了一会儿,兴致索然地说:“……只是以防万一。”
提到这个话题,阿奎那就感到一阵屈辱。他已经在为自己当初那矫情症发作的自甘卑下觉得后悔了。他没精打采地说:“……我们能回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吗?”
海戈低声说:“可是,我以为……我们是……”
他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他,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我们不是恋人吗?”
阿奎那万没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一时竟愣住了。
“是的?”
“那么,恋人之间……和其他人做那种事也是正常的吗?”
“……啊?”
“我不明白。”海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是仔细的看他的表情,却能察觉到一种不同以往的执拗和负气,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阿奎那被这个眼神狠狠撞了一下,他忽然感到一阵鼻酸,轻声说:“我……”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矫揉造作的高呼。阿奎那转头一看,是坡下某个孀居的邻居。这位女士在“难缠”这个领域可谓是所向披靡,她绝对会因为你没有及时修剪草坪一天举报你二十次。
她带着那股劫匪般的热情,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哇哦!这不是我们的大律师吗?上次那个关于国债认购协议上的风险问题,您还没和我说清楚呢!”
阿奎那按下情绪,换上公事公办的微笑:“这个问题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夫人,你可以在办公时间来律所找我……”
对方迅速打断:“可是我迫切需要您更私人一点的意见——”
她摆出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甘休的架势,往阿奎那身上凑去,一转头却瞥见了他旁边,冷冷瞪着自己的满脸阴郁的大块头。
她霎时被猫咬走了舌头,干笑道:“这位是……”
阿奎那犹豫道:“这是我的当事……”
在下几级台阶默不作声站着的海戈臭着脸径直朝他走过来。
阿奎那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改口:“朋友……”
海戈站到他身边,伸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夫人瞠目结舌,狠狠倒吸一口冷气。阿奎那的脸腾地红了,尴尬地朝对方笑了笑,还想随口敷衍两句,就被身边的人半拥抱半挟持地拎走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海戈把阿奎那摁在墙上,收紧手臂把他困在自己胸膛之间,一句话不说低下头就开始吻他。
阿奎那极力推搡着他的胸口,发现自己无法阻止他分毫,反而因为激烈挣扎而愈发呼吸困难。他感到对方的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腰,一把抽去了他的皮带。阿奎那怒火中烧,提脚狠狠跺在海戈脚面上——对方仍旧毫无反应,倒是自己崴得有点脚疼。
这小子他妈的要搞强暴吗?阿奎那在心底把海戈的家谱树都骂了一通,但现实里自己那张嘴只能被动地承受海戈狂风骤雨般的侵掠。海戈紧紧裹住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当作牡蛎一样完全剥开或是彻底碾碎。他勉强用双脚支撑住自己已经千难万难。涎水流出唇角,嘴唇一定被咬破了,头晕目眩,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缺氧,浑身直打抖,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
直到海戈扯下了他的裤子,拽着他的胳膊把他面朝墙上摁住,阿奎那终于夺回自己一张嘴的所有权。他侧脸被压在墙前,火冒三丈地咆哮道:“再来这种姿势我就杀了你!”
海戈愣了一下,阿奎那趁机一挣,扭过身恶狠狠瞪着他。“你他妈是狗?还是马?”他面容扭曲地吼道:“你就只会这一个姿势糙人,是不是?”
第64章
心脏在胸腔里哐哐直撞,阿奎那勉强站直身体,一把拽起了自己绊着脚踝的裤子。他颤抖的手指对了三四次才把腰间的纽扣别进扣眼里,一边抬起头怨愤地瞪着海戈:
“为什么这些天以来,你总是不肯看着我的脸做?”
海戈一愣,万万想不到阿奎那竟然意识到了这点。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阿奎那识别到了这个熟悉的回避的信号,瞬间应激,暴怒起来:“看着我的眼睛!给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