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凌识的嘴角浅浅弯起,眼睛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光。
  “知知,你平时都几点睡觉,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困?”
  “知知,大晚上就别学习了吧?”
  “你想跟我聊天,现在主动把我晾在这儿,像话吗?”
  “知知,你的手好软,一看就没干过活,也不打游戏,我的手每天握鼠标都磨出薄茧了。”
  “知知,你真的不太会安慰人,一点也不合格,还占我便宜摸我脸,除非你等会让我摸回去,不然就当是考试,给你扣一分。”
  ……
  凌识的骚扰现在已经对杏知有轻微的影响效果了。
  以前十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情,现在拖到了十分半。
  杏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坐标,又看看凌识,轻轻抿了下嘴,最后干脆把手机递给凌识。
  “我找到她了。”
  第16章
  “找到了?怎么做到的?”
  凌识嘴角还挂着笑,但看见杏知的小动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杏知不知道怎么说,将手机塞到了凌识的手里。
  凌识低下头,修长清瘦的手逐渐发抖,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
  “需要我帮你接听吗?”杏知按住凌识发抖的手,抽出手机,开始按摩凌识的穴位。
  他不会安慰人,也没办法和凌识强烈的情绪产生共鸣,只能用这种方法去改善凌识的状态。
  确实很有效,凌识很快便能自己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卓阳。
  他缓了一口气,才点击接听。
  “凌哥,我在给妙妙的银行卡的流水账单里,找到一笔消费记录,来自于白山殡葬,你说会不会是妙妙家人去世,她受到打击,心情不好才会跟我提分手啊?我去那里找,也没有找到她,她到底在哪里啊……”
  卓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完全抑制不住发颤。
  “她一定是生气我那段时间训练太忙,没时间陪她,等我找到她,好好陪陪她,好好哄哄她,她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
  凌识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掩,让杏知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读懂凌识周身散发的气场。
  杏知继续按摩他的手,发现凌识似乎有一点点腱鞘炎,顺带按压、摩擦、推拉、轻拨发炎的腱鞘……
  凌识:“……”
  卓阳没憋住,吸溜了一下鼻涕,大哭起来,“呜哇哇哇哇哇,凌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凌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又不能跟杏知一样,直接把手机递到卓阳面前。
  “卓阳,你别想太多,”凌识组织语言道:“现在先别急,在俱乐部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立马挂断了电话,不敢再说下去。
  杏知还在认真地给凌识按摩。
  凌识揉了揉眉心,没去管不断响动的手机,尽量温和语气,“知知,你先回家,我自己过去看看。”
  杏知认认真真按完一只手,才道:“不回,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我要在旁边监督你。”
  若不是他未满十八岁,没有拿到驾照,就自己开了。
  凌识无奈,“知知,你早该睡觉了,陪我这么久也够了,听话,回去睡觉。”
  杏知拉过他的另一只手开始按摩,完全不搭腔。
  凌识开始施展魔法攻击,“知知,你不困吗?你应该有生物钟吧?”
  “知知,你不回去被家人发现会担心的。”
  “说不定他们会满城找你,念哪种很尬的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的台词。”
  “知知,等他们找到你,我就变成诱拐儿童的坏人了。”
  “你想看到警察把我抓起来去坐牢吗?”
  “知知,你舍得我去蹲大牢唱铁窗泪吗?”
  ……
  “你只需要在明早之前把我送回去即可,”杏知按摩完,抬起头道:“他们不会担心我。”
  车灯朦胧了杏知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
  他的眼尾微微下垂,杏眼的弧度偏圆润些,即使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无辜可怜的错觉。
  凌识心软得一塌糊涂。
  “知知,他们不担心你,我担心你,”凌识给杏知放下了椅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开车,早上之前肯定把你好好送回来。”
  杏知没反驳,安心躺下看他开车。
  大抵是刚才杏知给他按摩了的缘故,这一路凌识开得都非常稳。
  凌晨三点时,他们终于抵达白山墓地。
  守墓人早就休息了,大门被锁着,显然里面空无一人。
  “你要翻墙进去吗?”杏知将手机上新查出来的内容递到凌识眼前。
  凌识心里早有预料,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仍止不住狠狠心颤。
  他的电话在刚才被调成了静音,现在依旧闪烁着卓阳的来电。
  凌识没有开车,但也不敢接。
  “知知。”凌识轻轻唤了声。
  窗外很黑,一边是茂密的树林,一边是阴森的墓地,有鸟叫,有风拂林冠的飒响,也许还有点别的,人的大脑总是会难以抑制地联想。
  杏知转过头,目光里有些许疑惑,“你怕鬼吗?”
  凌识想要挤出一丝笑,却怎么勉强都挤不出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是人在极端焦虑中才会有的心悸状态。
  凌识靠在椅背的最边上,也是最靠近杏知的位置,眉宇间终于浮现出疲惫的神色。
  “有一点,”凌识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落针发出的声音,“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肩膀借朋友靠靠?”
  他话音未落时,杏知便已经斜身过来。
  其实杏知想说他看上去不像是怕鬼,但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大抵是不合时宜,又也许是凌识老哄骗他,他已经习惯。
  杏知并不讨厌凌识撒谎,反正他可以看穿。
  凌识小声说:“等一会儿,我缓一缓就送你回家。”
  杏知看了眼他的手,确定没有再发抖,才应道:“好。”
  杏知以前没有朋友,不懂这样的情感,现在有了,刚才顺带给凌识把过脉,身体没有大问题,他不担心,现在也就只能等凌识慢慢缓过来了。
  “你还会医?”
  杏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凌识靠得更舒服些,“跟着外婆学过一点,不精通。”
  杏知的外婆是中医世家出身,小时候父母没时间管他,都会把他送到外婆那里,想着杏灿总是生病,所以他便学过一点。
  凌识扯了一下嘴角,“知知,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闭上眼养神。
  浓稠的夜色将车紧紧包裹,只有苟活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无限蔓延。
  时间说快也快,眨眼便是半小时,但说慢也慢,每一分每一秒,凌识都感到无比难熬。
  杏知的肩膀宽而直,靠在上面被硬邦邦的薄肌硌得生疼,却给了凌识十足的安全感。
  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人在难过的时候,需要一个可靠的肩膀。
  可惜,他只能难过这么一小会儿。
  凌识是kk战队的队长,身旁有性格幼稚的队员,身后有带着支持他们的粉丝,下午还要带着他们的期许一起,打一场名为娱乐实为试探的比赛,无论如何也不能一蹶不振。
  他只想在杏知的肩膀上靠一会儿,或许,还需要一个……
  “要抱一会儿吗?”
  杏知漆黑的眼眸仿佛看透了凌识的内心。
  “要。”为什么不要?
  凌识最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立马就抱住了杏知的腰,下巴依然搁在杏知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
  香香的,但不是墨汁的味道。
  杏知觉得哪种酥麻的痒意又来了,按住他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凌识也不在意,拱了拱,找个舒服的地方贴着,难过仿佛突然就消失了。
  没忍住夸夸,“你练得不错。”
  “……”杏知面无表情,抵着他的额头,分开这个短暂的拥抱。
  “为什么不抱了?”凌识不解。
  他的元气恢复了大半,虽然还是笑不出来,但不想再沉默下去。
  杏知转头看向窗外,不搭理他。
  原本只以为凌识会想哭,靠着肩膀不好意思哭,才会想着给一个拥抱,毕竟他查阅过交朋友应该为对方做的事情,在朋友难过时抱一下是很基础的事情,但他看凌识现在好得很,完全没有难过到想哭,就是压力有点大。
  压力大也可以调理,用不着拥抱,所以拥抱取消。
  凌识逗人也是想舒缓自己的心情,振作了不少,干脆开着车将杏知送回去。
  至于怎么跟卓阳说,又要怎么安抚卓阳,凌识不知道,只能放在之后去想。
  从白山墓地回到春澜水湾已经是早晨五点了。
  凌识还想给杏知出出翻墙的主意,没曾想杏知下车后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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