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尺尚简答:“没什么大碍。”
  尺绫皮肤嫩嫩的,生命力却很顽强,有什么伤口第二天基本上就能好了。他虽然流了接近两百毫升的血,现在却还充满精力,扯着哥哥的衣角荡来荡去,玩小尾巴游戏。
  尺尚没阻止弟弟,反而先注意到耿辱的手,目光微微示意。
  耿辱看看自己,“啊,没什么事。”
  这句话是假的,但耿辱还是执意一词,假装着大大咧咧不在意。出于动刀的歉意,他说晚上请尺绫吃顿饭,让他好好补补血。
  尺绫刚吃完冰棍,又听到有饭吃,开心得不行:“好呀。”
  晚上,耿辱把他们领到当地的馆子,点一锅鸡,加了红枣党参虫草花,说要好好给尺绫补补血,顺便炒了两个当地特色菜。
  尺绫喜欢喝鸡汤,他啜啜两碗,甜甜腻腻的。
  耿辱一抹额头,手碰到东西疼得缩了缩,他放下手向尺绫说对吃多点补身体。
  尺绫是吃开心了,耿辱却没什么胃口,疼得吃饭都没心思。他看着尺绫,嘴角弯了弯。这小祖宗变了好多。
  比以前说话多了,活泼多了,简直像个正常的小孩。耿辱只觉一阵不可思议。他抿一口汤放下,向后仰了仰,继续注视这个小不点。
  耿辱的思绪一下子飞到前几天的晚上,似乎隔了很远,似乎又历历在目。
  实话实说,他打开箱子时,彻底愣住了。
  那一瞬间他好似灵魂飞出去,穿梭时空,回到还没来西南的七年前,他身穿装备,打开地下室的门,目光却意外撞到一颗小头颅时的场景。
  是他亲手把尺绫从地下室里解救出来的,那时候,尺绫也如睡在行李箱时缄默。
  当然,他记得尺绫,他也不奢望尺绫会记得他。
  他曾为此后悔了七年。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耿辱转话题问尺尚。这只是例行寒暄,他们并不熟。
  尺尚倒不介意近似陌生人的搭话,礼貌回:“周五吧。”
  还剩两天,耿辱想也好,点点头。早点回去总比待在外面安全。
  尺绫听到,抬头,“啊?”
  他声音中带着不情愿。
  他觉得在西南玩好有意思啊,比在n市有意思多了,又能看到炸弹又能撞上坏人,简直跟大冒险一样。
  尺尚的态度倒是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两天后就按时出发。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耿辱送尺绫他们回去。
  夜风吹得骤冷,西南的日夜总是温差很大。尺尚穿着大衣,耿辱却一件单衣,他似乎习以为常。
  几个人走在大马路上,尺绫见这越来越靠近大学的路,心中有些不安。他回头,想要请求耿辱能不能再带他玩一阵儿,他喜欢这里。
  尺绫爬树似地攀到耿辱身上,耿辱抱起他。
  “你不怕死啊?”耿辱笑着,状似逗他。目光中却闪过一抹黯色,似是触到什么回忆。很快眼波流转,回归笑意。
  尺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扒着耿辱的衣服,用手指摸,他真的看到大黄毛手臂上的刺青了,好酷炫呀。
  “我也要当大坏蛋。”尺绫好奇。
  耿辱笑无可笑。
  尺绫揪下他一根头发,黄黄的,有手臂那么长。
  耿辱心里面笑骂,小混蛋,要是选择再来一次他肯定在地下室就枪毙掉你。
  只剩一个路口,哥俩过了马路,耿辱留在原地,目送他们。
  尺绫回头,黑夜之中两人互站一边,占据两端。
  月光下,尺绫说:“再见。”
  稚幼的声调刚传入耿辱耳中,心像是被触碰一块软下去。
  尺绫转身提起步子,在路灯下跑向哥哥,像乱飞的绿色萤火虫。
  耿辱望尺绫灵动跑掉的背影,那么轻盈,他现在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长舒一口气。
  气息散在黑夜中,站在那儿,星星安静。
  第66章
  尺尚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 尺绫坐在一边,玩着手指甲,他发现指甲盖的小月牙好像变大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就要奔赴高铁站, 中午出发, 回到n市就已入夜了。尺言会开车来接他们。
  “走吧。”尺尚淡淡一声, 尺绫听见, 立马跟着他当小尾巴,往外走。
  尺尚关好水电,合上门。这些规矩他总是做得很沉稳。
  移交房卡,打一辆车。尺绫想好快啊, 他还想再玩一会儿。虽然他很想哥哥。
  半个小时不到,就来到高铁站。西南的高铁站很大, 比n市的还要宽阔许多,一片靓丽银色。来往人流还是不少。
  两人进站后,并没有直接找位置坐下, 尺尚挨着行李看一阵儿手机, 拉起来拐弯,停在了进站口隔壁的一家特产店。他看着手机里的提示,买了些手信。
  林老师嘱托他买点东西回来, 分给谁都好。
  尺尚挑选几样,结了账。
  望着没什么欲望的糕点, 尺绫砸吧砸吧吃一颗大黄毛送给他的奶糖。又试吃特产店里的一块奶糕。哥哥买完装好, 拎着礼品袋, 带着他去找位置坐。
  尺绫把糖果纸折好, 变成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他又继续砸吧砸吧软糖,捏着包装纸准备丢进垃圾桶里。
  尺尚在纸质票机前兑票, 尺绫左望望又望望,自己跑出几步远去丢垃圾。忽地,他看到有一只朝自己走来的小狗,穿着制服牵着绳,好大好端正。
  尺绫好奇:“哇!”
  尺绫定在那儿了,小狗走过来,围着他嗅嗅绕圈圈,而小狗的主人一名警察,尽力扯着它,以免弄伤这个小孩。
  尺绫继续:“哇!小狗你要吃糖糖吗?”他好想摸摸狗狗。
  在尺绫身上嗅闻的警犬突然坐了下来,五官一脸严肃。警察见状,骤然愣愣,定定看着眼前这小孩。
  这半大点的小孩……可是他的警犬怎么会弄错了呢。
  尺绫摸摸狗头。小狗好乖呀。
  尺尚取完纸质票走过来,警察余光瞥见小孩家长提着手信和行李。心头滞顿,这长得一点不像是犯罪分子,反而像清清白白的知识青年。
  尺绫对哥哥说:“你看小狗好可爱呀。”
  尺尚说别摸了,牵起尺绫的手,准备去候车。眼见着这俩人就要转身离去。警察纠结的思绪突然利落,果断阻拦道:
  “你好,这边需要您配合搜身检查。”
  刚走出去两步的兄弟俩回头,停住。他们并没有意见,只是微顿,很配合工作。
  见对方如此坦然,警察刚释然的心又吊起来,不会是他真的弄错了吧。抱着这样的心态,他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身子,放不太开。
  警犬凑上来,把鼻子探进他口袋里,对着满袋子糖一直叫两声。警察硬着头皮探进去,忽地,他拿出那包糖,倒出来,一个塑料袋装着黄色的结晶。
  警犬对着那塑料袋,立马坐定。
  警察方才所有尴尬瞬间转为严肃,眉头霎时皱起来,他掏出对讲机,呼叫同伴:“b12口前发现违禁品。”
  很快,好多人就围过来。尺绫左右望望,好像情况不太对劲,这下似乎真的要坐大牢了。
  发车前一个小时,他们进了高铁站的小黑屋。
  经初步鉴定,确认是地下流通的最新型毒|品。因为抓得少,警方手上掌握的资料也很少,而尺绫藏在奶糖里的,居然足足有二三十克之多。
  他一个小孩,看着连十岁都没到,说话也天真可爱,完全不具备刑事行为能力。把他和这能判终身监禁的违禁品联系在一起,简直跟蚂蚁造火箭一样荒谬。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转而把目光投向他的家长,这个二十出头,面色镇定的青年冷静地叙述,自己完全不知情。
  警方对他的态度表示怀疑,可他的表现倒是毫无破绽,职业体面,无不良嗜好,说话有条理,警方头疼起来,眼前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偷运的动机。
  警方姑且相信地试探:“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让你们帮忙带点东西,一定要实话实说。”
  尺尚犹豫一下,没有,但联系这违禁品的属性,他立马想到耿辱。他没有把耿辱供出来。
  他问:“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吗?”
  由于案情重大,手机等电子产品已经全部被没收了,讯问的警官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这有很大的风险。
  按理来说是不准许,如此僵持下去,也没有破局办法。经过请示后,他们告诫,可以打但是要开外放,于是乎,尺尚的手机躺在小黑屋的审讯桌上,呼叫着电话号码。
  手机在桌上震动,嗡嗡两声,刚连上信号,机器女声清晰而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反复拨通,依旧如此。
  警方取了号码去调查。尺尚还不能放出去,如果运气再差一点,估计要滞留十四天。
  另一边的小黑屋里,女警温声讯问着尺绫,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些许话,但尺绫一个问题也答不上,只顾着吃为他准备的零食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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