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而秘境就是boss的地盘,把他们流放出来,等待boss的彻底现身。
  现在无法出去,是boss成功现身,隐藏boss战触发了。
  “那守秘人……”何旸反应过来,“就是他做的。”
  “啊?”卓倚也明白了,“靠,我以为还有漏掉的红白门徒,结果主持人和boss是一伙的??”
  何旸没说话,他心里清楚,这就是他们思维的破绽。
  他们不是信任主持人,感到被背叛了,而是他们完全不信任主持人。
  所以主持人躲在暗处,等待玩家冲锋陷阵,制造话题,结束副本,是他们最容易理解主持人的行为预期。
  谁都想不到,只要躲到玩家通关就可以的主持人不想他们通关,不仅如此,还放出对自己也有莫大威胁的boss。
  利益不同,道路不同,玩家、主持人、boss,三方看彼此都是“非我族类”。
  “他也驾驭不了那位啊,这回真躲在暗处,放我们先去送死了,靠!”
  他们猜错了,薛潮最先到白头村,因为他就没出去。
  他转着手里的红中麻将,副本给的骰子数与玩家数对应,主持人捞不到,但后来他和系统签生死状,造了麻将骰子系统,既然有“主持人也可以是玩家”这条守则,他当然不会苛待自己。
  他是自己的守秘人。
  经历过第一个副本,意识分裂对他没有那么痛不欲生了,他的负担在于他借着意识分裂,对许多纸人过附身检定,操控它们进入红事白事。
  玩家在雾中迷路,纸人们挨家挨户打锁头,因为他在找钥匙的时候,发现祠堂里挂的锁就来自村庄的各户人家。
  但纸人不够,在雾里也要辨别方向,还要躲避玩家,只打掉一半。
  纸人早在墓穴旁挖好另一条通道,系统下达通知,装着道具的纸人就爆开,破开土层,将湘萍拉下来。
  他的本意就是简单粗暴阻止主线任务,推进隐藏boss战。
  没想到那鬼东西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也就心照不宣。
  现在所有纸人倏地自焚,意识被迫归位,他就知道,那鬼东西成功滚出来了。
  等眼前晕眩的黑散去,村庄已经变了样,或者说,露出被幻觉覆盖的真实模样。
  白头村成了空村,没有村民,但到处是不容深想的血,红红火火花烛囍字上是血,丧布纸钱上也是血。
  满目狼藉,然而都是过去式了
  血早干了,地面的血已经沉进雪里,薛潮想起媒婆的死状,凭空消失的村民恐怕都“归回土地”了。
  村长家、西门前的宅子、媒婆家、财神庙等等,有线索的地点被烧成废墟。
  薛潮想了很久邪神如何逼着系统打开副本边界,现在明白了,祂让副本崩盘了。
  比如npc全死光、抹去所有异常,故事就被瓦解,主线任务、支线任务均无法进行。
  相当于副本不成立了。
  将鸣在那一瞬间,不仅对他们释放幻觉,还覆灭了副本。
  想要进行下去,只能唤醒boss。
  然而副本故事被摧毁,想要唤醒boss,就不是白头村里请喜丧神,而是喜悲山里请山神。
  薛潮走在余烬都冷却的村庄,祂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挨家挨户都多了一双牌位,一块红一块白,写着“阿芸”、“湘萍”的名字,像邪神座下不容冒犯的双煞。
  至于村民自顾自供的那些“神牌”,全碎在地上,邪神像在说“我也不是不挑”。
  雪慢慢落,茫茫铺在砖石瓦砾,村庄落了一个“白头”。
  血迹被遮住,像要埋葬这片不请自来,也不被神明喜爱的村庄。
  走在雪中的薛潮忽然停下。
  他转过身,一顶完好的花轿就停在他几步远。
  风缓缓掀起轿帘的一角,露出一双绣花鞋,帘子又落下,像扫过他的心脏,欲盖弥彰。
  薛潮上前,一把掀开轿帘,花轿里是空的,只有一双绣花鞋。
  在他身后!他正要转过来,就被推进轿子里,整顶花轿向后仰,倒在地上,成了一口棺材。
  “你知道放我出来,就会任我摆布了吧?”
  第142章
  不管是花轿, 还是绣红棺材,对他们来说太小了,薛潮的后背撞在硬板, 抬眼,轿帘掀开一半,逆着阴云,祂就站在轿前。
  拖地的女式白事孝帽批在祂身上, 像最邪恶的异教里最神圣的祭司批的白袍,硬挺如纸人的材质又有一种僵硬的死人感。
  祂孝帽下的半张脸、纤长的脖子、双手,与孝帽同色,像在画上泼冷冷的白漆,几笔深色挑过阴影,做为分界, 就分开人和衣服了。
  孝帽簇成的尖顶正好截过薄云间洒下的一线星光,为孝帽与祂的肌肤镀一层鬼气森然的青紫色。
  白惨惨的孝帽下, 是一件华丽而繁重的红嫁衣, 似乎因为穿在祂身上,那红更深了。
  刺绣像埋在红土地的龙脉,时隐时现, 看不清金还是银,就阴冷冷地流光溢彩着。
  祂本就高大, 比薛潮还高一些,星光拉长他的影子, 从薛潮的视角看, 好像依山石造的巨神像。
  然而下一秒,祂的指尖轻轻一挑,天边的云就合拢那处漏洞, 四下更暗了。
  诡异而神圣的邪魔就该供在吃人的神台上,祂却偏偏俯下身,颇为没有边界感地钻进轿帘里。
  冷香与红白华服就流过薛潮的四周,将他禁锢在轿子里。
  祂藏在孝帽里长长的白发慢了一拍,幽幽落在薛潮的眼睛上,那白也和丧服、祂的脸一样。
  薛潮侧头,避开祂恼人的头发,又撞见孝帽的阴影里,无情垂下的眼睛。
  邪神之最……喜丧神……将鸣。
  离得太近,听不到将鸣的呼吸,又太听得清薛潮的心跳。
  “村民都是你杀的?”薛潮忽而道。
  “寄生的蝼蚁,不杀人但恼人,我也心痛。”邪神开口,没有呼吸,但冷冷的香扑在脸上,像脂粉,又像香灰,落在哪就使哪过敏一样。
  祂的怪调子扬起一点笑意:“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哪轮得到我?”
  阿芸和湘萍杀的?薛潮:“阿芸托梦,湘萍不死,都是你的力量,那大师是你座下的那个小神。”
  “是她们自己的力量,我只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将鸣的指甲有点长,白而圆顿,像磨过的贝壳,点在薛潮的心口,“你不是知道我的能力吗?”
  从剧烈的情绪里汲取力量,达成所愿,还真是“掌管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喜丧神”。
  将鸣冰冷的手抚在薛潮的胸口,就要用力夺心,薛潮啧了声,打开祂的鬼爪子:“就这么报答我?”
  将鸣歪了歪头,芒尖般的瞳孔盯着他,有点动物似的疑惑:“不是来找我殉情的吗?”
  从创造麻将骰子开始,他们就心照不宣,到破坏主线任务,唤醒将鸣,更是默契十足。
  但主线任务失败,玩家想通关只能打败祂,而祂不会输。
  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但主持人确实不太一样,将鸣的指尖又落下,像搅动池水一样,拨弄他的胸口:“哦?还是你求我放过你……可以,来吧。”
  将鸣隐隐有点兴奋,安静下来,等他的取悦。
  薛潮一巴掌推远祂的脸:“滚。”
  将鸣沉默一瞬,更兴奋了:“这种也可以……”
  薛潮单手搂住祂的脖子,压下不安分的邪神,就在祂耳边说:“隔壁的坐标离你这很近?”
  将鸣一滞,调子沉下来:“南边好像是有一座山,黑漆漆的……难看死了。”
  薛潮揪着祂的喜服往后一推,又拉开距离,反手在他胸前拍了拍:“我还以为你周围寸草不敢生呢。”
  将鸣一下子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再盯着他懒洋洋笑看祂的样子……祂这次是真的兴奋,灵魂在战栗。
  祂天天管千里之外的事,没空把那座小山放在眼里,倒让别人借此插手了祂的地盘。
  那对方不该付出代价吗?
  祂心里已经在薛潮的主意之上疯狂构想,面上却非要耍祂爱唱反调的贱兮兮模样:“这可难办……我这恶名在外,只有来求饶的,没有敢来要我办事的,信徒我倒会看两眼,不如你来做我的信徒,我可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祂也没说谎,能让祂都兴奋的坏主意,必定是常理难以做到的。
  “信你是为了敢疯。”薛潮兴致缺缺,“这我不用你就可以。”
  他的双肘撑在轿壁,微微抬起上半身,挑衅地凑近,盯着祂非人的眼睛看:“合作而已,你要不要入梦看看?”
  将鸣真愣住了,梦里?梦里有祠堂,副本封印祂的地方,祂在村庄现身后,就没管那边了。
  祂合上眼,祠堂里弹开的锁头全部合上了,神龛开一半,挂着长条金锁,可以泄露一点意识。
  缝隙里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像少年人还没长开的眼睛,左边是天空蓝,右边是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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