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她掀起蒸笼的盖子,冒出的热气遮住她,只能看见一双黄黑的手,有条不紊装盘,像白雾后的一双鬼手。
裹布少年:“上供。”
他们不是以父母的身份,给死去的儿子做饭,而是以凡人的身份,给神仙上供。
那伽也接了一句:“头发。”
她的指尖滑过两个队友布间露出的头发,一人断下一小搓,扔进纸人的脑袋里,替换掉夫妻的头发。
她静静“看”向少年,少年便默默往前走了几家,还有一家挂白灯笼,他将自己的头发换进其中一个纸人。
夫妻一盘接着一盘端菜,放在四方桌上,然后退出正房,在门口磕了三个头,低声念叨一长串话,听不出是什么,像另一种发音区别于中文的古怪语言。
那伽站在门外,听不清,但三个队友却觉得那话就在耳边,喃喃地念。
然后就是搓麻将的声音。
【“附身”检定结果为:78/15,失败】
【“附身”检定结果为:11/15,成功】
【“附身”检定结果为:22/25,成功】
裹布男甲一下子觉得喃喃声远了,像从他耳边抽走了,回到院子里正常的位置。
面前的纸人还是惨白而没有形象,天灵盖被吹得起伏,但一转头,另一个纸人的天灵盖已经合上,身高慢慢抽长,长出人一样的头发。
头包在银花纹的黑纸里,只露鼻尖到下巴,和他一模一样的形象!
他立刻看向同伴,裹布男乙僵硬地立着,远处的少年也是,像人在魂已远。
他想起没听过的技能检定,这是不仅骰子要入乡随俗,技能也要吗?
还能有15点的初始值,都是看在他是通灵的毒师,在神秘上有点灵性!
所以是他们“附身”纸人?
剩下两人,一“睁”开眼,就看见僵立的自己。
一抬手,觉得自己极轻,风都能吹走,还簌簌地响——他们的意识在纸人里!
薛潮:“过sancheck,成功减0,失败减1d5。。”
【“理智”检定结果为:12/70,极难成功】
出目小于属性的五分之一,视为极难成功。
裹布男乙很快适应了纸人的身体,一迈下台阶,就完全行动自如了,像操控自己的身体,他甚至感觉五感更加灵通。
【“理智”检定结果为:83/75,失败】
失败就要1d3,看减多少理智,裹布少年却没等到守秘人再次掷骰子。
那伽黑纱后的目光,平静移到裹布男甲胸前的罗盘。
裹布男甲低头,罗盘一圈已经转满14张牌。
也就是说,全队检定的牌都会录入罗盘?
薛潮对所有队伍开麦:“已有队伍凑弃起手牌数,所以庄家投一个暗‘骰’,先决定宝牌。”
西边,顽疾一行人,颓丧大叔敲不开大宅子的门,就带队往里走,先去别的人家打探,正好赶上开饭。
三个没心肺的冷兵器不在乎,他可是坚持“民以食为天”,在他的攻势下,半顿饭他已经是大哥大姐失落在外的新弟弟了,吃得正高兴,就听见可怕的守秘人让他掷骰子。
这次却不是真骰子了。
搓麻将的声音后,他的罗盘转出一张牌,但背面朝上,在他的面板记录里也是背着的。
他眼疾手快,想逮住那张牌看看,但一碰到就感觉心一凉,没来得及翻过来,牌就转回去了。
薛潮:“暗骰碰什么碰,记一次惩罚骰,和你们的奖励骰抵消了。”
颓废大叔:“??”
颓废大叔:“不要啊!青天大老爷!”
薛潮没搭理他,他只需要庄家投出一个宝牌:
“简单讲一下麻将骰子的规则,取红中麻将的玩法,麻将牌只有万、筒、条三色牌,和四张万能红中。”
“先说怎么和牌。”
“首先,和牌需要四组顺子/刻子和一对将牌,共14张牌,‘顺子’就是同花色三张连续的牌,比如三四五万,五六七筒,‘刻子’就是同花色三张一样的牌,比如六六六万,八八八条,‘将牌’就是同花色两张一样的牌,比如二二万,红中红中。”
“也就是maaa+nabc+dd(m、n可为0)。”
“其次,必须有幺九牌,也就是至少有一张数字为‘1’或‘9’的牌。”
“最后,红中麻将最大的特色,就是‘万能红中’,即红中可以代替任意一张牌。”
“比如一中三、中五五,也可以和任意一张牌配成将牌。”
讲完和牌规则,薛潮再讲过程:
“每队起手13张牌,再次检定摸到的牌,只能替换一张牌,弃掉其余牌,也可以弃掉所有新摸到的牌,直到和牌。”
“还差一张牌就和牌时,需要‘叫听’,就是你们听牌了。”
薛潮转回和五毒队伍单独沟通:“所以你们现在需要弃一张牌,才能继续‘摸牌’。”
检定就是摸牌,打出去一张牌,和牌前维持只有13张牌,才可以再次检定。
那伽没动,裹布男甲便将“八饼”拖进天池,罗盘旋转,八饼就消失了。
然后队友的1d3就来了:
【1d3=2,理智-2】
又记入一张新牌“二条”,这次打掉了之前的“七饼”。
裹布少年动了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肉身里温养的灵魂压不住这副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跌倒。
纸人男乙立刻跑去扶起队友,对领队一点头,扶着纸人少年走向北门。
那伽在他们经过时,摸过他们纸做的后衣领,两条银纹活蜈蚣就掉进去,灵巧地钻破纸人,咬住纸人里的头发。
一高一矮两个纸人先回到染坊,从阿芸父母那儿拿走她生前的一些物品,还有一打空白的符咒、据说赶尸需要的东西,全放进最初的麻将箱。
这对夫妻准备得这么周全?好像他们知道怎么做,就等专业的人去冒险。
打探的任务留给队友,他们迈出北门,消失在风雪里。
出了村子,纸人少年又摔倒了,风雪没再变大,却像洞穿他的耳膜,他在雪里滚了两圈,慢慢爬起来,找回一点四肢的感觉。
但还是难走直线,他默默牵住队友的纸衣角。
队友确实方向感好,但在群山里,也很难找到路,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他们就是北边来的,没看见尸体。
纸人男乙完全靠山在记路,绕了两座狭窄的尖山,又回到了原路。
他对着记号皱眉,额头发出纸张褶皱的声音。
这么下去不行。他问队友的看法,少年坐在箱子上,指向远处的一座雪山,北边这一片最高最远的山。
也是红土最多的山,蜿蜒而醒目,像雪山未痊愈的一道道伤疤。
于是他们向那座山进发。
阿芸应该死了很久,雪下个不停,尸体早被雪埋住了,他正想到附近过一个侦查,但真走进那座山的周围,他发现根本不用。
她没有被雪掩埋。
天是惨白的,下着惨白的雪,山与大地被铺成惨白,而她嫁衣如血,倒在茫茫一片白里。
*
东门。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肯走?”四人围住一排衣服,心里毛毛地小声议论,“衣服都找到了,尸体融进土里我们也没办法,难道要愚公移山?”
领队眨眨大小眼:“我觉得他们的钱被抢走了,这几个老赌棍——看见那几个盅了吗?去赌钱的,但咱们找到的布袋钱包都是空的。”
“都输光了吧,赌狗一无所有啊。”
“你不觉得这句话放在调查团本里,把咱们所有玩家都骂了吗?小心骰子女神送你大失败。”
蒲逢春检查几个玻璃盅,薛潮的骰子应该从这里拿的,她嘀咕着调侃一句:“钱不会是你拿的吧?”
建立骰子系统,薛潮的确可以和所有玩家沟通。
但也意味着他的意识又分开了,虽然没有作为“ai”时那么彻底,也让他烦躁。
不禁要给所有人过检定,而且过检定也是有依据的。
比如给五毒的裹布男甲过灵感的时候,是他先通过骰子这枚媒介,感受到了异常……那怪异先顺着骰子攻击他这个无辜的守秘人,他才给玩家过了灵感。
过了灵感还不算完,脂粉香和女人尖叫也没有落下他。
他虽然没有作为玩家的骰子系统,但他觉得自己的理智才是整场游戏最危险的。
……比如现在,他其实没听到蒲逢春说什么,她没要检定,也没问规则,但他感受到了异常。
于是意识自动牵过去,就听到了蒲逢春的嘀咕。
他冷笑一声:“过灵感。”
第125章
【“灵感”检定结果为:43/50, 成功】
……
一排衣服铺在雪地,一个挨着一个,雪填补它们之间的缝隙, 像一张大布上绣的蜿蜒白花纹。
蒲逢春忽然觉得这些衣服有的地方在发亮,像黑暗里的荧光粉,有的地方蓝,不透气的浓蓝, 有的地方红,鲜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