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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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白了吗?”江冥笑容灿烂地拍了拍震惊到石化的两人,轻轻一推,“他可不好对付,你们见识过——最后归谁,咱们各凭本事,但先得联手抓住小蝴蝶才行~”
他那双天生的笑眼落在邓达云身上,邓达云也不知回没回神,消没消化完庞大的信息量,眼睛都没动,只是阴恻恻地点了下头,蜻蜓点水般,就决定要那人的性命。
不管那人是谁,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交集,为了什么,有什么危险……
他的脑中只剩一条,最干净,最直白,最赤裸裸的:杀了那人,就可以离开副本。
江冥注视了邓达云几秒,又放心又无趣地移开视线,落在房泰来的身上,无声询问她的立场。
房泰来下意识错开视线,她讨厌对视,尤其是有压迫感的目光,令她自动处于低位的防卫状态,但她没有拍开江冥揽住她肩膀的手,这就是沉默的表态。
江冥松开他们,欢快拍手:“众望所归,我就说我们合得来,既然如此……各位,围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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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潮一路到天台,甩过植物根茎,直接起跳,荡到二楼的天台。
他望向三楼的天台,黑网围栏像推开的门,在空中晃荡,他只扫了一眼,并没有继续荡到三教,立刻下楼,前往生物实验室。
到达所在的楼层,他刚一踏出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手术刀在袖管里蓄势待发,就见生物实验室的门开着一条缝。
啧,不会这么快就追来了吧,一个个脑子这么好用吗?
追杀他的时候动作倒是快,跑个人单元故事的时候没见这么积极……
他的脑子快速过了一遍剩下几个玩家,忽然停在江冥——不会就是那神经病四处宣扬,唯恐他不成为众矢之的吧?
弹指推门,一圈蝴蝶标本的中心,只有一张干净的白色病床,窗明几净,月色凄冷,堆积的人类蝴蝶骨消失了,天花板垂下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纸蝴蝶。
挂千纸鹤还可以理解,祈祷病人早日康复,以蝴蝶在这个副本的寓意,挂纸蝴蝶是咒人死吗?
薛潮捏下一个蓝色纸蝴蝶拆开,只有一个简笔画的笑脸,他不经意间抬头,从标本的玻璃反光上看到一个无头的小女孩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察觉被发现,立刻跑走了。
薛潮追出去,走廊两侧各站一排人,都穿病号服,一排是慰问花束的头颅,一排是慰问果篮的头颅,一动不动,像开业门口摆开的商业花篮。
他难免降下速度,防备这群看似人畜无害的“花篮”突然出手,人就跟丢了。
他停下,谨慎地停在两个慰问果篮头之间,打开其他教室,教室变成病房,但空无一人,白房间里只有挂满天花板的一串串纸蝴蝶。
清脆的脚步声又从另一端响起,小女孩站在反方向的尽头,正好奇地探出脖子,好像在看他干什么,一被发现,又立马转身跑走。
不像害怕他,像和他玩捉迷藏。
薛潮假意追了几下,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果然又在另一端的楼梯口出现。
脚尖还得意地踮了踮脚尖。
等她再次消失,薛潮没追,原路返回自己的病房,开始挨个摘下纸蝴蝶串。
他开着门,声音也大,做的事也明显,等半个病房的纸蝴蝶都被他摘下来,没人追而无聊的小女孩果然又出现在病房门口,好奇地观察他的动作,看清之后紧张地捏住门框。
看来都是她折的。
他们谁也没出声,薛潮背对着她,摘下最后一串纸蝴蝶,忽然问:“你来要你的头?”
第101章
小女孩一懵, 没跑,薛潮转身,等了三秒, 人还是没跑,他确定了自己没想错。
npc虽然都是异头,但也能看出重要npc和普通npc,像刀枪棍棒、学生证这种异头, 出现的比较多,起到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重要npc的头颅一般都与职业、功能、自带的特殊情节相匹配。
玩家的头颅“最用心”,像从他们的一生里,凝练出一个标志,是一句墓志铭。
既然纸蝴蝶都是小女孩折的、她也有一段特殊情节,即便此刻她的头颅不翼而飞, 也好猜。
江冥还真连小孩子的脑袋也不放过?竟然拿来献宝卖乖?
薛潮拿出酒吧里江冥拍给他的纸蝴蝶,指尖来回翻动, 完美的纸蝴蝶就被摊开, 看得小女孩紧张地踮脚尖,他又快速折成一个千纸鹤,轻轻放在小女孩的腔子上。
“愿它带给你健康、好运、幸福。”
千纸鹤轻轻扇动纸做的翅膀尖, 就变大了,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摇了摇脑袋, 适应得不错,但她又望向薛潮手里的纸蝴蝶, 似乎不理解蝴蝶有什么不好。
毕竟当初叠蝴蝶哄小女孩的人也是他, 人家千辛万苦叠了一屋子蝴蝶给他,肯定也是出于好心。
于是薛潮秉持公正公开的态度,挑出蓝色的纸蝴蝶, 扔得远远的,有点严肃告诉她:“这个,不吉利。”
其他随意。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薛潮:“病房里要吓我的人是你?”他指第三单元的病房惊魂,不过小不点在病床坐起身后,没来得及吓他,就被画里走下的“临床天使”吓回去了。
被翻旧账,小女孩又要跑,被薛潮当场提住领子,她像做错事的小动物,缩了缩脖子,薛潮打量他亲手折的纸脑袋,突发奇想似的问:“还挺好看,我给你拍个照?”
四肢本都垂成液体猫咪的小女孩,忽然大力挣扎,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薛潮嘴角一勾,阴恻恻地靠近:“看来你知道不少……”
千纸鹤透露的“鹤头”忽然低头,猛啄他的手背,薛潮松手,小女孩落地却没跑远,而是跳出几步又停下,给他带路。
这作用,真成“猫咪”了。
“想知道线索,你要通过考验。”小女孩忽然转过身,倒着走,上下冰冷地打量一遍,“你真的是那个大哥哥吗?”
在这等着他呢。
副本类型是角色扮演,但主持人不用做主线任务,所以ooc也没关系,他早在“蒲逢春”的母亲面前就崩过人设了。
仗着这点,他一直把“薛潮”当成一个重要npc,以旁观者的角度搜集情报,只有发现蝴蝶脑袋的时候被迫代入了。
结果关于“共鸣度”的考验在这,他已经被npc怀疑是不是“薛潮”,只有让对方信服,他才能得到答案。
出门又变样了。
所有门窗关闭,走廊没变,但透过两侧窗户,从病房又变回教室,但讲台都站着一个人,顶着一颗多媒体教室的投影仪头颅,投下长长的影像,一直到教室的另一头,影像是一条火车轨道。
教室的窗户外,树木和天空倒退——走廊成了一个正在前进的虚拟小火车!
小女孩坐在走廊尽头的窗台,旁边有一个拉杆。
薛潮走到窗前,前方不远处,中间这条轨道与左右侧教室里拼接出的轨道融合,又在远处分出去一条路,直行的轨道绑着五个人,左边的轨道绑着一个人。
这次是墙角的监控投射出去的,像打造了一场全息投影,身临其境。
这么贴心的情景还原,就为了让他回答电车难题?要在形式上给他的道德施压?
他看起来素质这么高吗?
薛潮深沉地望向小女孩,最后确定了所谓的考验真就是“电车难题”,因为投影仪害怕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贴心地把电车难题的内容打在墙壁上,更营造了上黑板做题的压迫感。
这比在道德上施压更有用。
薛潮无所事事地望着前方,像已经做出决定。
小女孩看他纠结都没纠结一下,很不尊重考试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所以你的答案是直行?”
“不介入他人因果,又不是我绑的人。”薛潮懒散地靠在一边。
“可你站在这里,可以选择……”小女孩不知道怎么说,薛潮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有选择的余地,就已经介入了因果”。
小女孩肯定道:“你这么选,就是让那五个人去死。”
薛潮眼皮都没掀一下:“让他们死的不是我,是把他们绑在轨道的疯子。”
“……”小女孩语塞,好像不太满意,他已经幻听“共鸣度下降”的声音了。
薛潮顿了顿,也觉得自己太消极了,既然是考验,起码有点参与感,于是他转瞬间变了答案,把手放在拉杆上,就等到交点的时候拐弯。
虽然投影给出的距离还有很远,似乎只是一个举例子的动图,但薛潮还是专心盯着,怕错过唯一变道的时机,对她随便点点头。
小女孩又理解了一下:“所以如果你愿意去做选择,你的答案是改道?为什么?”
薛潮送她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死一个当然比死五个好。”
“你用数量来衡量性命?”
“那倒不是,如果左边绑的是我队友,我选直行,如果直行道绑的五个人里有江冥,我嫌车开太慢了。”